楞子的脸色僵了一下,我听驴子的话讲得有点过分,赶紧说:“你小子没见过马非要说是驴子,北京城的小胡同也有用碎玻璃镶在墙头来防贼,我还亲眼见过,这可不是女人想出来的,要是不做好安全防范,住在太子冢里的人可能睡到半夜都会被强盗割掉脑袋。”

    驴子笑道:“山猫你少教训我,你刚才也和我一样,现在放出马后炮不算真有见识。”我哈哈笑着和他斗了几句嘴就到了休息的地方。

    大胡子没怎么交待,众人很自觉地按照习惯分组休息,我还是和驴子、丑娃、楞子四人住在同一间屋子。

    大胡子离开前告诉我们他要和向导大爷出去采购东西,让我们不要外出,免得迷路,等大胡子走后我们就躺在床上蒙头大睡。

    醒过来的时候刚好看见楞子坐在桌前梳头,平时楞子都把头发盘起来带着毡帽,很少能看见她梳头,我也从不知道楞子的头发有这么长。看样子楞子刚洗过头,头发湿漉漉地搭在脖颈处,显得皮肤特别白嫩。她梳头的动作很美,那把断了许多齿的梳子在她手里就像一件艺术品,小小的瓜子型脸忽隐忽现,我一下子就看呆了。

    看见我醒过来楞子不好意思地笑笑说:“我看你们三个睡着了,就洗了个澡。”

    我皱皱眉问:“你出去了?”

    楞子脸一下子红了,说:“没出去,就在这屋里洗的。”

    我肠子都要悔青了,早知道楞子会乘我们睡觉的时候洗澡,我就应该留个心眼偷看一下,要是让驴子知道我们睡着的时候房子里上演过一幕活色生香图,估计驴子得拿脑袋撞墙。

    楞子被我看得不好意思,把头发随手一盘戴上毡帽对我说:“要不我们俩出去看看,让驴子和丑娃多睡一会儿?”

    现在别说是和楞子出去转转,就是楞子让我趴在地上雪狗叫,估计我也会答应。跟在楞子后面走出房间,我闻着她身上的体香心猿意马,楞子突然指着头顶说:“山猫?你想不想上去看看?”

    我的脑子一下清醒过来,我很清楚大胡子的意思,他专门交待我们不要出去绝不会是害怕我们迷路,而是怕我们遇到危险,换句话来说,太子冢里隐藏着很多秘密。大胡子之所以选择太子冢作为我们的歇脚点是有用意的,我估计他们三人出去采办就是和义军接头,相信大家都心知肚明,所以从大胡子下令休息到现在,除了我和楞子,没有一个人违令。

    楞子见我疑惑,突然板着脸说:“你不想再看看那个蒙面人吗?”

    我吃了一惊,难道楞子已经知道谁是蒙面人了?

    我抬头看看两侧的墙壁,问楞子:“咱们该怎么上去?”

    楞子说:“当然是爬上去。”说着话,她已经双脚蹬墙,窜上去了两三米。

    我心想,楞子的脑子是不是傻掉了,是她指给我和驴子看墙壁上的沥青和墙顶的碎玻璃,现在怎么会用这么愚蠢的办法上去?

    不过我显然低估了楞子的能力,我还在下面发愣,楞子突然丢下来一块布,对我说:“把手脚包住,赶快上来。”

    看清楚手里是一块厚厚的羊毛毡我就明白了,我在心里骂了自己好几遍笨,这才捆好羊毛毡跟在楞子身后往上爬。

    抹过沥青的墙面还是很滑,不过还阻止不了我和楞子,我的动作不太好看,算是手脚并用才能阻止下滑的力道,不过楞子爬得却很轻松,没费什么力气就爬到了墙顶。墙顶不比墙壁,滑下去最多摔个头破血流,但墙顶上的玻璃可不是闹着玩了。

    越接近我把碎玻璃的情况看得越清楚,这些碎玻璃显然都是人为的,一片一片尖利无比,要命的是墙顶不止一排碎玻璃,而是五六排,以特有的宽度和距离往屋顶中间分布,这样就算有人冒险攀到墙顶也没办法上去。

    我们距离碎玻璃很近了,我用眼睛目测一下所有的碎玻璃都均匀地排列,间隔距离和长度都足以致人死命。

    在“胡阎王”手下时,我听参谋说过,一把利刃非常可怕,但是成千上百的利刃就不可怕了。这就好比人的脚踩在一根竖立起来的钉子上很可能会被钉子扎穿脚掌,但是如果在地面上密不透风地钉满钉子,人踩在上面虽然会疼,但脚掌上的皮都不会被扎破。

    现在屋顶上的这些碎玻璃一看就出自于不凡之人的手,不管是往墙顶的那个位置踩踏,脚都会被扎穿。

    我正想问楞子要用什么办法绕过碎玻璃,就看见楞子的手臂一扬,身体刷地一下凌空飞了起来,落脚时,人已经站在碎玻璃之外了。

    我知道是马鞭起了大作用,但还是觉得楞子目测的距离太准,我要是这么凌空一跳,说不定刚好落在碎玻璃上。

    要知道我们两侧的太子冢屋顶可不是一大片空地,把四周安插了碎玻璃的地方去掉,能落脚的不过三四个平米,跳远跳进都有可能把自己扎成刺猬。

    楞子看我发愣,手臂一扬用马鞭卷住我喊了声“跳”,我便落在她旁边,我刚想夸她力道拿捏得准,楞子就把我拽倒下去。

    太子冢上的确视野很开阔,现在不是晚上,周围数百间太子冢都一览无余,让我咂舌的是周围的屋顶上有许多人。趴在地上观察了很久,我才看出来这些人都在做祭拜。

    信奉伊斯兰教的人每天都会在早中晚三次面朝麦加的方向跪地祈祷,在分不清方向的时候往往都面朝墙壁,我第一次见到这么多人都跪在房顶上做祭拜,周围黑压压的一大片,奇怪得是这些人仿佛都是哑巴,虽然嘴里念念有词,但却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我低声问楞子:“你知道屋顶上有人?”

    楞子看看我说:“我也是穆斯林。”

    这个我当然知道,我想问的不是楞子怎么知道现在是做祭拜的时间,而是她怎么会知道有这么多人在屋顶上做祭拜。

    楞子把目光投向黑压压的人群,说:“我不知道,在我洗澡的时候房顶上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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