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柔软的角

    下午五点,段西安准时到达姚东京家。

    不料却扑了个空。

    姚春风和骆金银也不在,家里只有阿霞一个人。

    他黑着脸坐回车里,宗以文的电话就来了,是叫他晚上去会所吃饭的。

    宗以文听了段西安有气无力的声音就笑:“你怎么了?相思病又犯了?”

    段西安摆弄着车后镜上挂着的水晶吊坠:“你和我说的那招不好使,姚东京g" />本不吃这一套。我是拼命缠着她来着,可她现在躲着我,家里找不着人,电话直接挂断,短信也不回,就跟人间蒸发了似的。”

    “才几罩,将她裹在其中。同骆金银的博弈,和以往的每一次都不太一样,她从前生气、愤怒、不甘,现在她失落、沮丧、哀颓。

    她接受不了妈妈用这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内心进入暗幕,连心跳都变得安静。

    骆金银垂着目转身离开,轻轻地带上门。

    姚东京怔愣地蹲下,抱着膝盖出神。

    半晌,她从地上站起来,套了大衣来到家门外。

    段西安还等在那里,仰着头,看着二楼的窗户。他并没有发现身边已然多了一个人,直到他的肩头被人拍了一下。

    姚东京收紧大衣,目光落在花丛里、石板上、半空中,偏偏没有落在段西安的眼里。

    “请你不要再来找我,我拜托你。”她的声音低低的,宛如冬季幸存的虫鸣。

    段西安定定地望着她,一瞬不移:“请你给我一种可能,我也拜托你。”

    这是他第一次用请求的口气与她说话,他忽地想用心了,想试试看掏心挖肺会是怎样的结果。

    姚东京低头望着石板路,一只脚轻轻地踢了踢某一块凸出来的石面:“我也祈求可能,我自己都没有可能,我没法儿给你可能,也不想考虑。”她沉默片刻,忽地抬头:“看见你我不开心,这是真心话。”

    段西安顿感憋闷,心头仿佛梗着异物,堵得他呼吸困难。在姚东京漠然却坚定的目光中,他愈发颓丧,他将手探进自己的a" />腔,那颗心已然被他攥在掌心,他还没将其掏出来分享给她,她便拒绝了他的整腔好意。

    她说:“我不喜欢你,从一开始见到你,至今。我不喜欢你。”

    她的语气太坚定了,她在阐述一个事实。

    段西安却不死心:“你不能预言未来,万一哪一复杂。

    无论如何,出了审讯室,姚东京便松了口气。

    刚走出检察院大门,视野内就冒出一抹熟悉的身影。

    检察院门前的马路是不允许停车的,段西安的轿跑却停放在那里。看来他并不是有意而来,同样不是巧合。他大概是奔着她来的。

    不管他是出于什么缘由出现在这里,姚东京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心中升起一丝烦忧。

    她自以为那一完这些,她重重地舒出一口气,似乎卸下了千斤重担。她不理睬段西安是否因此而难过,也不顾及他的面子,继续道:“段西安,我们不是同路人。这意味着,我们不应该存在交集。”

    她的视线落在段西安的衣领上,他大概是出来得急,衣服没穿整齐,不修边幅的样子。衣领翻了出来,露出商标和logo,非常昂贵的定制服饰,这都源自于段氏的财力。

    最终,她的目光定格在他的眼睛,从那澄净的球面,她看见了脸色苍白的自己。

    她望着自己,一字一字,缓缓地道:“段西安,你记住,我崇尚强者,可能这是女人的我什么?”

    “当然是夸你。他说你漂亮又能干,有主见,有思想,和一般的女孩子不一样。”张慧慧嘟着嘴,“然后他就说我是你的反面典型,和你比起来我真是一无是处。”

    姚东京失笑:“你怎么会一无是处呢,你大哥逗你玩的,别当真。”

    张慧慧腼腆地笑:“我知道,大哥其实很疼我。只是他以前从没有在我面前夸奖过别的女孩子,借此还贬低了我。”

    她们聊天的间隙,服务生把牛排端了上来,刚要开吃,姚东京的手机就响了。是沈孙义打来的电话,他此时正在检察院,却找不到姚东京。

    姚东京让他来张氏咖啡店,张慧慧立马吩咐人再加一份牛排。

    没过多久,咖啡店的玻璃门被打开,悬挂在上的铃铛嘀铃铃作响。

    沈孙义在门口站定,笔直得像棵松。他漂亮又j" />明的眼睛在店内扫视一圈,找到姚东京这一桌,唇角上扬,右侧脸颊挤出一只小小的酒窝。

    姚东京往沙发椅里头挪了挪,沈孙义脱下外套,轻轻地叠在椅背上,从容不迫地坐下来。

    简单地问候过张慧慧后,沈孙义扭头朝着姚东京:“出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我好来接你。”

    姚东京左叉右刀,用力地切牛排:“这种事不必闹得人尽皆知吧,我哪好意思再给你打电话。”

    见姚东京切牛排切得辛苦,沈孙义很体贴地接过她手里的刀叉,替她将牛排一块一块切好:“这件事与你无关,是我的错。得知你被人带走,我立马给他们打电话了。”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关切地看她一眼:“他们没凶你吧?”

    姚东京惊讶了一下:原来给审讯人打电话的人,是沈孙义,她还以为是姚春风和骆金银。

    “没有,你看,我毫发无伤。”姚东京一边说,一边摊开手,展示自己的确是一切完好。

    沈孙义将切好的牛排推回她面前:“那就好。”他还想说什么,但顾忌到张慧慧在场,便没继续,笑了笑,又道:“吃完饭和我回沈氏吧。”

    姚东京猜想他是有什么话要和她说,正好她也有问题想问他,于是答应:“好。”

    张慧慧见两人你一句、我一言,十分默契,忽地心生遗憾:沈孙义无论长相、背景、能力,都比张维京略胜一筹。她诚心想给大哥做媒,不过看这样子,她大哥是没什么希望了。

    吃完饭后,沈孙义载着姚东京回到沈氏酒店。

    刚进大门,沈孙义便忽地挡在她面前:“你先上去吧,去我办公室。我一会儿再上来。”

    姚东京讶异,可沈孙义也没解释,光笑着看着她。她猜想他是临时想起有什么事要忙吧,只好点头:“嗯。”

    电梯在大堂的最左侧,姚东京走进去,按下沈孙义办公室的楼层。

    姚东京无意识地抬头,电梯门正缓缓合上,缝隙间晃过一张娇媚的脸,褐色的波浪卷如海浪一般,在半空中翻转。

    那张脸姚东京认识:安在音。

    沈孙义的办公室门虚掩着,姚东京走进去,在落地窗前站着。

    正值午后,阳光大好。办公室内所有的窗帘都敞开着,光线自四面八方倾泻而来,室内没开空调,依旧暖洋洋的。

    沐浴着温煦的光,办公桌上水仙飘香,姚东京一直低落的心情总算好了一些。忽地想起在咖啡店吃饭时,沈孙义说的话。他说这件事与她无关,是他的错。那么也就是说,贿赂的事,是他在bsp;/>作。

    姚东京大概能知道他这么做的原因:她以个人的名义参与投标,很有可能连申请都过不了。倘若背后有关系,一切又大不一样。

    她万万没想到的是,沈孙义竟然能把报价定位得刚刚好,将最有力的段氏踢下了宝座。

    段氏报价太低,老谋深算的段轻鸿如何会提交这样的价格,姚东京虽不知其中内幕,但凭着几年业内工作经验,也是能猜出一二的。想来是沈孙义给人下了套子,段轻鸿一时疏忽,竟乖乖地钻了进去。

    虽然最后这块地皮还是落入段氏手里,可撇开贿赂一事不谈,这场仗还是沈孙义打得漂亮。

    姚东京正思绪飞转,细细思索着其中门道,浑然未觉沈孙义已然走进办公室,悄无声息地站在她的身后。

    直到她的手臂被他轻触了一下,她才从思考中回神,被狠狠吓了一跳。

    沈孙义握着她的手肘,将她扳过身来:“是我。”

    姚东京舒出一口气:“你走路怎么都没有声音?”

    “是你想东西太入神。”沈孙义笑,“你刚才在想什么?”

    姚东京思忖片刻:“贿赂的事,对沈氏有影响么?”

    “没关系,现在一切正常。”沈孙义本以为她会质问自己,却没想到她一开口是这一句,她在关心他,他觉得很开心,说话的声音不自觉地带着笑,“还有什么要问的,今天我一并帮你解答了。”

    姚东京点头,心中百转千回。她之前想问有关投标整件事的来龙去脉,想知道细节,可现在却没了兴趣:其实她能将真相猜出个大概,但事情总归是过去了,再纠结也没什么意义。沈孙义对她是好心,她既不好责怪他,也没理由质问他。

    于是她捋了捋头发,侧目望着桌上长势甚好的水仙:“嗯,没什么特别想问的——哦,上次那个丢失了资料的旅客的事,解决了没?”

    “嗯,都解决了——我们同意一切按法律办事,那个人在第二天就消失了。”

    “那就好。”姚东京笑,“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她垂头微笑,沉默不语。沈孙义跟着笑,忽然一步一步逼近,姚东京不明就里,条件反s" />地后退。身后便是落地玻璃窗,退无可退。

    沈孙义停了脚步:“既然你没问题,那就让我问你个问题。”他稍作停顿,眼中的笑意直达心底:“东京,你什么时候能同意订婚?”

    又是这个话题!

    姚东京慌了一下,不敢与沈孙义对视,双眼骨碌碌地转着,忽而落在沈孙义的衣领上。

    沈孙义穿的是定制衬衣,府绸材质的竖领上有一片饱满的粉紫色唇印。他逼身而近,姚东京仰着腰,将视线从那暧昧又惹眼的唇印上移开。

    女人天生想象力丰富,姚东京也不例外。她脑子飞速运转,很快联想到刚进酒店大门时,沈孙义意外的不寻常,以及电梯门缝间与安在音的偶然一瞥。

    她不敢下定论,但这一切的确可疑。

    沈孙义的手支在她身后的玻璃窗上,将她围在他的包围圈内。他的另一只手轻轻上扬,似乎是想要触 />她的脸颊,她嗅到他手上浅却固执的烟草味,微一蹙眉,她迅速地扭头,撞进了他另一侧的肩。

    烟草味瞬间被浓郁的夜来香掩盖。

    雅顿白钻香水,一款相当女x" />化的香水,花香为主调,香气浓郁,深受成熟女x" />的喜爱。

    从沈孙义肩上飘散而来的这股气味,正是女人的香水味。

    姚东京不喜这样浓烈的香,下意识地皱了皱鼻子。沈孙义以前的私生活干不干净,她不清楚,但既然他们有婚约在身,就算她还没有松口答应,于情于理,沈孙义也不该和其他女人多做纠缠。

    和一个身上带着别的女人气味的男人靠得如此之近,姚东京心里膈应,忙不迭伸手推他,让他暂时没办法再靠近。抬头,盯着他深邃的眸:“你身上有女人的香水味,还有唇印。”

    沈孙义闻言一怔,低眉去看,果然,有枚粉紫的唇印,迎着灿烂的光,闪闪烁烁的。

    旋即,他微笑着抬眼,视线在姚东京的杏眼和粉唇上来回飘移。她压在他a" />膛的手起不了任何阻挡的作用,他稍稍用力,便又压下几分。

    望着姚东京惊慌失措的眼,沈孙义心情大好:“嗯,香水和唇印。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呢?是不是想惩罚我?嗯?”

    姚东京憋红了脸,侧目一瞥:“沈总,你的员工可都在外面看着呢。”

    “喔,是么。”

    沈孙义低低一笑,宛如悠扬的竖琴。他长臂一伸,在办公桌上 />索片刻,不知按下什么,隔断玻璃上的百叶窗便悄然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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