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大图书馆中对库尔特博士的研究持反对态度的人不少,除了少数想要从研究中分一杯羹的法术士,剩下的大部分人都认为这项研究耗费了大量的经费,并且没有得到相应的成果。

    确实,他们所有人都承认威廉·库尔特是一个很有才能的法术士,不仅仅是关于精神领域方面的研究,包括炼金术、药剂学以及魔力构架等技术上的研究都有很多成就——但是与此同时,他们也不约而同的认为他太过执着了。

    如果他将投入到研究那些关于精神理论与神智学方面的精力用于研究更加实用性的技术,那么取得的成就一定远超现在这种程度。然而无论其他人怎么劝说库尔特,都没有办法改变他的想法。

    “我知道现在再提这种事情很不合时宜,但是我认为这对于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处理与威廉·库尔特博士有关的所有事项都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他拿起资料翻到其中一页,同时指了指弗里克,“过去十年里,威廉·库尔特大师一直在研究精神世界的知识,也提交了许多报告,但诸位也应该知晓,他提交的报告太过暧昧,以至于我们很难从他的描述中找到精神世界的现实意义。”

    我想我们的研究人员已经不止一次重申这个研究必须加以限制,尤其是出现了这种危险的事情之后——他强调着说。他主张,在牺牲了威廉·库尔特以及两个有能的法术士之后,这间图书馆中的法术士们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大的损失。

    或许精神世界中以特殊形态存在的物质以及运用那个世界技术制造出来的道具对于他们来说有着不亚于月石碎片的吸引力,但是考虑到为了获得他们必须付出的成本,这笔交易或许并不划得来。

    至于弗里克他们遭遇的那些知识守护者——他决定暂时如此称呼他们,因为他们显然在阻止其他人获取关于精神世界的知识——或许是一个庞大的组织,而且他们的势力可能覆盖了许多已知或者未知的国度。

    “先生们,你们中没有一个人正面与那些生物交锋,但这不是你们忽略这些威胁的理由。你们需要看到,那些与他们进行过战斗的人,除了弗里克·塞拉利昂先生之外,都已经陷入了怪诞的沉睡之中。”

    他声情并茂的说着,同时摊开了手,将一些纸片陈列到众人的眼前——那是弗里克使用念写描绘出的黑衣人集团。他们的身体包裹在厚重的黑色织物中,其上描绘着许多难以理解的古代文字。

    书士的念写是很难伪造的,因为这是他们将记录在思维中的情报以图像形式输出的手段,是纯粹将记忆导出的技艺。或许有一些人能够用某些手法操纵自己的记忆,但这需要消耗相当多的精力。

    至少,他们认为弗里克并没有这种能力,因为描绘在那些织物绷带上的古代文字显然具备着某种奇妙的魔力,并且与目前几乎所有被记录在案的古代文字都有着不一样的结构。就算弗里克只是用简单的手法将他看到的文字描绘下来,但念写出来的潦草文字依然活跃着某种与现存系统不一样的力量。

    “你们可以看看这些古代文字,它们与我们使用的有文字有很大区别,显得相当古老而且富含着力量。”他大声的说着,宣扬自己的主张,“这次的事件在过去可能发生过无数次,他们守护着进入精神世界深处的大门。”

    仅仅从这次事件来看,他们只是用残酷的手段阻止其他人进入精神世界的深处,除此之外完全看不明白有着什么计划。但无论如何它们在想什么,在场的法术士们都没有做好战斗的准备——他们甚至不知道应该怎么抓到这个组织的尾巴。

    正在发言的法术士原本就属于反对威廉·库尔特继续进行研究的那部分人之一,在悲剧已经发生的现在,他更有理由说服其他人终止库尔特博士的计划。毕竟含有许多研究项目需要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在一个极其危险并且回报还不明确的项目中投入太多资金,对于所有人都算不上是一件好事。

    更何况,在座的无论是法术士也好,还书士也好,恐怕他们只在乎如何瓜分库尔特博士的遗产,而不会有谁真的想要继续进行下一步的研究计划。那些研究资料在需要的人眼里有着相当大的分量,尤其是他仿照“红药液”制造出来的那种药剂,恐怕所有研究药剂学的法术士都盯上了它的配方。

    “蠢货,你认为只靠这些能够证明什么?”

    另一边的法术士像是早已料到了他的发言一般,在他话音未落是便已经嘲笑着回应到:“如果那个书士制作的念写确切是事实,也只能证明有人在‘门’前拦截并且杀死了威廉·库尔特。而从他的证词中我们也大致可以理解到,他们与库尔特是认识的,我们怎么能确定这不是一次有预谋的抢劫或者谋杀?”

    这个法术士丝毫不掩饰自己对于库尔特博士的不敬,但是却因为某些别的原因才在反对前一人的说辞。他的口气仿佛就是在说库尔特博士本身已经有些不太正常,却为了继续研究与一些更加疯狂的人来往,最后才遭遇了这样的结末——缘由可能是分赃不均或者别的什么,但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像他们彼此知道对方想要的是什么一样,那些截杀威廉·库尔特的黑衣人显然掌握着他想要的东西,并且提供给了他一些援助。但是在最后,那个法术士显然与他们闹崩了,因此他们才会出现在那里并杀死他。

    “听着,劳伦斯,你没有必要摆弄你的三寸不烂之舌,这种事情在审议会里没有必要——反倒会让你看起来像是个十足的小人。”那个法术士不快的敲了敲桌子,“现在让我们都理智一点,找到一个能让大家都满意的处理方式......我想就算是你,也不会乐意看到仲裁委员会那些人插手这件事的,对吧?”

    说罢,他笨拙地从一旁的文件袋内侧抽出了一只白色的信封,将它交给了等待在一旁的代理人。没过多久,那个费尽心机说了一堆话的法术士便看完了它们,露出一丝仿佛看见糟糕前景的表情。

    那些文件的字迹相当潦草,几乎没有办法辨认谁谁写下的,就算他声称这是库尔特博士写下的信件,大概也会被怀疑是一种巧妙的伪造。何况在威廉·库尔特失去意识的现在,怀有不良目的的人也可以更轻松的控制事件进一步向着自己需要的方向发展......如果是那样,就必须联络仲裁委员会的人进行处理。

    最好的结果,或许有人能够在一场“公正”的仲裁中获取正当的收益,但大多数时候其实他们很难得到与预想中一样的收获......就算比较少的都很难到手。当那些人真的开始插手处理威廉·库尔特博士的遗产时,能够留给他们的大概只剩下纯粹学术性的研究报告以及那些暧昧的记录而已。

    或许是知晓事情会向自己最不愿意看到的方向发展,主张中止计划停止向实验提供经费的法术士也变得沉默了。就算没有人愿意继承库尔特博士的研究,但他们还需要以此为名目“继承”库尔特博士的研究成果。

    弗里克从来就不知道,法术士在利益面前也会表现得如此贪婪,尤其是面对很重要的研究成果时。当他们开始瓜分那个法术士遗产之后,那一张纸面红耳赤的脸庞简直就像是市场里讨价还价的商人。

    但这件事情与他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他只是在实验后期成为了库尔特博士的助手,记录下了不少珍贵的情报,但他的立场显然不足以让他从中分一杯羹......就算他本来也没有打算取得“属于自己”的那一份。

    但是不得不承认,尽管他们的争执看起来毫无礼节可言,但是效率却很明显,分属不同研究团队的法术士们很快就瓜分了库尔特博士的遗产。无论是研究报告,药剂配方还是其他一些法术造物,都被早已盯上它们的法术士夺走了,接下来,这些名义上的后继者便会继续他们的研究。

    最后的协议以一年为标准,在威廉·库尔特醒来之前,他们会等待一年的时间不去处分那些研究成果,在那之后,则会以官方的名义将那些研究成果配给到不同的研究团队****他们使用。

    而如果威廉·库尔特在这一期间里死亡,那么所有配给了研究成果的团队就会获得该成果的特许使用权,除了需要在研究人员中标准库尔特博士的名字以外,几乎可以认为他们已经独享了库尔特博士的成果。

    事实便是如此,法术士也与凡人没有什么区别——他们表现出的感情、欲望以及虚荣心或许被遮掩在学术的帐幕之下,但是他们在面对渴望的事物时依旧会表现出犹如凡人般琐碎而且渺小的贪婪。

    ——这是在艾库利在事后总结时的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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