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陆陆续续地追着小庄的步伐,一个个从光滑的泥洞滑落在下边的隧道。进入隧道后,小庄在前面引着我们。我们弓着身子慢慢地跟着他。随着白烟渐渐消失,隧道内亮着昏黄的灯光,尽管不是很亮,至少能让我们看清道路。

    我在想,这条看似没有尽头的地下隧道应该是通往秘密工厂的通道之一,犯罪者进出秘密工厂只怕都是从这儿进出。我眼睛盯着前边的小庄,小庄居然活着出来了,白火火呢?小庄行为变得有些古怪,他会不会变成刘野那样子?成为对方使唤的“怪物”,引着我们进入敌人设计好的陷阱。

    我冥想着,前边的小庄好像被什么东西给绊倒了,他骂骂咧咧:“操,竟然将尸体横在这儿,真他娘的晦气。”

    我们靠上去,果然,地上摆着两具尸体,两个中年汉子,均留着胡子,穿着灰绿色的衣服,腰间还别着弓箭。他们俩一个胸口一个左眼被子弹打穿,血染胸襟和脸蛋,被伙伴拖进隧道的时候死掉了,结果被伙伴扔在这儿。

    我对身后的罗莎莎说:“这都是你的猎物,第一次用子弹打人?”

    罗莎莎只是一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继续往前走,隧道变得极为安静。开始我还担心会不会碰上刘野这些怪物,没想到隧道内没有任何人阻挠我们。走了大概十几分钟,我们来到一座地下室内。我对这座地下室极为眼熟,为了找到火火,我走到那个玻璃窗前看了一眼,火火并不在里边。

    杨彪见到这座地下室,整个人兴奋不已,大手一挥让干警们立马清查这座地下室。地下室的人全部都跑光了,我们没有搜到任何人。地下室一间一间隔着的房间内均摆着一个小型化工炉和各种管道,炉火还在燃烧,冒着一阵阵香味,周围撒着不少香料渣子。

    炉子的烟囱全部伸出房子透入后面的隧道。看来,我们之前所看到的烟雾全是由这些火炉造出来的。

    我们继续搜索,其中一个大房间内,我们还找到了不少机器设备,全是化学用具,瓶瓶罐罐,烧杯气管,合成仪器都有。我们对化学了解不深,没敢去碰这些东西,只能等专家到来。

    这儿应该就是制造“香料”的工坊。我们没有找到任何人,小庄对疑惑的我们说:“别急,我知道他们躲在哪儿。”他似乎对这儿很熟悉,带着我们从一个白色洞门走进去。

    进入这个门,走了一段,我们爬山一座石阶。小庄在石阶顶部推开一扇门跑了出去。

    我们跟着小庄从那扇门鱼贯而出,外边居然是一个小村落。我们从地下回到地上,杨彪挥手示意我们警惕起来。门外的村子并不大,坐落在一处山林左边,屋子全是木头构造,大大小小有几十来间屋子,有高有矮,间隔不是很远。

    我们从地下上来后惊动了村子,木屋的门一扇一扇地打开。我们以为敌人要攻击,全把手中的枪提起来。结果没有人攻击我们,木屋内只是走出来一个个女人和小孩。她们诧异地望着我们,围观着我们。我们一下子全懵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如何是好。

    “把她们带到一边去。”杨彪招呼几个干警去将木屋内的女人和小孩赶到村子前面的草坪上。

    “小心,他们也许正躲在某处看着我们。”我说道,村子过于平静,这让人很不安。

    村子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嚣。

    “大家快找掩护点。”罗莎莎低声说。

    杨彪却冷笑一声说:“不需要了。”

    村子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枪响,一群穿着灰绿色衣服灰头土脸的男人像是被什么东西驱逐般纷纷往村子这跑来。村子里的女人和孩子见到他们后一个个都慌了,喊着丈夫叫着父亲。若不是拿着枪的干警拦在前面,她们已经跑上去接应那群拿着弓箭狼狈撤退的男人。

    “全都给我站住,你们不需要再逃跑了,为了你们的老婆和孩子。”杨彪举起手枪朝天空鸣了一枪,使劲浑身力气朝那帮男人喊了一句。

    那群退回来的男人听到这话才发现村子内还有我们这群公安干警。

    我们齐刷刷把枪举起来。

    男人们扔下手中的弓箭解除武装老老实实地退到自己的老婆孩子身边。这时,缉毒科和武警部队的同志从树林内冲出来,原来是他们在外围把这些意图突破重围逃逸的犯罪分子驱逐回来。

    说难也不难,说容易也不容易,潜藏在马王岗林区十多年的制毒团伙总算是被我们一网打尽。他们这伙人躲在这无人光顾的深山老林内一面安居乐业,一面祸害人间,只怕怎么也想不到我们到来的这一天。

    “葛教授就在那。”小庄指着犯罪团伙中一个撑着拐杖的矮小老头叫道。

    我们看向人群,小庄的叫声惊到那矮小的老头,他吓得撑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想逃跑。小庄飞快地跑过去将老头制服并将他押到我们跟前。

    “葛白离?还真是你,你可还记得我?”杨彪冷冷地盯着葛白离说。

    葛白离眯着他那双细如绿豆的小眼睛惶惑地盯着杨彪看了几眼,“你是……是彪子?”

    “嗬!都二十多年过去了,我当年还是个小孩子,想不到你老人家还记得我。”杨彪怒斥道。

    “我怎么会不记得?你们这群小兔崽子,我一个都记得,一辈子也不会忘记。”葛白离恼然说道,他的声音确实很怪,一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嘴巴却发出小孩的声音,声音尖锐稚气,味道怪怪的,让人忍俊不禁。

    杨彪掏出手铐过去将葛白离双手铐住。

    葛白离朝杨彪吐了一口唾沫,“当年我的腿被那群无知的人打断,他们把我扔在猪圈里边。彪子,你说是不是你带的头?你们一群小兔崽子学着大人模样,你们竟然喂我吃猪屎。我动弹不得,你们一把一把地将猪屎往我嘴巴里塞,我吃不下,咽不下,你们强行扯开我的嘴巴,塞进一个竹筒,将猪尿水和着猪屎顺着竹筒往我嘴巴灌进去。你们可开心了,可开心了……我呢?一辈子也不会忘记那猪屎的味道。你们那时候才多大?心却如此之狠毒……”

    葛白离说到这,眼泪婆娑,往事如烟不堪忆,他说出这件事,配着他那幼稚尖锐的嗓门,我们都傻住了。

    “你胡说八道什么?”杨彪被激怒,伸手一把将流着泪的葛白离提起来。

    葛白离冷笑道:“我本以为我会在我的王国寿终正寝,没想到……万万没想到……二十几年留下的孽债,最终还是要还……”

    “放你娘的屁,老子还以为你被烧死了,没想到你躲在来这儿。”杨彪骂道。

    “那把火本想烧死你们这群小兔崽子。那天中午,大人们都去干活,我以为你们留在家里睡觉,我是没算好,你们跑去河边捞鱼了。不过,我也算是捞着便宜,烧死一个算一个,我还真把你们家老二杨峥给烧死了。唉哟!你们家老二傻头傻脑的,我把他烧死后故意留根大腿做了点手脚,你们还真把他当做我了?”葛白离漠然说着,脸上尽是得意的表情。

    杨彪听完一把将葛白离摔在地上,摔得葛白离呜呜惨叫。

    “你们还以为你们家老二自己走失了,哈哈,活该,都他妈的活该。”葛白离狂笑起来,“你们这群穷酸汉,你们这群文盲,你们就知道欺负老子,老子可没有那么好惹,我要让你们全都死光光。”

    我们听得寒心,怒眼瞪着这癫狂的葛白离。

    “信不信老子一枪毙了你?”杨彪被葛白离彻底激怒,他利索地将手枪拔出来指着葛白离的脑袋就要开一枪。

    葛白离见到杨彪掏枪,笑得更加疯狂,童声贱笑,特噪耳朵。

    “杨彪,他是故意的,你别上当。”我上前一把抱住杨彪,我算是听出来了,葛白离根本就是找事儿,他巴不得杨彪一起打死他。

    小庄这时也跑过来夺走杨彪的手枪,“杨副队,稍安勿躁,葛白离这种老混蛋,法律迟早会制裁他,事儿闹那么大,死刑是跑不了的。”

    “彪子,给你二哥报仇来吧!一个傻子,对于你们来说,真的死不足惜?我可是眼睁睁看着他给烧死的。”葛白离一边笑着一边叫着。

    杨彪怒不可遏,一再试图挣脱我。

    我用力将杨彪推到一边去,并让两名干警拉住他不让他乱来。

    “袁圭,你让我一枪毙了这老王八蛋。”杨彪对我叫道。

    “杨副队,你疯了?就因为他几句话?我们还有很多事需要问他,我们还得找到白教授他们。他制造出来的香料害了多少人,害了多少家庭?一枪毙了他,这不是便宜了他?”我说完,杨彪朝地上啐了一口,没有再说什么。

    我走回来,葛白离半坐在地上,仍在癫狂地笑着。

    罗莎莎看不过眼了,走上前踢了一脚葛白离,“喂,能别笑了?你笑起来吵死了。”

    “女警官,你不懂我,你不会懂……”葛白离两只小眼睛色眯眯地盯着罗莎莎,说着说着嘴巴突然呕出一口血。

    “葛白离,你搞什么?”罗莎莎被吐血的葛白离吓到了。

    葛白离自己都被自己嘴巴吐出来的血吓住,恍惚之间,他瞳孔绽开,嘴里念叨着:“是时候赎罪了,是时候赎罪了……”他说完之后,表情瞬间凝住,身体也变得僵硬。

    “葛白离……”我上前一把将葛白离抓起来,我还没找到白教授、白火火他们呢!很多谜团都没有解开,我不能让他就这么死掉。

    我晃着矮瘦的葛白离,葛白离没有任何反应。

    小庄移身过来伸手撑开葛白离的嘴巴看了一眼说:“龟爷,他嚼碎了毒胶囊,已经死掉了。”

    我仿佛遇到一道晴天霹雳,脑子一片空白,身体一下子变得虚软无力。

    小庄在葛白离身上搜了搜,结果从葛白离内衣里边找出一张卡片。卡片前面画着一个血色骷髅,后面则是一朵“火云花”——火焰状的枫叶。

    我将这张卡片夺过来看一眼,卡片上还写着三个殷红小字:杀无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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