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明儿被送上山,安平儿迅速让人安排妥当。

    常连神医痛定思痛,终于还是决定先不拿未出世的孩子开刀。

    于是安明儿这才放下心来,在山上安心调养。

    消息送到襄阳,可是柳睿已经赶赴边关。安织造接到信,仔细考量了一下,还是决定把信送到边关柳睿手里。

    彼时三千家兵正值抵达边城之际,老王爷已经撤回京城。这么大的动静,新帅当然有所察觉。但是初掌帅印的新人被鞑靼的攻势弄的焦头烂额,也没有精力去勘探清楚。老王爷前脚刚走,这厮就把炼云海贬为先锋,大肆提拔自己的亲信,不客气地说,都是一些乌合之众。

    有兵力囤积在边城,毕竟是大事,还是意思意思派了几个闲散将领去交涉。柳睿是个生意人,惯会交际,来了人他自然知道该用什么手段。

    美酒,美人,歌舞升平,阿谀奉承,还有大批的贿赂奉上。那几个新帅亲信的乌合之众一来就被哄得晕头转向。第二天晕忽忽地回去了,竟然都众口一词,只对新帅说那是江南柳家行商的镖师。

    三千装备精良的镖师?有眼睛的人,谁也不信。

    可是,外有强敌,这些人在自己眼皮底下,却没有起动乱还好。要是起了,他们也没这个兵力再去镇压。再来新帅掌印,脚跟还没站稳,实在不想求援。

    于是这三千家兵就这么驻扎下了。

    炼云海身为先锋。是所有将领中阵亡的可能性最大的。他一直力保自己不死,配合度竟然很高。狠狠挫败了几次进犯。当然,功劳算新帅的。

    可是这炼先锋,有一个毛病,就是唯军令是从,完全不懂得变通。简单的说,就是你指哪儿他打哪儿。打完了。他就收拾收拾,带着人回家洗洗睡去了。路过哪里,其他人打的鸡飞狗跳他都不管。

    但你不能说他不对。毕竟军令如山,万一新帅是有什么战略在内,他一插手,破坏了怎么办?比如,故意退避三舍诱敌深入什么的,万一他路过看人家打的凄惨,过去帮一把手。把本来要诱的敌给吓跑了怎么办?

    所以,综合形势就是,虽然有悍将先锋撑着,取得不少局部胜利。但是整体战局还是溃败得一塌糊涂。再有就是艰苦奋战的先锋的民众支持率一下子飙升,焦头烂额的新帅在士兵心目中的形象跌落谷底。

    终于有一天,这位新帅在睡梦中被人摘掉了脑袋。炼云海和几位老将顺利取得了部队的掌控权力,并发信回京城。三千家兵就是他的后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摆平了那些新帅带来的亲兵。

    木已成舟,鞑靼犯境,再加上士兵拥戴。皇帝虽然震怒。但是无可奈何,只能传旨封炼云海复位左将军,代掌帅印。还是不承认他的地位,但他已经取得实权。

    圣旨到的那一天,也是柳睿收到襄阳方面的一批信的时候。那晚他带兵出征,回府信便到了。但他是一个商人,虽然城府颇深,可是这种带兵的事情却还是头一回,自然精疲力竭,一回到府里,连看信的力气都没有,就先倒下了。

    直到第二天早上,他在匆匆赶回营地时随手抽了一沓信来看。走得匆忙,就掉了一封。也真就是天意弄人,掉的,就是那封家书。

    看完信,他心里有了谱。因为三千家兵只听令于他,已经归入军中编制。炼云海为了巩固刚到手的权力,就将他提为校尉。

    一连打了几场仗,终于勉强扭转了鞑靼的压倒性胜利。天朝士兵固守边城,和鞑靼打起了拉锯战。

    消息传到京城,有人不甘,有人愤怒,也有人沉默。可,最后都只能选择承认。京城那边,老王爷是支持炼云海的。因为炼云海确实是一员将才,老王爷也是一位干将,当时出了这种阵前易帅的事情,他是又痛又恨,可是无可奈何,只能回京。只是毕竟没有年轻人的冲动和血性,没办法做下这么残酷又决绝的决定。

    这也是他看中炼云海的一点。这位将领虽然年轻,可是够狠辣,打起仗来是不要命的,完全不畏牺牲。但他也不是有勇无谋之人。可以说这位昔日的武状元,是一位天生的将才。不管日后他会怎样,只要他能成就一番事业,必定名垂千古。

    可是有些事,也不是老王爷这种将领能考虑周全的。比如皇帝对于江南首富之家的态度,比如这边关之事和江南一个小小织造和员外郎之间的关联。

    皇帝是非常头痛。

    这一点,从徐皇后对安夫人的态度转变就能看得出来。几月过去,安夫人的妊娠已经越来越明显。按理说以徐皇后的性格,一定会更加仔细地照顾她。可是这些日子以来,却反而生疏了,也不常常召见她。

    倒是皇帝还会时不时见她一面。

    这天上了朝,又听了边关的捷报。皇帝也不知道自己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转念一想,就止住了往皇后宫中去的脚步,转而去往关押人质的落霞苑。

    说是关押,可是这位夫人可以说是养尊处优,被照顾得很好。要说折磨的就是她的精神,可是她自己是一点儿也不觉得,每天享用着那些即使在首富之家也享受不到的珍奇异宝,和宫女们逗趣,给太医找找麻烦,和怀着各种心思上门来的各路妃嫔打打太极,倒是过的很安逸。

    皇帝有的时候也会想她是不是装腔作势。可是这时间已经过去好几个月,眼看她要临近生产。她不是傻子,自然也知道在皇宫里生孩子是一场大劫。可她倒是一点也没表现出什么不悦的表现来。她身边的宫女会把她每天的行动都上报,她也觉得没什么,照样和那些宫女开玩笑,大方地赏赐。

    有的时候觉得,这女人搞不好就是没心没肺的。

    是的,这些年皇上他老人家就一直惦记着这位江南第一夫人。确切地说,是惦记着她家相公。当年八王夺嫡,可以说没有江南织造安玉宁的帮助是不行的。

    安玉宁这个人,很特殊。当年的八贤王,想过用功名富贵来收买他,可是他不屑一顾。也开玩笑若是登上大位,要招他为驸马,从此与天同富贵。可是他也拒绝了。这个人没有野心,因此反而不好掌握。可以说,他当年助自己一臂之力,完全是因为他觉得八贤王会是一个明君,或者就是看上八王的品格。

    不可掌握的人就是危险。所幸此人不是没有弱点。他的弱点就是他的妻女。或者该说,是他家夫人。二十多年来专一如初就已经不可思议,当年他是为了红颜而舍弃与天同富贵的机会,传为佳话。后来八王回京路上对此女匆匆一瞥,只觉得此女甚是平常。

    但是听九门提督提起过,此女城府颇深,计谋胆识都过人一等。再就是她那双眼睛。和安玉宁相似的眼睛。大胆,自由,又多了一抹无辜。好像没有能束缚她,完完全全的真性情。后来她身为命妇,也曾进过几次宫,见过几次。可是这二十多年来,她的眼神都没有变过。

    若说安玉宁是一只无拘无束的苍蝇,不可掌控。那她也是一只桀骜的小鹰。听说她也生了一个和她很相似的女儿。

    一边慢慢地回忆起这些陈年往事,皇帝的御驾就到了落霞苑。

    安夫人早就在众人的扶持下,挺着大肚子出来等着了,这会子就装腔作势地捏着嗓子道:“臣妾恭迎皇上,皇上万岁万万岁。”

    可是不难看出她的不以为然。

    皇帝已经习惯了她的性格,也没有多说什么,只自己下了轿,道:“起吧,你是有身子的人了,别累着了。”

    安夫人跟着他往里走,一边道:“皇上怎么今日有空过来?臣妾惶恐。”

    这句话就说得皇帝想笑:“这世上还有能让你惶恐的事情?”

    安夫人瞪圆了眼睛:“皇上这说的是什么话。皇上您是天子,您的威仪,臣妾等蒲柳之身岂能不震慑惶恐?”

    皇帝就真的笑了:“朕算是知道了,玉宁这二十多年都是被你逗过来的,难怪他活得这么自在。”

    看他坐下了。安夫人挺着大肚子站在一边。皇帝一抬眼睛,瞥到她的大肚,十分疑心她是故意的。最终只摆摆手,道:“罢了,你坐下吧。”

    安夫人道:“谢皇上恩典。”

    这才舒舒服服地坐下了。

    皇帝伸手敲了敲桌子,道:“你这也要临盆了,听说你女儿也有了身孕。怎么样?”

    安夫人眼观鼻鼻观心:“臣妾蒙皇上和皇后娘娘厚爱,在深宫做客,不知。”

    “那你是埋怨朕?”

    “不敢。”可她的眼睛分明就不是这么说的。这女人还有一个毛病,就是非常老实,也不知道她到底哪来的这么大的胆子。

    皇帝略一沉吟,又道:“有件事儿,朕想召玉宁进京。”

    安夫人随口道:“那是他的福气,臣妾替他谢过皇上的恩典。”(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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