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上游传来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声,大家放眼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山林中冒出千余义勇军,大家正列阵完成,在指挥官指挥下,踏着整齐的步伐杀奔而来。

    看到逼近的义勇军步兵,张胜仿佛看到唾手可得的猎物,面对眼前装备骑枪战术怪异的义勇军骑兵大家无计可施,若面对逼近的义勇军步兵,大家还是自信满满。

    号角不断吹起,铁骑营都督王会率领百余铁骑冲向逼过来的义勇军步兵,大家信心满满,自以为得计。

    三百步,两百步,王会正以为得计,就在这时对方阵中突然推出数十门一窝蜂,面对冲刺而来的铁骑,纷纷点燃火箭。

    火箭腾空而起,如雨点般的落在身侧,稍稍躲闪不及就被从天而降的火箭射中。

    一轮火箭之后,铁骑营阵型被打乱,看到周围将士面露惧色,铁骑营都督王会高声叫喊,希望能够组织众人撤退,但现在为时已晚。

    一击得手之后,王皋率领第1警卫标杀过去,大家对着阵型已乱的敌骑连续放铳,很多人纷纷落马。

    铁骑营都督王会战马被击中倒毙,王会还没有从地上爬起,就被三名举着明晃晃铳刺的义勇军将士包围,一番厮杀,王会成为义勇军俘虏。

    看到王会所部不到半柱香功夫就被警卫标击溃,流寇铁骑惊慌失措,大家再也不听身边将领指挥,纷纷夺路而逃。

    击溃当面之地之后,王皋率领警卫标杀向渡口。

    都及归则率领骑兵第2协向李定国杀来,以解除第3镇之围。

    在渡口边,孙可望叫苦连天,在双方骑兵激战正酣的时候,白石江对岸欢声雷动,远远望去,出现六省都督杨轩的大髦。

    受其影响,义勇军士气大振,大家纷纷跳入刺骨的江水中,利用竹筏子临时搭建浮桥。

    经过一番努力,刚刚焚烧的那座浮桥离岸不过百余米,另外两座浮桥也已经搭设到江中央。

    在这紧要关头,谁料到铁骑营为义勇军所败,在大败流寇铁骑营之后,王皋率领警卫标逼近渡口。

    孙可望正在犹豫之际,可手下将士则不这么想,特别是那些裹挟而来的民众,或者归降的卫所兵,大家主要是混口饭吃,没有必要血战到底丢了性命。

    在江对岸,杨轩敏锐发现这一点,当即下令全军擂鼓,义勇军士气大振,特别是第9标参将王树极为占领对岸,更是跳入江中趟着齐胸的江水冲杀过来。

    大家一鼓作气,重新占领渡口,后面的兵丁源源不绝的杀到。

    看到到手的胜利功亏一篑,李定国仰天长叹,但义勇军主力已经渡过白石江,到现在一切已经太迟,虽然心中有一千个不愿意,但还是被手下将士连拖带拽的撤离战场。

    渡过白石江之后,杨轩下令全线追击,流寇溃不成军,纷纷后撤。

    义勇军相继光复曲靖、寻甸等州府,在这年年末逼近云楠省城昆明。

    流寇一路溃败,杨轩督率各部齐头并进,这天前锋离昆明城百里之际,前方来报,前云楠巡抚吴兆元求见。

    杨轩大喜,当即停马驻足,在大道旁边一个山头接见对方。

    在一个官员陪同下,吴兆元快步来到坐前,一路之上不时看了看周围环境,周围山坡有百余护卫排成数排警戒,近前不过十余官员排成两排。

    来到坐前,拱手行礼,互报官职之后,吴兆元说道:“侯爷虎威,本官早已经耳闻,义勇军兵峰之盛,即便当日戚元敬(戚继光)也犹有不及。

    当年戚家军虽然天下闻名,但其部不过四千,今日侯爷账下义勇军达数万之众,真是可喜可贺啊。”

    杨轩呵呵笑了笑,说道:“吴大人,过奖了。

    这几年义勇军虽小有成就,但比起戚元敬等人犹有不及。大人这次过来,有什么可以教我?”

    吴兆元微微一怔,然后拱手道:“侯爷过谦了,侯爷大才本官不及亦。

    只因本官在滇省多年,这几年周旋于沙定洲、孙可望之间,对地方略有熟悉而已。”

    听对方一口一声本官,杨轩眉头微皱,不好发作,但身边众人当然受不了。

    礼政司经历欧阳直出列,指着对方道:“俗话说大臣当有守土之责,堂堂封疆大吏居然相继依附于沙定洲、孙可望诸人。

    侯爷乃当今驸马,更被朝廷钦封为数省总督,地位如此尊贵,你现在戴罪之身,在堂下口口声声本官,虽然现在国家破碎,但大明近三百年的为臣为官之道都不要了吗?”

    吴兆元汗如雨下,最先见对方年幼,为人和蔼本有轻视之意,谁知道被其账下小官抓住把柄咬定不放,颇为恼火。

    现在看到欧阳直突然发难,满座众人虽有二三代为说话,但言语之中也对其先后依附于沙定洲、孙可望心存不满。

    想到这里,吴兆元跪在坐前连声称罪,杨轩将其扶起,瞪了瞪旁边欧阳直道:“欧阳先生,你,你怎么这样不明白事理啊,怪错好人啊。

    沙定洲叛乱,实在是黔国公沐天波所致,沐天波交涉横溢,据说府中金银珠宝堆积如山,引得沙定洲眼馋,如此方趁机发难,致使滇省兵连祸结。

    在云楠吴先生虽贵为云楠巡抚,但这黔国公权力比亲王还大,土司土官根本不听他们巡抚的,料想这几年吴先生这巡抚也当得颇为窝囊。”

    欧阳直一听,拱手道:“侯爷教训得是,现在虽然皇帝蒙尘,但该有的体制也还是要维护,这吴先生为前任巡抚,现在戴罪之身,也要谨守分寸为上啊。”

    吴兆元一听,连声自称罪臣,杨轩也没有说什么。

    重新回到座中,吴兆元拱手道:“侯爷,自先帝在位以来天下大乱流寇四起,国家残破不堪,现在流寇相继为侯爷所败,虽然退守昆明,但仍有数万之众,未来如何处置,侯爷万勿大意为好啊。”

    杨轩笑了笑,看着左右道:“吴先生所言甚是,流寇主力为四大将军手下亲军,这些人不过其中十之一二,久经沙场,且一人一骑,快速机动。

    当日流寇败于凤凰山,张献忠被杀,众人多以为流寇大势已去难以东山再起,川东将军曾英狂妄自大亲率兵马出阵以图歼灭这残兵败将,但战场之上反而为流寇所趁,最后身死城破。

    缘何如此,实在因为张献忠已死,流寇主力尚存,流寇以数万精锐之师背水一战,即使孙武再世也难有所作为。

    今日白石江一战我军大获全胜,众将建议全线追击,本候刻意放缓步伐,就是担心重蹈覆辙之故。”

    吴兆元连声称善,拱手道:“侯爷,如今鞑子入寇,占我土地,易我衣冠、屠我人民,更是在各地大肆圈占土地,民众稍稍反抗轻则屠村,重则屠城,种种暴行骇人听闻。

    当天天下,民众无不横遭其祸,户无不有亲属为鞑子所害,鞑子之祸,天下大敌,而流寇不过疥疮小患而已。”

    杨轩站起来,来回度了数步,看了看左侧的钱邦芑说道:“吴先生言之有理,别的不说,当年鞑子入川,烧杀抢掠,历历在目,轩虽然愚钝,但无时不刻想誓师北伐,以还我衣冠,解救万民于水火。

    但四川四面盆地汉中、云贵都在盆口,若为流寇所有早晚派兵来攻,如此恐川省再不为我所有。故当年诸葛武穆北伐,须先平定南中之乱。

    在下不才,不敢自比诸葛武穆,但诸公都乃一世豪杰,当继承先贤之志,断不可使国土沦丧,让百姓为鞑子所奴役。”

    众人一听,纷纷跪下称是。

    吴兆元拱手道:“侯爷所言正是,诸葛武穆当年七擒孟获平定南中,为后人引以为美谈,现在流寇盘踞云楠,地方更有沙定洲作乱,侯爷当如何平定今日南中之乱?”

    杨轩笑道“很多流寇不满官府残暴,横征暴敛走投无路最后从贼,我们口中所谓盗贼,在他们眼中更是义军。

    故自先帝登基以来,朝廷虽然多次大败流寇其军,擒获其首领,缘何起而复叛,实在因为官府没有善待其精装,安顿追随其民众。

    要平定流寇之祸,需三分军事七分政治,先在军事上挫败流寇所部,将其困在弹丸之地,然后推行新政,让大家都能够安身立命,如此其军自散,流寇之祸自然平息。”

    吴兆元内心大喜,拱手道:“侯爷,如今流寇新败,局促于二三州府,其所占领底盘可谓弹丸之地。

    侯爷,孙可望、李定国、刘文秀诸人皆为张献忠义子,情同父子,其账下诸将也追随其南征北战数年,情同兄弟。

    当年张献忠在凤凰山为鞑子所害,风闻临死之前曾经留有遗言,希望能够摒弃前嫌共同抗击鞑子。

    罪官为流寇所掳掠,昨日其平东将军孙可望召见罪官,希望两家能罢兵言和,大人停止进军,流寇则派出兵马追随侯爷北伐。

    正如大人所言,我们现在最大敌人乃鞑子,罪官以为不如与流寇罢兵言和为上。”

    杨轩摇了摇头道:“本候非嗜杀之辈,流寇之祸当以诏安为上。

    在我义勇军之中,十三镇主将,靳统武、王之邦二人可出身流寇之中,如此可见本候政治解决,招安流寇的诚意。

    数年之前,本候也曾与征西将军李定国见面,深知其为当世之虎将。

    若大家条件谈得拢,不要说招抚其部,未来北伐中原,当借重李定国、刘文秀诸公。”

    当即稍作思索,说出自己招降条件。

    斩杀李干德武大定袁韬等谋害前四川巡抚杨展之元凶。

    以民间义士身份改称张献忠为八代王,将来可在其战死之所建立私家祠堂,祭祀其北上抗清之举。

    孙可望担任侯府总参议,不再领兵。

    流寇按照义勇军编制其部改编为两镇兵马,由李定国、刘文秀分任总兵统率之,所部将士比照义勇军标准发放俸禄。

    其余人马,择优者录用官职,分任地方。

    一般民众分派地方屯田,官府发放种子稻谷,给予抚恤,前三年免征田赋丁赋,第四年后委派官员比照地方征收赋税。

    .....

    众人一片哗然,特别是以民间义士身份请封张献忠一事,很多官员不以为然。

    想那张献忠多次背叛朝廷,挖掘大明皇陵,逼死残害大明襄王、楚王、蜀王多位亲王,残害其宗亲,现在居然要建祠堂祭祀,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特别是钱邦芑,跪下拱手道:“侯爷,此事万万不可,别的不说,但说郡主一家为其屠戮,蜀藩数万宗亲为其所害,此等大奸大恶之人,侯爷竟然准备设立祠堂进行祭祀,不要说老臣过不去,郡主哪里也不好交待啊。”

    杨轩笑道:“自嘉靖以来,时人评价天下大弊,不外乎宗藩,卫所,官僚而已。

    崇祯年间,天下宗藩数十万,大大小小龙子龙孙皆需国家供养,以全国之力尚不能供给宗藩,恒古未闻,既然朝廷不能解决,当然民众不堪其扰起而反抗。

    洪武年间全国有内、外卫547个,所2563个,朝廷本来以为依靠卫所土地豢养卫所兵丁,但卫所土地为军官所吞噬,卫所兵丁待遇不如普通民丁,如此全国二三成膏腴之地沦为卫所军官私产,此天下大弊,朝廷不能解决,当然民众不堪其扰起而反抗。

    如此观之,李自成张献忠作乱,朝廷不是没有责任,各朝各代大臣不是没有责任,张献忠虽然是大奸大恶之辈,但不能将整个板子打在张献忠头上啊。

    除此之外,我等祭祀表彰的并非张献忠聚而作乱,而是其北上抗清,我等祭祀其人,就是告诉那些投靠满清鞑子之辈,就是告诉身在沦陷区的民众,就是张献忠这种大奸大恶草莽英雄也知道国家大义,华夏之辩。

    就像洪承畴吴三桂之辈自诩忠义,不要连张献忠就比不了。”

    众人听如此一说,纷纷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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