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怒了,提起右脚狠狠地本来已经够破烂了的木门踢开,我冲进屋内,戴着面具的人也不知道从哪找来一根木条,他举起木条朝我脑门砸过来,我有所提防,

    见到木条飞来,赶紧后撤一步,趁着男人打过来的攻势,我绕过木条冲到男人面前,

    男人惊慌失措,收起木条想护着自己,我已经一拳打在他脸上的面具中间,男人惨叫一声,我一个擒拿手将其摁倒在地,他撕开嗓门骂道:“杀人凶手,有本事放开我,我跟你再打一次,你杀了小雪,我不会放过你,”

    我还没把他当成杀人凶手,他倒把我当做凶手了,我撕开他脸上的面具,他长相一般,面色黄润,额头很宽,?孔很大,眼睛像是两只灯笼,我狠狠地打了他一拳,正中他的?子,两只大?孔流血不断,我松开他骂道:“我是警察,你们是什么人,跑到这哭什么鬼,”

    屋内除了戴着面具的男人,还有一个女人,女人年纪莫约四十多岁,面容苍老,老泪纵横,披麻戴孝,跪在女尸之前所在的地方,窗口下更多了一个火盆,火盆内烧着冥钱,火盆边上同样摆着不少的冥钱,还有元宝蜡烛这类的死人用品,

    我说出自己的身份,男人和女人均是一愕,傻乎乎地看着我,我告诉他们正是我发现了女孩的尸体,他们俩顿时放声大哭,

    哭完之后,男人告诉我,他叫严健,是女死者的男友,另外一个女人是女死者的母亲,听说女孩死掉的消息,他们想过来送女孩一程,

    严健从小生活在农村,他跟过村里一位道士学过道术,知道这人死了,需要家里人过来哭一哭,他们的说法叫“哭魂”,这么一来,死者的魂才能顺顺利利地渡过奈何桥去六道轮回转世,听着和哭丧没啥区别,女孩的母亲舍不得孩子,她同意过来哭魂,

    严健他深爱着女孩,他也想着送女孩魂人地府,毕竟是枉死人,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女孩沦为孤魂野鬼,明知道凶手可能还藏在陆家大宅,他还是带着女孩的母亲来了,刚刚严健拿着蜡烛在屋子内转来转去,无非是在作法送魂,

    我见他们俩可怜,干脆让他们把法事做完,我不相信灵魂学说,也不信什么茅山崂山峨眉,但我不能妨碍别人,做做法,哭哭魂,其实没有什么鬼魂神仙,无非是求个心安理得,

    年纪轻轻的女孩就这么死了,她的男友和母亲的心都缺了一道无法弥补的口子,总得需要另外的东西来弥补一下,

    女孩的母亲哭得很厉害,杜鹃啼血,令人揪心,

    严健在屋内做完法事,他才卸下面具和道袍从屋内走出来天井找我,我不忍看那位母亲哭泣,所以早早离开房间来到外边的天井等候,

    严健从身上掏出一包烟并递给我一根说:“警察先生,你还挺年轻,呵呵,我刚刚太莽撞了,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抱歉,幸好没有伤到你,伤到你,我可成袭警了,”

    “你?子没事吧,我把你当成凶手,所以……”我接过烟掏出自己的打火机点燃后看着严健还在流血的?子问道,

    严健伸手擦了擦?孔上的血,抽了一口烟说:“没事,我这人经常受伤,习惯就好,”

    “你们跑到这儿来给死者哭魂,算是有心了,我问你,你们是做啥工作的,还有那个女孩她平时怎么样,”我留下来无非就是想从严健这儿获得一些关于女孩的线索和资料,严健吸着烟看着天空说:“说来你也别嫌弃我们,我们都是在街边捡破烂养活自己,”

    “捡破烂,你可认识曾七这个人,”我想到了曾七,

    “曾七,他是我们的头,我们平时的工作都是跟他做的,捡到的东西也是交给他出售,他人挺好,对我们这些人特别的照顾,没有他,我们这帮人都要流落街头了,想不到你还认识我们的头儿,”严健很吃惊地跟我说,

    我莞尔一笑,严健和死者陆雪柔都是曾七手下的拾荒者,这宗案子怎么又扯上了曾七,听起来曾七口碑不错,我弹了弹烟灰问道:“你认识何翠,”

    “何翠,不认识,”严健回答说,“我们是最近一年才加入曾七这帮人,以前我们是南城帮那边的人,南城帮的大哥都是吸血鬼,卖出去的垃圾,得钱之后都是拿大头,我们拿的钱不多,他们还经常压价,我们听说北城帮的曾七为人靠谱,童叟无欺,才过来投靠他,警官,你问何翠做啥,回头我帮问问我们的头儿,何翠要是曾经在我们那一片混,他应该知道,”

    “不必了,说说你的女友陆雪柔,我看她的样儿不像是捡破烂的女孩,和你还有她母亲形象上就不大符合,”我回忆起陆雪柔的尸体,尽管是一具死尸,我仍看得出她肤色很白,肤质很细,手指纤细,指甲有过心细的修剪,右手中指、食指、无名指涂着指甲油,

    严健和陆雪柔的母亲,他们看上去,肤色很沉,模样憨厚,他们衣服很简单,穿得的时间也有些久,对于自身外形基本不操心,干净就好,手上更是一堆老茧,

    “她以前不是这样子,自从进城之后,人就变了,我也不懂是谁改变了她,反正她最近的行为特别古怪,我们说她,问她,她完全不会管我们,这丫头,我早就知道她会出事,也不知道她惹到谁了,”严健痛苦地说着,“她死之前,我们找了她将近两个星期,”

    “陆雪柔失踪过一段时间,”我问道,“怎么不去报警,”

    “我们没有身份证,没有户籍,怎么报警,不敢报警,怕被警察赶走,我们都是些没人管的可怜虫,报了警,也未必有用,”严健烦恼地说,“你人很好,应该不会赶走我们,”

    “你们不报警,现在陆雪柔死了,怨谁,”我有点生气,因为他们的害怕和躲闪,造成陆雪柔的死亡,这实在是令人生气,他们若是在陆雪柔失踪后报警,没准还有余地,

    严健说:“我们知道小雪的死和我们有很大的关系,我们真的没有办法,唉,我们明明知道她是被人给绑走了,却没有办法,”

    “被人绑走,你们知道凶手是谁,具体怎么回事,和我说说看,”我被严健的话提点到,

    严健整理了一下思路说:“小雪她不是第一个失踪的人,最开始失踪的人叫唐艳,两个月之前了,唐艳本来跟着我们一起捡破烂,一起生活,后来不知道她遇到谁了,突然间变得很有钱,把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我们都很羡慕她钓到金龟婿,以为她就要嫁给有钱人了,”

    “给她钱的人,你们见过吗,认识吗,”我问道,

    严健摇摇头说:“没有,我们哪有那种机会,我们这些叫花子一般的人,怎么能混入上流社会,人家根本不鸟我们,我们最后一次见到唐艳,她上了一辆黑色轿车,就再也没有见过她了,第二个失踪的人,她和唐艳的情况差不多,一个月前的事儿,第三个失踪的人便是小雪,她肯定被那个有钱男人骗了,唉,可惜我们都没能阻止她,”

    我按照严健的思路思考着,有钱的男人,他怎么会看上捡破烂的女孩,普普通通的检破烂女孩在他的手里变得一掷千金,变得美丽大方,这人到底拥有怎样的魔力,或者说他有怎样的嗜好,女孩们被他迷住之后,全部沦为了他的奴隶,

    他到底想做什么,为何要杀死自己打造出来的这群漂亮女孩,我怀疑唐艳她们全被害了,时间不是在两个月前的唐艳而是在更久之前的何翠,

    凶手就好像一位黑暗的魔术师,亲手打造出来的美丽魔法,自己却又亲自揭开它的面纱,他花钱把捡破烂的女孩打造得光鲜亮丽,再把她们给毁灭,用各种极端的手段,

    这人还真娘的无聊,我想着的时候,严健扔掉烟头说:“最近又失踪了三个女孩,可能活不了咯,警官,我不是埋怨你们,我们或许不值得你们同情和可怜,但你们总得把凶手抓住,我们的命虽然贱,好歹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说到这,他眼眶内泪珠开始打滚,

    “三个女孩,什么时候失踪的,在哪失踪,和陆雪柔她们一样的情况,”我问道,我挺同情她们,我算是明白了,凶手之所以选择女性的拾荒者,无非是因为她们无依无靠,无亲无戚,一个个流浪者,杀掉了,也没人在意吧,也没人发现吧,

    凶手就好像一位狩猎者,年轻的女性拾荒者沦为他的猎物,整片天山区则变成他的狩猎区,

    凶手还挺聪明,只是他的作案手法实在奇怪,为何要把女孩变漂亮再杀掉呢,

    严健想了想说:“两个星期前失踪了一个,一个星期前失踪了一个,第三个失踪的女孩就在前天,她们确实一样,都被迷失了心智,鬼迷心窍,人变了,心变了,才让人有机可乘,”

    “你认识她们三个吗,”我再问一句,

    严健说:“当然,我们都是帮曾七干活的人,算是一个大家庭,互相之间很熟,”

    “最近三个失踪的女孩,有没有一个左边胳膊那儿长着一块疤痕,疤痕不大,半圆形,在疤痕的上边还有一颗樱桃色的痣,”我想到今天下午在建设北路所见到的那位被凶手种菌的女死者,

    “那是彩云,她是两个星期前失踪的女孩,”严健快速地回答说,

    我听完,心中一阵难受,看着严健,认真地告诉他说:“严健,彩云她死掉了,有人在她身上种菌,其他两个女孩,我想……”

    我说到这,严健整个人抓狂了,一把抓住我的手说:“警官,抓住曾七,你一定要抓住曾七,肯定是他,是他害死了小雪,还有其他女孩,我之前没有肯定是他,彩云死了的话,一定是他,没想到他会是这种伪君子,表面对我们那么好,暗地却使坏招,快,快,别让他给跑了,曾七他就是杀人凶手……”

    我被严健这莫名其妙的激动整得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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