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不如意事,十之**。

    阮小五的“飞鸟号”堵住了水寨门口,阮小七和晁冲率领的军兵从背后杀来,徐梁和那些刀鱼水兵陷入了绝境。

    可就在此时,沿着岛屿转出来另外一只船队,当头的旗帜上飘扬着斗大的“李”字。

    大濠寨李湖,出海经商多年,但他更喜欢的是做那无本买卖,并以此积攒下了二十多条船,手下水手三百余人。

    他的目标一直是吞并黑山水寨的刘氏兄弟,一统大黑山岛!见到鹬蚌相争的好事,他又怎舍得不来做那渔翁?

    生性谨慎的李湖并不愿得罪官府,所以当时徐梁强硬拒绝他时,李湖没有敢反动对,只是在官军启程之后,悄悄的组织了一支船队,载了一些酒肉,缀在官军的后方。

    如果徐梁率领的官军胜了,他可以装作是来犒劳官军的。如果徐梁败了,他可以出手相助,卖徐梁一个好,然后趁机攻取黑山水寨。

    无论胜负,李湖都没有损失。

    战局的突变,其实也很出乎李湖的预料,他没想到官军竟然真的败了,还被人堵住了后路,眼看就要全军覆没。

    这时,李湖突然兴奋起来,此时不正是天赐良机么?只要救出徐梁,既能卖好官府,又能攻入水寨!于是他急忙下令船队开拔,向着阮小五冲去。

    阮小五站在“飞鸟号”上,俯瞰着徐梁,得意洋洋。忽然有军兵喊道:“头领,快看海上!”

    一支船队乘风破浪而来,当头一艘两千石的大船,其后是五艘帆船,上面站满了水手。

    手下建议道:“头领,这船打着李湖的旗号,恐怕是大濠水寨的家伙。他们直接冲我们而来,怕难以抵挡!”

    阮小五冷哼道:“难以抵挡又怎地?难道让开水道,让寨内的官军逃走么?岂有此理。拿好你们的兵器,刚发的新刀,还没见血,就怂了么?你们还是不是男人!”

    手下急忙道:“可是头领,那李湖的大船明显是直冲着我们撞过来的!再不划开,这船可就毁了!”

    阮小五在水上讨了半辈子生活,岂能不知,自己的船横在水寨门口,如果对方的大船快速向船腹撞过来,这艘“飞鸟号”将受到巨大的损伤,如果船腹破损严重进水,就有沉没的危险。

    但是如果开船,官军又会趁机从水寨溜走,这与将军当时下的军令不合!

    军令如山,将军命令守住水寨门,就必须守住!

    阮小五咬牙下令道:“坚守此处!敢退却者死!”

    徐梁现在是只被逼急的兔子,身后是如狼似虎的阮小七划船追来,身前是大船横锁的阮小五挡路。徐梁拔出腰刀,鼓舞士气道:“生路就在前方,大家拼命啊,斩杀贼首,官升三级啊!”

    徐梁难得勇敢了一回,率先向大船攀爬,可因为官做久了,又长期出入青楼,早把身子掏空了,刚扒住大船的船沿,手一滑,掉落入水中。

    他的亲兵一看,急忙也跳入水中去救人。

    那些刀鱼水兵也知道后面追杀的急,只有冲破前面的大船才有活路,将近两百仓皇逃窜的刀鱼水兵集中到了水寨门口,如同鲤鱼跳龙门一样,纷纷向大船攀爬而上。

    阮小五指挥船上的四十军兵居高临下,占据一定优势,可站的高了,目标也大,一些官兵弓箭手开始射箭,为了活命,他们的箭术似乎也精准了三分。

    正当水寨门处激战正酣时,李湖乘坐的大船“蝮蛇号”也开始加速,船头对准了“飞鸟号”的侧身,用力撞了上去!

    “轰隆”一声,“飞鸟号”整个船身一震,上面正在战斗的众人,东倒西歪摔落一地,有的站立不稳,落入了水中,刚一露头,就被人杀死。被撞裂的木屑飞散,扎伤了一片人。

    阮小五推开身上的木屑,拄着生铁浆稳住身形,回头一看,一艘大船龙角撞在了“飞鸟号”的船身里,那大船上的水手也从大船上跳入“飞鸟号”,想要夺船。几个还没站起来的军兵,就被那些水手一刀砍了脑袋。

    “混账!”阮小五看到“飞鸟号”上的军兵被杀,冲上去,生铁桨一挥,几个水手被扫落入海。

    那些水寨内的刀鱼水兵见外面有援兵救援,士气大震,呼号着继续向“飞鸟号”上攀爬,只要夺了这艘船,就有了生路!

    阮小五一桨将一个敌兵的脑袋拍碎,见“飞鸟号”两面受敌,局势已经彻底崩坏,大吼道:“向我靠拢!”

    最后聚在阮小五身边的军兵已经不足二十人,他们聚在船的中央,围成一圈,誓死抵抗。

    阮小七率领着三十人追杀刀鱼水兵,也靠近了水寨大门,看到“飞鸟号”上阮小五的困境,急的连杀数人,可将近两百刀鱼水兵挤在了水寨入口处,除非将面前的人杀光,否则根本接近不了“飞鸟号”大船,无法救援阮小五。

    明明大好的局势,只要官军后路被断,突围无望,就有很大的可能将他们劝降。

    可现在因为李湖的突然加入,给了水寨内刀鱼水兵们生的希望,谁都不希望投降贼寇,结果反而让阮小五陷入了前后夹攻的困境!

    阮小五仗着个人的勇猛,连杀十余人,可根本无法阻挡越来越多的敌人上船,他身边的军兵也死的仅剩十余人。

    怎么办?难道就这样败了么?我阮小五一直想着要以英雄之姿登场,一出场便奠定胜局,成为决定胜负的大功臣,竟然最后要落个失败的下场,被人耻笑么?

    混蛋!好不容易夺了这么好的一条大船,难道还要被官军给夺回去么!

    不!我短命二郎阮小五可以死,但不可以败!

    阮小五怒吼一声,生铁桨挥了一圈,那些刀鱼水兵和水手都慌忙后退,这样一个凶人,谁上去谁死!

    李湖在大船“蝮蛇号”上笑眯眯的看着“飞鸟号”被前后围攻,心中得意,一百五十多刀鱼水兵,想要逃命,场面非常混乱,他们的身后还有黑山水寨的贼人追杀出来,都扎推挤在了水寨门口处和那艘横堵门口的大船上。

    李湖对身后水手道:“把油罐给我砸到对方的船上!”

    他身后的水手犹豫道:“可我们的人还在船上!”

    李湖啐了一口道:“这么久都攻不下,也就是群废物!给我砸!”

    那些水手无奈,将十几罐油砸向了“飞鸟号”,油罐破碎,火油流满甲板,人踩上去次溜溜打滑。

    阮小五皱着鼻子一闻,这是火油,再看到李湖船上已经有人拿出了火把,生铁桨一扫,在敌群中扫出一条通道,冲身后的军兵喊道:“快随我上船楼!”

    话音刚落,几个火把丢了下来,甲板的火油被引燃,很快燃起了大火,船上的众人惊慌失措,你推我搡,乱成一团,很多人被烧成了火人,一头扎进海中自救。

    阮小五拼命突进,救出九个军兵,到了船中间较高的船楼上,可看那火势,船楼也待不了多久。

    “五哥!”阮小七看到“飞鸟号”被引燃,阮小五带人困守在船中心,再也顾不得厮杀,一头扎进水里。

    既然上面过不去,那就潜水潜过去!

    李湖急忙领命船上的人向后划船,免得被“飞鸟号”波及。他看着越烧越旺的“飞鸟号”心中得意。

    他的心腹刘教头不解道:“寨主,您不是来救援官兵的吗?这大船一着火,里面那些没跑出来的水兵,不是困死在黑山水寨里了么?”

    李湖轻笑道:“官兵死伤多少,与我何干?我只需要有他就够了!”

    说完一指那个被两个亲兵架着在水中游来的徐梁道。

    李湖笑道:“官兵损伤越多,越无法与我分享黑山水寨内的东西,对我越有利。只要救援一个巡防营统制官,我在官府那边就有了足够功劳!”

    那刘教头恭维道:“寨主高见!”

    巡防营统制徐梁在两个亲兵的护卫下,在水面上游着,靠近了李湖的“蝮蛇号”。李湖急忙命人将徐梁救上船。

    徐梁上了大船,心中暗赞还是自己够聪明,假装落水,然后潜水游了过去!若是真的领头冲锋爬船,怕那寨门处飘满的尸体里面,就有一个是自己了吧!

    水寨大门处“飞鸟号”引燃,彻底堵死了那些刀鱼水兵逃亡的路线,晁冲领着军兵杀过来之后,他们果断的投降了。

    晁冲咬牙切齿的看着寨门处熊熊燃烧的大船,阮小五他们已经彻底看不清身影了,生死不知!再一问,连阮小七也不见了。

    大火拦住了想要逃走的官兵,也同时拦住了晁冲他们出去的水道。

    看着寨门口处拥挤着的一百官兵,晁冲真想把他们全都杀了!可最终只能压下怒气,将他们尽快的疏散,押送到岸上,打通向外界的通道才是当务之急!

    此时的阮小五和九个军兵被困在船中间的船楼上,四面都是大火和浓烟,阮小五焦急的四下看了看,一咬牙,对身边的军兵道:“我指挥不利,连累了众兄弟。这个船楼也坚持不了多久,我将你们一个个抛出去,能不能活命,就看天意了!”

    说完,阮小五将自己的生铁桨放平,对一个军兵道:“弯腰,爬在上面!”

    那军兵刚弯下腰,阮小五一用力,将那军兵抛了出去,那军兵在空中翻了几个跟头,越过船上的火焰,飞出四五丈远,噗通一声,掉入了海中。

    至于他是否能活命,阮小五就顾不得了。摔死或被敌船上的人射死,总比烧死强!

    阮小五不敢浪费时间,将生铁桨再次放平,道:“下一个!”

    阮小五拼尽全力,又抛出去七个。

    只剩最后一个了,阮小五双臂发麻,咬着牙道:“再来!”

    那军兵道:“头领,那你怎么办?”

    阮小五骂道:“废话,管那么多作甚!快些!”

    那军兵流泪道:“头领……”

    阮小五又使出全力一挥,将其抛了出去,自己却无力再拿起生铁桨,跌坐在地上,感受到身下越来越热的火焰,难道自己的下场就是被烧死在这破船上么?

    不!我阮小五自诩英雄,不应该这么窝囊的死!

    阮小五鼓起生的**,挣扎着站起来,四处观瞧,火焰和浓烟遮挡了他的视线,再向上看,他不禁眼睛一亮。

    海船的船楼其实不是住人的楼房,而是船中间位置,树立主帆的位置,为了加固主桅杆,所以围绕主桅杆盖的一圈高台。

    爬上去,可能会被敌人的弓箭手当成靶子!而且船帆已经燃烧,主桅杆上面也是危险重重。

    不爬上去,就只能等死。

    阮小五不得不丢弃了自己沉重的生铁桨,赤手空拳向主桅杆上爬去。

    李湖的大船“蝮蛇号”已经调转船头,开始逐渐离开燃烧的“飞鸟号”。可那船上的水手,还是发现了向桅杆上爬的阮小五,一声招呼,有弓箭手上前拉弓搭箭,向那里射击。

    燃烧的大船有股上升的热气流,箭矢一进入就失去了准头,“蝮蛇号”上弓箭手射了几十箭,却没有一箭能射中的。

    阮小五到了桅杆顶端,木质的硬船帆也在燃烧,熏的他身上火辣辣的疼,一些绳索也被引燃,这桅杆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阮小五到了高处,终于看清了周围的局势,水寨内晁冲已经开始受降,将那些刀鱼水兵疏散到岸上,可被燃烧的大船阻挡,出不来。

    被自己抛出去的几个军兵都还活着,在水中向水寨内游去。

    撞向自己的大船“蝮蛇号”离自己只有三丈远,可惜自己跳不过去!

    怎么办?阮小五从来没有像今日这样开动过脑筋,他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想炸了,可还是想不出好办法,看着燃烧的船帆,再看看绳索,他忽然想到了一个很大胆的方法。

    大宋的船帆非常坚硬,同时也非常沉重,阮小五冒着险从主帆顶端滑到了半腰,抓住系着船帆的一根绳索,调整好角度,来回晃动了起来,如同荡秋千一样,当时机到来时,阮小五松开绳索,在半空中飞向了“蝮蛇号”的船帆。

    “天啊,那人飞过来啦!”李湖船上水手一片惊呼。

    李湖见状,一脚将身前那人踹翻,骂道:“混蛋,就像傻子一样,快射死他!”

    阮小五玩了一次惊险的空中飞人,非常幸运的落在了“蝮蛇号”的船帆上,而不是直接砸在甲板上摔成肉泥。

    面对甲板上抬手指向他的十几个弓箭手,阮小五不敢大意,一把抱住桅杆,旋转着滑了下去。

    那些弓箭手射出的箭都射偏了。阮小五脚一落地,在船楼上腾空跃起,从腰间抽出匕首,一个大鹏展翅,扑倒一个水手,匕首顺势扎入了他的脖子。

    “快上,快上!”李湖惊慌的大喊。

    阮小五面对众人的围攻,丝毫不惧,就算没有自己趁手的生铁桨,也不是这些普通的水手可以阻挡的,不一会儿就刺杀三人。

    徐梁见状,连连后退,对李湖道:“李兄,快让高手上去杀了他呀!”

    李湖赶紧对身边的心腹道:“刘教头,你亲自出手!”

    那心腹刘教头点了两个人,也向阮小五杀了过去,喊道:“贼人休得猖狂,我刘由来会你!”

    那教头喊完之后,自己却不上前,让两个手下挥刀砍杀,阮小五被众人包围,无法躲闪,上前一步,抓住两人挥刀的手臂,脚下早起,一人肚子上踢了一脚,将其二人踢飞。

    正当阮小五脚未落下时,一柄钢刀从两人中间刺出,那刘教头瞅准阮小五旧力用尽,新力未生的片刻,悍然出刀,一刀直刺腹部。

    阮小五惊出一声冷汗,急忙缩腹,腰向后弓,松开手中的匕首,两手合十,低头夹住那柄致命的钢刀。

    这偷袭虽然挡住了,可他背部的破绽一下子露了出来,其他水手趁机砍了一刀,肉皮外翻,鲜血直流。

    阮小五一个后踢,将砍伤他后背的水手踹飞。双手一个空手夺白刃,将刘教头的钢刀夺下,一个顶头撞,撞在刘教头胸口,将其撞退三步。

    那刘教头在退后时,抬起右手,一支袖箭“嘣!”的一声射出,正中阮小五前胸,被他浑厚的肌肉卡住。

    阮小五暴怒,大吼一声,如同雄狮咆哮,周围众人俱是一惊,趁这功夫,阮小五一把将胸口的袖箭拔出,猛窜一步,追上那刘教头,一把将袖箭拍进了他的额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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