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句古话说的好,两情相悦才是真。若是襄王有意,神女无心,今日柳大少也不会变成这样。眼见这样的柳大少都成了这样,到时候若是大小姐醒过来看到了,脆弱的女人又怎么能挨得过去!

    也就是说这对儿女恐怕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了!

    安织造大恨,最终还是无奈,叹息道:“那先想办法,保住睿儿的命。”

    可是当事人却只会坐在床上,一动不会动。

    最终卜大夫商量来商量去,没有办法,只好又来和安织造商量。

    “大人,办法是有一个,只是老夫实在是做不了这个主啊!”

    陈大夫也很痛心:“此为歪门邪道,只恐日后会留下后遗症。”

    安织造道:“到底是什么办法?现下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我安玉宁纵算倾了这万贯家财,也不能失去这一双儿女!”

    卜大夫和陈大夫互相看了一眼,无奈地叹息了一声。卜大夫不愿意说,陈大夫只得上前道:“如今大少爷也已经神志不清,只怕现在五识也已经不灵了。最严重的是他自己不肯配合,也不肯吃饭。所以,老夫与卜大夫商量了一回,恐怕也只能用迷幻药……”

    “迷幻药?”安织造皱眉。这是西域的东西,会使人产生幻觉,不少公子哥都好抽一口。但是这在安柳二家,是绝对禁止的。当时还是他家夫人下的令。

    陈大夫汗颜。最终虽然羞愧,但还是道:“只能用迷幻药暂时迷惑大少的心智。或许会让他产生什么幻觉看到大小姐好起来了也不一定。总之只要让他起来,把饭吃下去,这人才活得下去。”

    安织造震惊。竟然要用这样的办法吗。可,这毕竟是柳家的唯一子嗣,他这个做岳父的,恐怕也做不了这个主啊!

    最终柳员外匆匆从襄阳赶过来。合算起来。柳睿已经干坐了四天四夜。而且粒米未进,再来七窍也一直在流血。若是常人,只怕早已经油尽灯枯了。只他从小身体强壮,性格坚毅,始终吊着一条命,不知道究竟在等什么。

    柳员外几乎要一夜白头,双目赤红,也似泣血:“用药吧。”

    卜大夫和陈大夫互相望了一眼,也无声地叹息。最终,给柳睿喂了迷幻药。

    柳睿吃了药,几乎是一下就睁开了眼睛,最终搂紧了怀里的人。一下子吐出一口血来。

    “睿儿!”安织造和柳员外大惊。

    柳睿皱了皱眉,转向柳员外:“爹,您来了。”

    众人又惊又疑,也不确定他这是幻觉还是真的看见了。

    然而柳睿却道:“以后不要给我喂那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说着,他擦了擦嘴边的血,叹道:“又把小福的衣服弄脏了。”

    两个老头子互相望了一眼,最终柳员外小心翼翼地走上前:“睿儿?”

    柳睿松了一口气。道:“放心吧,我还没死。”沉默了一下,又道:“我不能把小福放下,不过我肚子有点饿了,找个丫头来给我喂点吃的。不然我就这么饿死了。”

    若是他就这么死在这儿,他一定不甘心。这些天,他一直这么坐着,五识渐失。看不到也听不到。可他还会想,不停地想着。

    最终好像大梦初醒,朦胧中他依稀听到,小福是病的重,可并不是救不活。那小福不会死,他有这种自信她一定可以吉人天相。

    可是,他又反复在想,为什么他同床共枕的妻子身上有这个毛病,他却一点也不知情?

    那等小福好了,他自己若是去了,那小福怎么办?小福会伤心,会难过。而且他不在,她就是寡妇,可能会被人欺负。江南没有了他,谁能保证她至高无上的地位,谁能保证她的下半生能够继续自由而快乐?难道要她拖着改嫁之名自降身份下嫁给什么人?那她会快乐吗?

    所以他不能死,因为他放不开。他自负到骄傲,觉得自己能给她的一切是谁也不能的。所以为了这种荒谬的原因,他要活下去。

    柳员外和安织造都又惊又疑。

    可是丫头上来送饭,柳睿果然一口一口吃了下去。两位名医趁机配了药,他也一口一口喝下去了。大夫又往安明儿嘴里塞了一颗续命丹,她已经不会吞咽,幸而只要这么含着就好。

    柳睿低声道:“这续命丹,能支撑多久。”

    “最多七日。”

    七日,那安夫人一行,应当能从常连山回来。

    柳睿松了一口气,道:“爹,岳父,我累了,想休息。”

    一听他还知道累,两位长辈简直要喜极而泣。最终柳员外一边推着安织造向外走,一边道:“好,好!你休息,我们不打搅你。爹就在旁边的屋子,有事就叫。”

    闻言,柳睿倒了笑了,道:“这府里伺候的下人这么多,爹您就甭劳心了。还是好好休息是正经。”

    柳员外一怔,忙道:“是,是,你别担心。你好好休息。”

    说着,他就把安织造也推出去了,果然到隔壁屋子去休息。

    待人都出去了,柳睿好像也松了一口气。他的四肢已经一点知觉都没有了。慢慢运气,过了半晌,终于让他把怀里的人又抱了起来,把她的脏衣裳脱下来。

    他的神情有些迷幻,好像似悲还喜,轻声道:“小福,你会活下去。谁也不能在我手上把你抢走……就是老天也不能。”

    脱了她的外袍,丢了出去,他便搂着她翻到床里,费力地拉着被子来盖。怀里的人一动也不动,展现出她难得的乖顺。

    他捧着她的脸,眷恋地一遍又一遍地看。先前无论如何无法接受,这女子本来还好好的,怎么一夜之间,就失去了呼吸,失去了脉搏。这四天恍然而过,好像一个梦。可是梦醒了之后,却还是只能面对依旧残酷的现实。

    他轻声道:“小福,你好好睡。等你醒了,我带你去太湖玩儿。”

    于是他好像心满意足,搂着怀里的新嫁娘,陷入了沉沉的睡梦中。

    安织造在清苑兜了一圈儿,只强撑着精神先去看了看瓷帮的事宜。可是心里却难免担心。如今女儿和女婿成了这个样子,发妻更是一个人远走,家里的一摊子事情都丢给一个不成器的儿子,只幸而还有手下信得过的人辅佐。

    也不知道夫人一路可好。

    柳睿心力枯竭,这一睡就睡足了两天两夜,只中途会被人叫起来吃喝,也极累。大夫开了药,他的七窍渐渐止住了血。只是他总是搂着人不肯放,他睡着的时候大夫有心进来把脉,武婢也无法把他的手掰开。最终两位长辈也只能随他去,只由他搂着人这么一直睡。

    直到两天后,柳睿睡足了觉,可是神情似乎比先前更加憔悴,只是精神尚好,偶尔还会跟人说两句话。就是大多数时候都是对他怀里的人说。那人总不会回应,他却神色如常。曾经不可一世的柳大少竟变成了这个样子,怎能不叫人心酸。

    先时大少爷虽然宠着少奶奶,但并不见这样的。也许在大少爷心目中,疼爱妻子是理所当然的,可是生意永远是最重要的。有的时候也看少奶奶闹腾,可闹不了多久就会被大少爷甩到一边去。哪成想,这人说倒就倒了,大少爷几乎也一下子就垮了,什么正事都不理了。

    平时柳睿对下人虽然不严苛,但并不算一个和善的好主子,更别说那些平时就受他的气的人。这下也有不少人在腹诽,早知今日,当初怎么不对人家好一点儿?还巴巴地跑到青楼去和名妓厮混,害江南第一美女丢尽了颜面。

    这些闲言碎语,柳睿也听到一些。他如今一下子垮了下去,那些人大约就不再把他放在眼里,私心里也有些瞧不起他,为了一个女人弄成这个样子。又在想,是否他强娶了人家家的大小姐,可是这人刚嫁过去就突然半死不活。柳睿一向是个心眼儿多的不得了的人,而且黑心又冷漠。不愿意相信的人,就总是想,是不是这小子闯了祸,但怕妻子娘家的人为难,所以故意装成这样?

    毕竟,在这江南,怎么也是安字打头的地方。若是毁了安柳两家的关系,这偌大的基业,恐怕就真要如苍山倒下一般散了去。是谁谁也不甘心。

    所以就经常有些心思莫名的人,借着探望之名,故意跑到柳睿门前来高谈阔论。很有一些要提点还在这清苑乱转的安织造的意思。只是他们急着落井下石,却忘了柳员外也在这里。

    柳员外是安夫人的亲哥哥,当年要不是母亲逼着他念书好磨去一些戾气,恐怕武状元也会是他的。后来成了名噪一时的文武双举人,彻底把那些诗词歌赋抛去一边,自己跑去做武职。他也是常年带兵的人,一向是个铁血做派的主。可以这么说,虽然他常常被柳睿气得哇哇叫,可柳睿的性子,强硬冷漠的那一层,却是像了他。

    最终那些人都没有好下场,一个个被雷霆手段的柳员外收拾了个干干净净。总有人就是已经双腿发抖也还放狠话,临走还要啐一声,道是:“走着瞧,别以为你柳家能嚣张多久。你们也不过是安家的走狗罢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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