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芙以沉默回应了亚瑟的嬉闹,此时的她已经没有斗嘴的心情了。亚瑟?6??伊芙这幅样子,也难得的正经了起来。亚瑟轻轻地将门反锁,找了个借口将门口的守卫打发走,然后静静地等待着她张口。

    伊芙紧紧地咬住嘴唇,胸口不断起伏,她努力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就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后悔而又不知所措。“告诉我,我刚才做的是对的。”她问道,此时的伊芙没有了以往的从容和冷静,显得有些无助。

    亚瑟瘪瘪嘴,有些敷衍地说道:“我不知道,不过看上去没什么不妥。”亚瑟的语气很平静,没有多余的感情。显然伊芙并不想听到他这样敷衍自己。

    “别耍嘴皮子了,我真的非常,非常伤心,你明白吗?”伊芙站起身来,狠狠地拍了拍桌子。伊芙只在少数几个她最信任的人面前,才会流露出自己最脆弱的一面。“但你必须维护领主的尊严,这是你的职责。”亚瑟有些自嘲地说道,真没想到这话居然从自己嘴里说出来。

    “我知道,我知道,但我吓到了索菲娅大妈,我不该那么对她,我现在后悔极了!你知道的,在我小的时候,她、还有别的许多人,他们一直陪伴着我,分享我的喜悦,分享我的悲伤。对我来说,就像是血亲一样,你明白的,真正的血亲!而不是几年见一次的那种。”伊芙轻轻地闭上眼,她真的很久没有宣泄过自己的感情了。“你懂我的,亚瑟!你明明懂我的,为什么刚才不阻止我?”伊芙有些任性地问道。

    “因为你做的很正确,我没有阻止你的理由,我的女士。”亚瑟轻声答道,尽管伊芙明白他说的很多,但亚瑟的态度却让她心中的怒火燃烧了起来。

    “你怎敢对我说这样的话?你怎敢那样称呼我?你明明知道我有多讨厌那样!你明明知道我有多痛恨‘女士’这个称呼!”伊芙竭力抑制自己的声音,可仍然像是嘶吼一般。“难道你也变得跟他们一样了吗?”伊芙话一说出口,立马就感到后悔了。正如亚瑟了解伊芙一样,她同样了解这个小小的猎户之子,为了支持自己,牺牲的远远不止自己知道的那些。

    “……”亚瑟露出一丝苦笑,没有立即回答,他只是沉默,沉默以承受伊芙的情感。他当然明白,在他与伊芙第一次相见——一个将裙子扯得破破烂烂的贵族小姐,为他处理由她造成的伤口时,就明白了她是什么样的人。

    “……从你梦想成真,拥有了自己的骑士团开始,过去多久了?伊芙。”亚瑟维持着自己的理智,这既是他此时在这里,而不在别处的理由,也是自己身为朋友,不可推卸的责任。

    亚瑟平淡的态度多少让伊芙冷静了一些。“两年,整整两年。”

    “是啊,已经两年了,伊芙。”亚瑟露出了些许笑容,那是为朋友的成就真心感到自豪的笑容。“那时我还笑你,说你在梦想完成前,就得嫁给某个老头子当妻子了。”亚瑟的语气中透露出对往事的些许缅怀。

    “但无论你怎么想、无论你怎么说、无论你是否坚持让所有人都称呼你为‘小姐’,你都再也回不到过去了。你现在,是凯尔瑞丹的伯爵,尊敬的伊芙露娜·法尔斯特女士,我们的领主大人。”对亚瑟来说,说出这段话并不好受,他也并不享受这个过程。“这已经发生了,你比任何人都明白,不是吗?至少比我这个平民小子更明白。”作为伊芙多年的倾诉对象之一,亚瑟对贵族大大小小的事情了解的几乎和伊芙一样多。

    “……”伊芙无言以对,有时现实的残酷让人无法接受。尽管她的父亲将她当做继承人培养到大,但她并非真的渴望成为一位伯爵,她并不享受权力。

    对伊芙来说,领主更像是对她的束缚,尽管她做的比大多数人要好。

    伊芙慢慢地坐回椅子上。“我现在该怎么办,我不能就这么把索菲娅大妈关进地牢里。”伊芙逐渐从宣泄的情感中恢复过来,她开始慎重的考虑这件事情。

    亚瑟会心一笑,他明白,接下来的事情不需要自己了。“你可以派我去劫狱。”他亦恢复到自己以往的状态。

    “那我就得把你们都吊死了。”伊芙一本正经地说道。

    ……不久之后,夜已深,晚宴早已结束,仆人们将会场收拾的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不久前这里刚举行过一场晚宴。

    封臣们醉醺醺的进入了梦乡,差不多已经忘记了自己本来是来打仗的。芬涅尔为最后一位喝高了的老爵士喂了一口草药,以令他不会被醒酒后的头痛所困扰。

    尽管已经很晚了,但芬涅尔仍然不准备入眠,她还有最重要的事情要做。

    她穿梭在悠长的走廊中,脚步声回荡在她的耳旁,有时芬涅尔很享受这样的夜晚,安静又祥和,令她很舒心。

    她轻轻地推开医师房间的大门,伤兵们都回到了军营里,唯独有一人能够享受医师最全面的照顾,那便是副团长,薇薇安女士了。

    薇薇的伤势在芬涅尔和祭司大人的努力下,已经得到缓解,但神术的施展并非那么轻易,愈是强效的神术,就愈是需要更高昂的代价。有时即使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女神也不会回应信徒的呼唤。但不知为何,似乎芬涅尔生来就受女神青睐,她不是最诚恳的信徒,而她总能成功施展神术,付出的也是微不足道的东西——大多数时候,仅仅需要一缕秀发。

    祭司大人常对她说,她是被神眷顾的人,她理应到更高的地方侍奉女神。但无奈芬涅尔并不想离开凯尔瑞丹、不想离开她的朋友们、不想离开伊芙。若非如此,恐怕新一代的圣女,非她莫属。

    芬涅尔并不喜欢这样,她总觉得这不公平,她觉得女神应该公平的对待每个人。不过现在,她得小小的感谢下令人敬爱的恩布拉女神,因为她拯救了自己好朋友的生命。

    在神术的作用下,薇薇那可怕的伤口愈合的很快,在芬涅尔无微不至的照顾下,现在已经痊愈了。

    “女神大人,快点让薇薇好起来吧。”每天,芬涅尔都陪伴在微微身旁,默默地向女神祈祷。她轻轻地抚摸着薇薇那有些消瘦的脸庞,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了起来。

    仅仅是撒娇一般的祈祷,女神仍然回应了她,但此刻的芬涅尔已经无从知晓此事了,因为薇薇的伤势早已经痊愈了,仅仅是还没有恢复意识。

    渐渐地,芬涅尔也有些困了,她打了个哈欠,趴在薇薇身上睡着了。这样的情景,自从芬涅尔开始照顾薇薇后,已经上演了无数回了。

    原本只是一个跟之前没有任何不同的夜晚,但今晚,芬涅尔却发现,自己明明已经睡着了,但却有一种清醒的感觉,好像自己的灵魂和肉体分离了一般。

    她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周围一片漆黑,看不见墙壁、看不见地板、眼前的薇薇也不见了踪影。她活动了下自己的四肢,发现她无法感受到自己的四肢是否还在,也无法出声,似乎这一刻,他失去了所有感觉一样。

    但是他并不感到惊慌,相反,有种奇妙的平静感,就像是独自游荡在夜幕下时的那种感觉。

    不知怎的,有一种直觉引导她走向一个方向,那前方似乎有着什么。

    芬涅尔感受不到踩在地上的感觉,她不确定自己是在飞,还是在走,但她确实在前进。她不断向前,周围逐渐不再是一片漆黑,浮现出了一些破碎的场景——一片森林,一牙弯月,几个正在燃烧的营帐,杂乱的拼凑在一起,怪异,却又不显得凌乱。

    突然,芬涅尔“听”到了一些嘈杂而又熟悉的声音,她循着那声音,绕过了那些破碎的场景,停留在了其中一个场景前。

    她的心突然猛的跳动了一下,似乎那看不清虚实的场景中,有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伸手触碰了那副像是纸片一样的场景。紧接着,她感到眼前一黑,当她再一次能看到东西时,她重新获得了触感,她能够感受到周围的环境了。

    她被一片火海所包围,四周都是震天的杀喊声,显然她身处于某个战场之中。

    “喝啊!”她还没有搞清楚状况,但眼前出现的人却让她熟悉无比。“薇薇?”她轻声问道,但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似乎还不能说话。

    眼前的薇薇浑身是血,盔甲也破破烂烂的,显然刚经历了一场恶战。她的脚边堆满了尸体,此时她正手刃了她身边最后一个站着的敌人,半跪在地上喘着气。

    此时挡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一人,他静静地站在一旁,直到薇薇解决了最后一人,他才站了出来。“我该称赞你一下,小姑娘,你的剑术精湛的让人钦佩。”他平淡地称赞道。“若不是在这里相遇,我真想好好地跟你较量较量。”他显得很从容,似乎薇薇的剑术并没让他有多惊讶。

    “喝……喝……为什么要袭击我们?”薇薇的状态很不好,她随口问道,并非想要知道答案,只是为自己争取时间。

    那人血红的面具下是什么表情无从得知,但是他的语气听上去有些嘲弄:“命运弄人,你居然不知道吗?那可真是遗憾,可惜我不能告诉你。”

    “是吗?喝……喝……真遗憾。但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喝……喝……”薇薇喘着气说道。“那就是,你惹了错误的人!”薇薇其实早就恢复了过来,只是装模作样,趁他分神,想要将其一击毙命。

    芬涅尔看着这一切上演,犹如一场真实无比的戏剧。她突然意识到了自己现在的处境——她恐怕无意间,进入到了薇薇的意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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