一鼓作气

    再而衰

    三而竭

    狗若落水,更要趁机去打!

    在晁冲的带领之下,应天大牢内的囚犯数百人,蜂拥而出,领头的晁冲、李俊、童威、童猛、张横五人都是钢刀在手。

    其他的囚犯装备则是五花八门,有的手里抢到了一把禁军腰刀,有的抢到了一具官军铠甲,有的拿着粗壮木棍,有的举着锁人的木枷,甚至还有人找到了牢房刑具,手里拿着勾挠、烙铁、铁链、铁钳……

    一群乌合之众,跟着晁冲他们乱糟糟的你推我挤,从狭窄的牢门口冲出,眼前豁然开朗。

    宽阔的监牢大院,四周是高达三丈的围墙,方圆五百步的大院内灯球火把,将夜空耀如白昼。

    举着灯球火把的禁军铁甲森然,兵器如霜,正列好阵势,严阵以待。

    一身黄铜将军铠的禁军将领越众而出,高声喝道:“贼人听着,放下兵器束手就擒,本将念在好生之德,不加重你们的罪过。若是顽抗,格杀勿论!”

    面对禁军的严整阵势,晁冲和李俊他们还能保持镇定。其他跟风的囚犯则乱成了一团,就算他们再蠢也知道,跟国家的重装禁军对碰,唯死而已!

    “怎么办?这么多禁军我们怎么打的过?”

    “我只是犯了偷盗之罪,干嘛跟别人一起冲出来啊……”

    “我不想死啊,禁军老爷说话可算数?”

    ……

    乱糟糟的议论响成一片。

    李俊回头暗骂“一群没用的蠢货,到了这一步,哪还有退路!”

    童威童猛也对这后面的囚犯,狠狠的在地上啐了一口。

    “没义气的怂货!”

    张横也骂道:“从牢房脱身时一个个气焰嚣张,遇到大难全都成了缩头的乌龟,我呸!”

    晁冲也看出了身后的人心动摇,再让禁军施压一阵,后阵怕真是要崩溃了。

    后面的这些跟风囚犯,晁冲并不在意,可却是制造混乱,谋求脱身之计的重要棋子,可不能让官军轻易的瓦解了。

    晁冲高喝一声:“无耻官军用言语诓我,找死!”

    话不多说,钢刀背于身后,身体一跃而起,在半空中弯成弓形。

    “虎狩!”

    背后的钢刀如同猛虎出闸,带着呼呼风声飞向那名将军。

    刀似猛虎,白刃如切,十步的距离,眨眼即到,那将军躲闪不及,从没有铠甲防护的咽喉扎入,半截刀身从后脖处透出。

    那将军高估了自己的实力,低估了晁冲的出刀速度,身死当场。

    人们根本没有想到晁冲见到严整的重装军阵还敢动手,突然的杀招,不但禁军错愕,连李俊和那些囚犯都呆了片刻。

    “将军死了……”

    “为将军报仇,弓箭手,射!”

    禁军最先反应过来,强弓硬弩劈头盖脸就射,囚犯这边立时哀嚎一片。

    “第一队退,第二队上前,射!”

    “第二队退,第三队上前,射!”

    ……

    禁军一波三连射,囚犯这边数十人被射倒在地。晁冲手中没有兵器,用身体做盾,拼着受了几箭,护着李俊他们退回到牢房深处。

    “小天王大哥,你不能有事啊!”

    李俊看到晁冲为护着他们受伤,心中感动,又胆战心惊,若是晁冲战死,他们就彻底没有生存希望。

    “嘶,只是被射中而已,不在要害,帮我拔出来!”

    “这,如何使得!”

    李俊很是犹豫,军中箭矢都带有倒刺,若是硬拔,会将周围的一块肉连带撕下,疼痛非常人可忍。何况晁冲还中了三箭。

    但,晁冲是常人吗?

    显然不是。

    “要拔就拔,凭地啰嗦!”晁冲低声训斥了李俊一句,接道:“官军随时会进来,战端再开,我身上有箭,颇为不便!”

    “好,好吧,晁大哥,你忍着点!”

    李俊或许连自己都没发现,他对晁冲得称呼悄然间发生了变化。

    “嘶,过瘾,再来!”晁冲不顾连肉被拔出的痛苦,继续催促李俊拔出下一箭。

    李俊咬牙狠心将另外两支箭拔出,箭上连带的肉块丝丝带血,晁冲后背浸染红遍,让他心中震颤。

    这都是为了救自己等人而受的伤啊!小王天果然义气云天!

    江湖好汉,一重义气,二重勇气。

    童威、童猛、张横对晁冲的义气深感敬佩,对他拔箭带肉的勇气佩服不已。这样的人若还不能担当一句“大哥”称呼,谁人还能当的?

    “晁大哥,官军箭阵凶猛,咱们怎么办?”

    李俊等人是一筹莫展。

    那些跟风的囚犯如今也是吵成一团,原本想跟着沾便宜,谁知道局势恶化成如此模样。

    监牢入口狭窄,童威童猛几人守住,那些禁军也没有冒险攻入。但门外中箭受伤一时未死的囚犯,哀嚎不断,祈求活命声迭起,让其他囚犯即庆幸,又感同深悲。

    弓兵队长向禁军将校请示道:“大人,这些中箭囚犯,如何处置?”

    那禁军将校一挥手道:“全部射死,为陈将军报仇!”

    “射!”

    “射!”

    “射!”

    嗖嗖箭声,噗噗入肉,悲鸣的大院很快变成了寂静无声。

    把守大门的童猛看到门外一幕,气愤的一拳打在墙壁上。

    “狗杂碎,这些该死的禁军……”

    他倒不是对那些囚犯有什么感情,只是愤怒于禁军的冷酷。

    躲进牢内的囚犯噪杂声也沉寂下来,禁军的狠辣让他们认清了现实,这是要斩尽杀绝的意思啊。

    一个年轻的囚犯突然发疯,指着晁冲吼道:“怨你,都怨你,我们都只是犯了小罪,罪不至死。可跟着你一闹,大家都要被杀死了。你这个扫把星,你为什么自己不去死,连累我们……”

    一些犯罪较轻的囚犯也深有同感,愤怒的看向晁冲,手中兵器晃动,跃跃欲试。

    李俊挺身挡在晁冲身前,挥刀逼退众人,骂道:“混账!关押我们的是官府,要将我们斩尽杀绝的是官府,你们有怨气不对官府,却对着让你们获得自由的恩人,还算是个男人吗?”

    童威童猛和张横看到这里的变故,连大门也顾不得守了,都挤了过来,护在晁冲身前。晁大哥刚受伤拔箭,正是身体虚弱时,可不能让这些没有义气的混蛋伤到。

    晁冲运用金手指快速恢复了伤势,猛然起身,轻轻推开护在身前的李俊,说道:“我的事,我来处理!”

    “可是…..”李俊有些犹豫,他可明白晁冲受的伤有多重,若是换成他,现在肯定浑身无力,提不起战刀了。

    晁冲一摆手阻止他说下去,跨步向前,目光炯炯,盯着那个刚才辱骂自己的囚犯道:“是你在质问我吗?”

    “是,是又怎样?”那青年囚犯可是亲眼见到晁冲如何冲杀在前,手刃数十官军,浑身浴血仍酣战不休,面对这样的凶人,他不自觉的退后了两步,眼睛偏向一边,不敢直视。

    一眼一语将那囚犯逼退,晁冲并没有逼人太甚,这只是个胆怯怕死,被有心人推出来试探的可怜人罢了。

    他扫视了牢内的这数百乌合之众,看到他们或愤恨、或忧虑、或胆怯、或凶狠的表情,心中明白,如今自己是内忧外患。如果处理不好内部关系,这些乌合之众不但成不了助力,反而可能会成为累赘,甚至催命符。

    晁冲深吸一口气,喝道:“安静!”

    洪亮的声音似乎带有魔力,将嘈杂和议论声彻底压下,众人都抬头看向晁冲这里。

    晁冲身高八尺,纵身跳上一张方桌,扫视众人,缓缓道:“我们身处的是什么地方?”

    缓缓的语调,从心理上给众人一种暗示,缓和他们焦躁的心理。晁冲不等众人回答,自问自答道:“这里是隔绝外界,暗无天日的大牢!”

    晁冲又道:“我们为什么在大牢里?是因为那些官府污蔑的游手好闲社会渣滓?无恶不作残害乡邻的恶棍?还是欺师灭祖人神共愤的败类?不!”

    晁冲语调开始逐渐高昂起来道:“那是因为我们一直遭受不公!凭什么小时候那些富人官家子弟可以锦衣玉食,我们小时候却要衣着破旧,吃着粗茶淡饭,甚至小小年纪就出来做工补贴家用?长大之后那些富人子弟依然花天酒地,美女缠绕。那些官家子弟轻易中榜,继续做官。而我们之中的人却还在社会底层流血流汗,做牛做马,被人欺凌?我们之中可能有人仗着自己的血勇在底层获得一些地位,可在那些富人与官员眼中,我们依然是不入流的混混、杂碎、渣滓。你们之中可有人曾遭受官府的不公?”

    “有……”

    “有!我有”

    “我也遇见过,那些狗官……”

    在这个阶级分明的封建社会,挑动底层人民的愤怒,从社会不公正入手,百发百中。

    获得众囚犯共鸣之后,晁冲继续道:“为什么会有这种不公?有人认为是对方祖上积德,有个好爹,而我们却没有这个运气,投胎到了穷人家里。放屁!一派胡言!他们不用自己种地、他们不用自己织布、他们不用自己打鱼,却将我们辛苦种出的粮食占有,将我们年迈老母亲摸黑织出的布匹抢夺,将我们辛苦打出的鱼征收走。只是因为他们占有土地,他们控制官府,他们互相勾结,成了统治阶层。”

    “而我们没有土地,没有官府力量,只能被一辈子欺压,就算在底层有了点小地位,也是在穷人的世界里称霸王,在这些权势面前只是条狗一样的地位。你们想要像狗一样活着吗?”

    “不!老子才不要这样的活着!”一个相貌凶恶的囚犯吼道。

    “我最看不惯的就是那些欺压百姓的狗官、衙役……”又是一个囚犯附和。

    晁冲继续煽风点火,道:“关在这里的人都犯了罪,可为什么犯罪?是因为我们一直遭受官府的欺压、遭受官府的不公。我们在反抗!我们只是走在了那些千千万万被欺压百姓的前面,最先站出来反抗这些狗官的欺压而已!我们有罪吗?我们无罪!”

    “对,我们无罪,我就是打断了一个征税衙役的狗腿而已,是他们逼我的!”

    “老子抢劫杀了个人,只是因为老子太穷了,都是狗官府逼的,老子也没罪!”

    “就是,就是,都是狗官府逼的!”

    社会上总有这样一些人,从来不去反思自己的过错,却将自身的悲惨归咎于社会的不公。从来不会去感恩曾经的获得,总是满腹抱怨自己曾经的失去。

    这样的人犯罪几率最大,古今中外,概莫能外。

    晁冲挑动这些人的情绪,让他们充当炮灰去送死,没有任何心理负担。自己确实要推翻当前大宋腐朽的政权,但他要的不是简单的毁灭,还有毁灭后的重建,也就是秩序。

    社会需要公正,更需要秩序,只有如此才能不演变成人命不如狗的乱世。

    至于这些满腹怨恨的囚犯,死多少都不值得同情。

    “有人可能在想,我只是坐几年牢,没必要这样拼命。是地。你的说法很对,生命实在是太重要了。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世界上还有一种东西比生命更重要,那是自由!那就是尊严!”

    “当那些欺压你们的官府将你们从家中揪出,投进这暗无天日的大牢,骑在你们的脖子上作威作福,你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当那些官府继续压榨你家人身上的最后一枚铜板,谎称为他们疏通关系时,我们的尊严就不存在!当官府逼着你们卖儿卖女,家破人亡时,你们的尊严就不存在!”

    “别人欺负你,若你只懂得忍气吞声,这是最没有骨头的表现,这样的人,是最低贱的!我们应该用手中的钢刀,发出震耳欲聋声的怒吼,让他们颤抖!我们应该碾压他们的尊严、生命,让他们知道我们不是一群只知道低头猥琐的懦夫!”

    “现在,他们围在外面,想要将我们斩尽杀绝,你们说,该怎么办?是像狗一样夹着尾巴让他们杀死,然后指着你的尸体说这就是狗?还是跟随我一起杀出去,用他们的鲜血证明自己的尊严!”

    “杀出去!”李俊最先响应。

    “杀狗官,杀出去!”

    “杀狗官,杀出去!”

    ……

    士气已经调动起来,晁冲欣慰的俯视着众人,张开双手,像神棍一样说道:“跟随我的人啊,你们不会后悔今夜的选择,记住带领你们杀出去重围赢得尊严的姓名,吾名混江龙李俊!”

    “啊?”李俊、童威、童猛、张横众人一阵吃惊。

    其他囚犯并不认识晁冲,却都向着方桌上的晁冲高呼

    “混江龙!”

    “混江龙!”

    ……

    战斗从来不是脑袋一热便可成功,调动起众囚犯的士气之后,还要做周密的安排方可冲出去与禁军一战。

    随着晁冲有条不紊的安排,众囚犯划分成了四个百人队,分别由李俊、童威、童猛、张横担任百人长,另有十夫长则由囚犯自己选出。

    一阵忙碌之后,趁着空隙,李俊悄悄凑到晁冲跟前道:“晁大哥,你为何在台上冒充我的姓名呢?”

    晁冲呵呵一笑道:“提我梁山晁冲之名,此间只要事成,必可名震天下,让天下江湖豪杰竖起大拇指,甚至远道来投也有可能。至于官府追剿,本就不可避免,那风险反而可以忽略不计了。这对我梁山也是天大的好事。”

    李俊点头道:“正是因此,我才不敢无功受禄。这本来都是晁大哥的功劳,却被我无端领受,心中有愧啊!”

    “无妨!”晁冲轻轻摆手道:“当我受伤之时,你们江州兄弟舍身护在我的身前,这个恩情晁某牢记在心。这点名声,还是留给你吧。我梁山兵精粮足,并不惧怕官府围剿。而你若能脱身,面对官府追剿,没有名声庇护,流落江湖难免四处受挫。若是有应天府的这道名声,行走江湖也会更受人尊敬,算是我还你的人情吧。”

    “这,好吧,大恩不言谢,晁大哥的好意,在下领受了。还是那句话,若是能够脱身,以后但有召唤,我江州兄弟上刀山下油锅,绝无二话!”

    晁冲微微一笑,轻轻拍了拍李俊的肩膀算是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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