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闻瑜将一颗珠子塞进白鼬嘴里,一道刺眼白光闪过。
    闻枫,闻雯二人还未看清,耳边先传来一道呵斥:“你们两个小兔崽子赶紧给我闭上眼!”
    快速将外袍给她披上的闻瑜抱着她,就是一个百里冲刺往房间跑。
    身上裹了件男人外袍,四指搭在衣领防止走.光的白笙脸色乍青乍白,反正都不好看。
    “闻瑜!我的衣服去哪里了!”牙缝里硬挤出的冰渣子,恍如雪崩砸得他一个噼里啪啦。
    “我也不知道,你等着,我这就去帮你买衣服回来,你别急。”
    嘴上说着要去买衣服的男人,眼睛正直勾勾盯着她露出几处的如玉凝脂,静谧的室内传来一道猥琐的口水吞咽。
    “你给我滚出去!”气得脑筋直跳的白笙抓起就近的花瓶朝他砸去。
    前面将她变成白鼬的账还没找他算,他倒是想得挺美的将过错叠加只挨一顿。
    ……
    他们进去许久,这才稍稍挪开指缝,露出一双小眼睛的闻枫,闻雯二人相互对视一眼。
    无声地诉说着:爹爹这一次真的将娘亲带回来了!
    是不是说明,娘亲不生气了?
    其实丹府里早就准备有不下十箱衣服的闻瑜,仍是装模作样出去了一圈才回来,除了衣服,还多了一束百合。
    回到房间,见到将外袍系得一丝不苟,下半身用锦被遮住,坐在床上修炼心法的白笙,鼻子蓦然一热,仿佛有热流涌下。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颜色,款式的亵衣,就都给你买了一样,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修长指尖挑起一件绣着牡丹的大红肚兜,偶然摩挲出的丝丝暧昧,满室旖旎。
    ………
    她不会嫌弃,顶多会打爆他的鱼头。
    闻瑜将准备好的两大箱衣裙妆匣放下,搓着手,觍着厚脸皮凑过来:“白白,要不要我帮你穿。”
    “gun。”
    闻瑜还欲再说些什么,对上她的冷脸,只能揉着鼻尖怯怯推门走出去。
    他怎地就忘了,现在还不能得寸进尺。
    原本趴门缝偷听的两个小的飞快跑到桃花树下装模作样玩着泥巴,唯独耳朵一直注意着房间里的风吹草动。
    等白笙换好衣服出来后,原本并无一物的石桌上准备好了四菜一汤。
    洗好手的三条鱼正乖巧地将双手叠在膝盖上,满脸写着希冀等她吃饭。
    吃饭途中,给她献殷勤夹菜的闻瑜不忘问她:“白白,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处置她。”
    手指捏着汤勺的白笙没有马上应答,而是仔细琢磨着他们之前话里的系统,放下喝了一口的苦瓜排骨汤:“你们先前说的系统为何物。”
    既然她问起,闻瑜也没有掩藏地说出来龙去脉。
    “所以你的意思是,殷九里不是这个世间人,恐怕连我们这个小世界都有可能是她嘴里说的那个系统创造出来的。”她听完,只觉得可笑,荒诞,又不得不重视。
    因为有些事,确实不能单纯地用气运来为又一笔带过。
    “有什么办法将那个系统从她灵魂抽离出来。”
    “我最近也在想这个方法,不过我想有一个人肯定会知道。”闻瑜见她碗里的饭少了一半,立刻给她添上一大碗。
    “谁?”
    “阙五音。”
    被他们惦记上的阙五音在那天逃离开陵墓,还往里面引天雷后,便快速离开漠北。
    谁知道会在半路遇到双瞳猩红,眼窝凹陷,双颊瘦削的月淳。
    “是你害死了阿鹿对不对!”一个照面,月淳眼底涌现的杀意不曾避讳分毫,握着双刀的骨指攥至铁青,青筋暴起。
    “不只是阿鹿,阿笙也是被你推下封魔崖的对不对!”昔日好友一个个离去,她就算再傻,到了最后也会多多少少生出一点脑子来。
    “月淳你在乱说什么啊,阿鹿是我的兄弟,我怎么会害他。”哪怕被她指着鼻子骂,他仍是一脸温和且无辜。
    “你别想狡辩,你做的那些龌龊事阿笙已经全部告诉我了,谁知道你居然会是这种佛口蛇心,表里不一的无耻小人!”只要一想到他们每年都带着这个小人前去拜祭阿鹿,她就犯呕。
    脑海中有一道声音不断的劝说她:杀了他,只要将他杀了,说不定阿鹿和阿笙就会回来,他们在九泉之下得知你为他们报仇了,也肯定会很高兴。
    手中双刀使出全力朝他攻去,这一行,她早就做好了玉石俱焚。
    阙五音没有想到她真的动了杀心,脸上脱下了一贯伪装,嘴角扬起阴冷弧度:“既然你都知道了,本尊没有再留你的理由。”
    “他们都死了,你也正好下去陪他们。”
    闻瑜得到沙漠之心要做的第一件事肯定是复活白笙,白笙复活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他复仇。
    有时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想,如今身为魔尊的许烬肯定很乐意帮他的忙。?
    第96章
    正在院里浇花的闻瑜听到敲门声, 本不欲理会,谁知那人坚持不懈得就差没有将门给敲下来,沿墙而生白花坠落三两朵。
    将手中银壶长嘴勾兰水壶放下, 折了一朵百合花推开虚掩房门:“白白, 你的那位故人来了,你就不打算去见见。”
    “啊嚏。”正运转心法一周天的白笙不受控制打了个喷嚏, 作为聚灵阵阵眼的珍珠转瞬间化为齑粉。
    羽睫轻颤睁开眼:“我那个时候已经死了, 哪里还有什么故人。”
    她的意思,不见,正中他下怀。
    门外来人见他敲门许久都未等来回应,只得僵硬地将手收回,携满失落离去。
    一到饭点,出去疯玩的一双儿女正一人抱着一个稻草人回来, 手上还拎着几条活蹦乱跳的鲜鱼。
    闻雯将稻草人往院里花丛一插, 雀跃地撒开小脚丫子推门进来:“娘亲, 我和哥哥买了桂花糕回来。”
    “我不吃。”才刚将聚灵阵画出来的白笙无奈叹了一口气,晚些得要在房门外贴上一张生人勿进的封条才行。
    要不然这父子三人时不时推门进来给她送茶水, 糕点, 如何才能将这颗心静下来。
    比心更难静下来的, 应该是她的态度。
    纵然闻瑜对她一往情深,还为她生了一儿一女,可他欺骗她, 毁了青云宗也是不争的事实。
    她觉得她就像是一个矛盾体正在相互撕扯着她,一个说着原谅, 一个说着老死不相往来。
    说好再也不见, 可笑的现在正居住同一个屋檐下。
    买好菜, 煮好晚饭的男人也在喊她出来吃晚饭。
    ………
    白骨累累, 血月降临,阴风猛如摧城的万魔窟。
    满头银霜华发的许烬看着罕见来客,为其斟了一杯茶,眼里带着戏谑。
    “不知道大名鼎鼎的逍遥宗掌门来寻本尊这个闲人有何事。”
    他从入魔后早已遭正派除名,更恨不得除之后快,一些交好的友人皆是急忙撇清关系,生怕自己的一世英名染上半分污点。
    阙五音看着舒展于青釉茶盏中的白毫银针,并未伸手接过,也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开门见山,眉眼噙笑:“本尊今日前来,不过是想要与你做一笔交易。”
    “哦,什么交易,你说。”许烬眼梢微掀,倒是来了几分兴趣。
    “小白没死。”轻飘飘四字,正在男人心口掀起巨浪滔天。
    “你怎么知道!”攥紧茶盏的手稍一用力,化为齑粉四散。
    “我自然有我的渠道,我现在问的是,你想不想得到她。”阙五音好整以暇的盯着他,手指摩挲茶盏烧蓝,似笑非笑。
    想,他怎么不想,他连做梦都想亵神。
    谁知道一向被他奉为神明,高不可攀的小师叔会被那么一个无耻,又恶心的妖族玷污。
    ————
    许是晚秋同深冬做了交易,要不然十月枫怎会红如血,霜如雪。
    得知娘亲要出门,不放心偷偷跟上的闻枫正拎着肥兔子的耳朵跟在后边,任由兔子腿蹦跶得再厉害也不松开,至于爹爹和妹妹,晚点应该会赶过来,所以不慌。
    抬眼扫向连绵不绝的黄沙漫天,几处白骨化沙:“娘亲,我们要去哪里啊?”
    走在前面,头戴帷幔的白笙其实连她都不知道要去哪里,或许她想要回早已被夷为平地的青云宗看一眼。
    看一眼它的辉煌,再看一眼它的衰败。
    光靠两条腿走得实在是太慢了,慢得她都以为快过了一个世纪,慢得以为她身处普通人求叫无门的人间地狱。
    烈火焚烧,恶臭熏天的村庄旁,是衣不遮体的尸体被蛆虫安家的别墅,漫天魔气肆无忌惮地困住他们转世投胎的灵魂。
    还未来得及看第二眼,一只干燥,炙热的大手捂上了她的眼睛,她跟着撞进一个宽厚的,带着淡淡清爽海盐的怀里,另一只手搂住她腰,以防她撞得一个踉跄不稳。
    “别看。”嗓音低沉暗哑,令人心安。
    “我已经看见了。”
    “那我争取下次捂得快一点。”
    将他手移开的白笙很想说一句:“没有下次了。”想了下,罢了,还是闭嘴为好。
    说再多又有什么用,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
    “走吧。”脚尖才移动分毫,仍是心有不忍,“你能不能将困在这个村子里的灵魂解脱出来,给他们一个转世投胎的机会。”
    要不然,连来世都没有,未免过于可怜了点。
    三个月后,终于来到了昔日南观—青云宗。
    这里看不出当年的繁荣昌盛,有的只是人烟阜盛,不见杂草只见残墙黑壁。
    清风卷来,浓烈的烧焦味呛得鼻间不适,那些焦黑炭土像是有生命活了过来,正张牙舞爪地扑过来要朝她索命。
    “我当时也是太生气了,事后我也知道我做得不对,白白要打要骂我都认了。”暗自打量她的闻瑜心虚又紧张地伸出二指想要拉住她衣角,又惶恐被拒。
    “我知道你是为我抱不平,你无需自责。”假如换成她得知自己最在意的人被逼坠封魔崖,她做的不一定没有他疯。
    只是当她看着一群昔日恭恭敬敬喊她师叔的弟子因她之故葬身,心里总归有道坎绕不去。
    悲凉气氛尚未凝聚,蹲在一侧的闻雯突然指着废墟惊呼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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