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兰不许调皮,你白胜哥哥还饿着呢!”阻止了卫兰的胡闹,李姥姥冷静的让她松开了白胜的手,乖乖地站在一边。

    见卫兰乖巧地哆哆嘴,李姥姥才对着白胜遮遮掩掩地示意了一下,让他保持冷静,别胡乱开口言语,以免因为过度紧张而说错话。

    小丫头用小手揪住裙子,摇晃地交叉步子,可怜巴巴地望着姥姥,似乎根本就等不急姥姥的吩咐,想要和大哥哥玩耍。

    似乎并没有露馅,李姥姥跟白胜都松了一口气。

    “好了,兰兰!别闹,大哥哥都饿坏了,我们快点走,去给大哥哥做好吃的,好不好?”疼惜地摸了摸卫兰的小脑袋,李姥姥温柔地拉着她小手,带她离开。

    “好哦,给大哥哥做好吃的!”卫兰对着白胜吐吐舌头,高兴地应道。

    二人要走,白胜自然得跟着,但他却被快走了一步的李姥姥挡了一下。

    示意让白胜留下,李姥姥是有意先把卫兰支开,不想让她看出一些端倪来,虽说孩子还只有七岁,可是对死亡已经有了一定的认知,会特别的敏感,尤其是对周围一些微小的事情的感知变化。

    小孩子天赋异禀,灵性十足,俯仰天地,往往能看到一些常人无法触及的东西;特别是对单纯的兰兰而言,李姥姥怕她看到一些不该看到的脏东西。

    抬头三尺,有神明。并非迷信,鬼魂这东西,李姥姥相信还真可能会有。

    不管兰兰刚才有没有听到他们二人的对话,李姥姥都不希望这个时候让她知道自己的爸爸已经死了的事实,因为不合适,也不恰当。

    生死是大事,必须慎重,李姥姥想着她自己得正式地亲口把卫小子的死说给卫兰听;否则可能就会出现一些奇异的偏差。

    女人的直觉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的不讲道理,而却又让人无法反驳。

    此时,在李姥姥看着卫兰之际,小女孩的身体轻微地颤抖了一下;而这是白胜所没有看见的,也是还在沉思中的李姥姥没有察觉到的。

    抖了抖自己的裙子,卫兰掩盖住了一刹那的不自然。

    从小姥姥就教育我要乖,兰兰要很乖,要坚强!

    不能让姥姥跟大哥哥看出我很难过,不能,一定不能!

    兰兰很乖的,兰兰不要哭!

    “姥姥,大哥哥怎么不跟我们一起去我家啊!是不是嫌弃兰兰了?”小手使劲扯着衣裙,卫兰尽量地克制自己,她很想哭,却还是忍住了。

    “没有,没有,兰兰最可爱了!”连连摆手,白胜急忙解释道。

    被这么一夸奖,卫兰勉强高兴了一分。

    “大哥哥有些累了,要在姥姥家休息一下嘛!”急忙从白胜那里接过话来,李姥姥抓着卫兰的手缓缓紧了一丝,“兰兰,我们快点去做饭给大哥哥吃啦。”

    “恩!”重重地点了点头,卫兰使劲挤了挤笑脸。

    小女孩哭闹的变化很快,搞得白胜只得赔笑,李姥姥却心头一沉。

    刚巧这个时候,吴老头火急火燎地冲进了门,说找白胜有事;李姥姥便借机带着一直不舍地看着白胜的卫兰离开。吴老头自是吵着也要吃饭;惹得李姥姥笑骂他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一直想着吃;把白胜跟卫兰都逗笑了。

    气氛不在压抑,李姥姥赶紧拉着卫兰走了,白胜则同吴老头聊了起来。

    “小胜啊,刚才李老婆子是不是给了你什么特别的东西啊?”吴老头贼眉鼠眼地向着外面瞅了瞅,发现李姥姥没有回来的可能,这才对着白胜,小声的问道。

    他的声音极小,连说话时都不忘回头看看,十分怕被突然回来的李姥姥听见。

    一下子就被吴老太爷猜出了李姥姥找自己的意图,白胜一时惊愕,不好回答,但也并未刻意去隐瞒,毕竟这事村里人迟早都是会知道的。

    “是的,姥姥给了我这个!”缓缓取出金铜钱,白胜将它呈现在吴老太爷眼前,也想从他口中了解下这枚金铜钱到底有什么特别的寓意。

    “金铜钱!”盯着金光闪闪的古铜钱,吴老头是异常的震惊,沉思一会儿才道,“我还以为会是别的什么,没想到老婆子最后竟然将这枚金铜钱给了你!”

    “吴老太爷,您说话能注意点嘛?”对吴老太爷的口无遮拦,丝毫不在乎礼仪辈分,白胜也是很无奈,可现在李姥姥毕竟算他的半个奶奶,他必须得劝啊。

    “失态了,失态了!”吴老头很窘迫,他竟被一个小子教训了,不过平日里私底下他跟一帮老爷们都这么叫李姥姥,都有些习惯了。

    “下次不会了,我会注意的,一定注意!”

    吴老太爷都主动认错了,白胜也没有深究这个问题;但从吴老太爷看到金铜钱失态的那一刻,白胜便明白可以从他这里了解到一些事情。

    “吴老太爷,这个金铜钱到底是怎么个珍贵法?”迫切地想要知道有关金铜钱背后的故事,白胜急忙询问道,“为什么您会如此的吃惊,而且李姥姥已经用它收我做了半个孙子!这其中到底有何缘由?”

    “原来是这样啊,那就难怪了!”看了看白胜,吴老头心有所想:这小子虽然有些呆蠢,但人品还是算不错的,否则只怕老婆子也不会将金铜钱送出了。

    陪伴在老婆子身边已有些年份了,吴老头深知金铜钱的珍贵程度,若老婆子只是单纯地为了答谢白胜,是绝对不会将自己视如生命的东西送出了,可是有了白胜这个半个孙子,那情况就完全不一样了。

    老婆子的眼光毒辣,吴老头相信她看的人不会错,而且他自己对白胜刚才出手帮村子忙时的表现也很认可,认为白胜并非是一个坏小子。

    一朝一夕,一个人的品行越是在困难面前,表现得便越发的真实。

    吴老头都半只脚踏进棺材里了,白胜给他的印象虽稚嫩但却有情。

    白胜有情有义,能够在金钱面前学会放下就已经够了;余下的不足,他只需要日后慢慢学会如何去弥补就行了。

    白胜还有时间,只是旧阳村早已没有了时间。

    一帮子至少都有五十多岁的老人了,又如何能够继续走下去呢?

    旧阳村已经衰落了,确实是需要换一个新的守门人了。

    新旧更替是必然,吴老头越是清楚村子里的情况,便越发的不舍。

    若是自己能在年轻个十几岁,这事也不至于如此了;只可惜岁月不等人,人终究也敌不过岁月的侵蚀。

    握紧了些年迈的拳头,看着无甚昔日的生气的手,吴老头苦涩中夹带自责,他对于白胜是抱有歉意的,只能将一些苦事推到这小子身上了。

    “小胜啊,既然你已经是村子里的一份子了,这有些事情我还是得告诉你的!”不知道老婆子为何原因没有将有关金铜钱的事情告诉给白胜,吴老头也没有什么顾忌,这事他觉得是必须得先让白胜知道的,否则对白胜就不公平了。

    白胜欣然应道,“好。”

    “这枚金铜钱并非只是一枚金钱,而且还是我们旧阳村村长的传承之物!”手指金铜钱,吴老头一改先前的顽童的性格,变得异常的严肃、认真。

    “什么!”白胜震惊,肃然起身,“那我可是绝对不能接受这份礼物的!”

    若这金铜钱只是姥姥孩子遗物什么的,白胜还能接受,但现在涉及到整个村子的大事,铜钱中承载着太浓厚的感情,再怎么说他一个外来人,怎敢承此情!

    双手捧住金铜钱,白胜郑重地将它递到了吴老太爷手边,希望他能帮忙收回去,转交给姥姥,这样也就不必看着姥姥伤心,同样也不至于被她拒绝。

    当着姥姥的面,白胜可没信心让老人家再次收回金铜钱。

    “这是村长送给你的,我可不敢随便拿着!”自然是不肯接受金铜钱,吴老头可没那个胆子,他可怕村长以后不给他做饭吃呢;而且他也了解老婆子的为人,她不是一个轻易会乱送礼物的人,更不会收回已经送出的东西。

    这枚金铜钱可是村子里所有人的希冀,吴老头对它唯有崇敬,不敢亵渎。

    吴老太爷不肯接受,白胜也不愿收回,两人就这样僵持住了。

    “小胜啊,不是我故意为难你。这事啊,还得你亲自跟老太太说!”有愧于白胜,让他很不好做,但吴老头还真不能答应他的请求。

    “好吧!”白胜很无奈,事情到了这一步,他也确实没办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解决金铜钱这事,白胜知道只能他自己去找姥姥商量,至于村子里的人只怕不敢,也不能轻易掺合进来。

    只是如何让老人家心安理得的收回金铜钱,白胜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开口。

    太直接,会寒了姥姥的心;不说清楚吧,根本就达不到效果。

    “小胜啊,就算你去找她说,也是没用的!”吴老头看得出白胜的纠结之处,对着他就是当头一棒,“她是个执拗之人,你若不要,只怕就得扔了了!”

    “就算在困难,那也还是得找……”一直不肯接受这份大礼,白胜还想将它还回,只是话说了一半,他便闭嘴了。一想到老人们的未来,他还能说什么呢。

    是人都是自私的,白胜是真的承受不起这份重量,但他现在又不能太自私,更不能为此而断送了一个村子的痕迹,他只得缓缓地收回手。

    “小胜啊,这事你也别怪她,她也有她的苦衷!”走到白胜身边,吴老头拍拍他的肩膀,“你若是真不想要它,就好好跟李姥姥说说,她也不会强求你的。”

    并未说明太多,吴老头不想白胜因为同情而委屈自己,给足了他选择的余地。

    “恩,我会好好想想的!”金铜钱的意义非凡,白胜之前不知道还好;可现在知道了,就有了心理负担,他是不敢轻易下决定的。

    吴老太爷含糊其辞,白胜发觉旧阳村跟金铜钱之间似乎还存在一些问题。

    “吴老爷,村子里为什么都没有看见中年人呢?”白胜很好奇,因为打从一开始进来,村中除了卫兰一个小孩,他并未看见任何的中年人跟小孩。

    旧阳村里,只有老一辈的人,中间好像断了两层。

    还是被白胜问到了这个问题,吴老头情绪压抑,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他身形萧瑟,转头看着正堂上挂着的那幅画,许久之后,才缓和了过来。

    “旧阳村中的年轻一辈啊,都已经去世了!”一提及昔日的那场灾难,吴老头便言语含糊,俯首顿足之间都略显苍白,几有心力交瘁之感。

    “那是什么原因……”想知道其中的缘由,只是白胜刚一开口,便立马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道歉,“对不起,让您想起了伤心的往事!”

    村中几十家的年轻人竟然全部都死了,光是想想,白胜便心有余悸。

    哎,吴老头长吁了一口气。压抑了这么久,突然将埋藏在心中的事情说出了口,他虽然很伤心,但倒也没有因为感伤以至于活不下去,反而多了一份轻松。

    或许多年的内疚与自责,是该放一放了!

    “人不能一直活在阴影中,总得走出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卸下心中的包袱,吴老头泪中带笑。

    白胜见此,急忙赔不是,使劲安慰吴老太爷,怕他刺激过度。

    “没事的,我真的没事!你小子在想什么,老子会是那么脆弱的人嘛!”看白胜一脸地沮丧,像是要死一般,吴老头就很晦气,他是想明白了,不光不在继续难过了,反倒是自在了一些,“不过,我还真得谢谢你小子呢!”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可不敢蒙恩,白胜急忙赔笑道。

    “行啦,你小子以后还是叫我老吴吧!”最见不得白胜把自己当一个老家伙看待,吴老头很生气,“叫什么老太爷,我有那么老嘛!”

    “这辈分太乱了吧!”虽不太在乎礼数,但白胜还是不敢不尊重老人啊。

    “讲什么虚礼,我们还是平辈论交吧。”随意惯了,吴老头只是想交白胜这个朋友,“什么排资论辈的,我最讨厌麻烦了!”

    “这……”白胜犹豫不决,他也讨厌麻烦,可是姥姥那一关不好过啊。

    “怎么,你小子还不乐意了?”见白胜没答应自己,吴老头发狠了,“你小子可是李姥姥的半个孙子,我跟她也就矮半辈,现在屈尊与你结交,那可是你小子的福气。我都还没介意呢,难道你小子还敢介意不成!”

    辈分大一级,有理说不清。

    这无赖耍的,白胜根本就没反抗的余地啊。

    “行,行!”连忙应是,白胜不敢不从,怕被吴老太爷继续折腾。

    “这才对嘛,小胜!”难得认识一个年轻人,吴老头甚是开怀。

    这几年,一直活在过去;现在结识了白胜,吴老头也从过去中走了出来,他突然发觉自己又像活在了年轻的时候一般。

    看着吴老想通了,白胜也就安心了。

    村子里人都很慈祥,那卫子健呢?

    “吴老,那个……”白胜刚一开口,见吴老头脸色就不对,他又急忙改口道,“啊,不,老吴,卫子健也是你们村子里的人嘛?”

    “不是啊,他是后来搬过来的!”提到卫子健,吴老头突然想起来了他还有个疑问,“小胜,你以前认识卫子健么,怎么替他跑到村子里来了?”

    “我,我来是报丧的,他已经去世了!”犹豫了一下,白胜还是说出了实情。

    “就连卫小子也……”不忍直视,吴老头心情极差,他踉跄后退,几近摔倒。白胜想要扶住他,却被他摆摆手,拒绝了。

    “罢了,罢了,生死皆由天注定啊!”吴老头心生悲悯,突然想到了一个问题,“卫兰知道这事吗?我看她在我之前来了很久啊!”

    “不知道啊,我们还没告诉她呢!”诧异地盯着吴老,白胜有些奇怪,“这事肯定不适合现在跟她讲,等姥姥找个合适的时间,才不至于刺激到她。”

    “那就好,这个事情肯定是不能急的!”吴老头也替卫兰担忧,怕她一个小孩子接受不了,只是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发现小女孩有些反常,“刚才我在家翻找东西的时候,早就看见兰兰兴冲冲地向着这里奔了过来啊!”

    “冲过来的……”白胜瞬间呆住了。

    “您是说卫兰早就来这里了,而且还十分高兴!”再次跟吴老确认此事,白胜想想刚才小女孩是冷静地走了进来,突然发觉事情有些不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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