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以为是怡亲王因为我与他额娘长相相似的缘故才三番五次地救我,没想到竟然是胤禛的命令,心中多少有些涟漪,不由觉得许苍天带我还是好的,至少没有让胤禛待我太过无情。

    这一刻,便也觉得爱恨真的两清了,殷勤侍奉他二十余年换来他最后的一点眷顾与良知,也算是物有所值了,从今往后,他做他那至高无上的皇帝,就让我做一个微不足道的庶人吧!虽然不知道未来的生活我该如何去过,但是还是想着勇敢地踏出第一步。

    我心中所想的第一步便是离开怡亲王的视线,离开胤禛的视线,真正地离开这些人与事,既然已经两清了,那自然是没得理由再受他的恩惠的,何况若是让宫中的人知道这是胤禛的意思,那只怕不单单是我不安全连怡亲王都会是受到连累的。

    在怡亲王派人的精心照顾之下,我与灵芸的身子都差不多好了,豆蔻自从那日被怡亲王叱喝之后我便没有见过她,锦瑟则是一直跟在我身边伺候,这丫头精灵古怪的,倒是挺能替我解闷,时而刷拳给我看,时而说书给我听,时而陪着我与灵芸一同踢毽子,连灵芸的性子都活跃起来了。

    我问锦瑟道:“为何不见豆蔻姑娘呢?可是你们主子派给她什么重大任务了?”

    锦瑟听我如此问,不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道:“哎!豆蔻姐姐病了,而且病得很严重,茶不思,饭不想的。”

    我笑道:“嗯,茶不思,饭不想,听这症状,许是相思病吧!莫不是有了意中人?”想起豆蔻这样的如花似的年纪自然也到了思春的时候了,心中想着什么样子的男子能够迎娶这样优秀女子的芳心呢?虽然她是奴婢出身,但是无论从外貌、气质、本领等等都不输给普通官宦之家的千金大小姐,何况她是怡亲王的心腹,身份地位自然也不算低,怎么说也要嫁给了一个将军什么的吧!

    “姑娘,这话您可不要胡说啊……”锦瑟听完我的话忙一手做了一个“嘘”的手势,一手捂着我的嘴道:“姑娘,许是不知道,豆蔻姐姐是……”

    “是什么?”我疑问道,莫非豆蔻还有别的身份,锦瑟环顾四周见无外人在,便悄悄地说道:“豆蔻姐姐原本是我们王府里一位侍妾的妹妹,只因这侍妾她红颜薄命,年纪轻轻的便妄断了性命,临终前将十岁的豆蔻姐姐托付给了王爷,故此王爷待豆蔻姐姐非比常人,豆蔻姐姐待王爷也是与众不同的。”

    “原来如此?如此算来,豆蔻也算是半个主子了,难怪举止气质都是不凡的。”难怪如此得怡亲王重用,有着这层关系自然情意不是别人可以比拟的。

    “嗯,福晋主母辞世之后,府中大小事务都是豆蔻姐姐打理的,王爷待姐姐很是好的,只是那日里不知道为何竟然对豆蔻姐姐发了脾气,豆蔻姐姐心中难受,故此才病下的。”锦瑟有些伤感的说道,原来是因为那件事儿,想起那日怡亲王发火的模样的确是很吓唬人,别说是豆蔻了,连我都给吓到了,事后又见豆蔻流泪,许是从未被责怪过,突然如此叱喝,心中难受吧!

    正说着话呢?莫忘从外而来,见我、锦瑟、灵芸三人正在院中玩笑,便道:“担心姑娘在院内养伤会闷,特来探望,不料姑娘倒是玩得开心。”她身后跟着一个大约四五岁的小男孩,长得很是清纯可爱,粉扑扑的脸蛋如同一朵月季花似的,都说女子俏美,男子俊朗,殊不知幼年时男子也是如花似玉的模样。

    “知道灵芸小姐没得玩伴,故此将我家的孩子带来给小姐解解闷儿。”我只当她是半个出家人,失去了夫君便决定度入空门,岂料她膝下还有一个如此可人疼的孩子,看在眼中便是喜欢得不得了。

    “泽类,快给姑娘请安……”莫忘吩咐道,那孩子便朝我作辑道:“给姑娘请安了……”灵芸见了他只怕也是喜欢的,没多久两人便到一旁玩去了,虽然灵芸不会说话,两人玩得也是投机的。

    “我只当你与我这般独生一人,不料还有个如此伶俐的小子,是多好的福气啊?”我拉住莫忘的手很是羡慕的说道,若是我也能有一个孩子该多好呢?

    “是的,这是夫君留给我最好的礼物了,因为有了这个孩子,莫忘也不枉红尘走一趟了。”年纪轻轻的守了寡,也是一个苦命的女子,我心中生起了几分怜惜,还拖着一个孩子,难怪要出来教书好挣些银子。

    “你家中可还有什么人么?独自一人养着孩子可是辛苦吧!”我们一同在院内的石椅上坐下,锦瑟端来了茶水与糕点,我又吩咐道:“莫忘也是喜欢下象棋的,你去端个棋盘来,我要与他切磋切磋。”

    “哪里哪里,棋艺拙劣岂敢与姑娘切磋,那日里,便被姑娘你杀得片甲不留的。”在宫中之时,因为胤禛喜欢围棋不爱象棋的缘故,我也搁浅了许多年,没碰过这些棋子儿,如今重新捡起来,不由也觉得很是有乐趣的。

    “你还别说,你输给我,那也不叫丢人,你不知道我哥哥的象棋下得有多精悍,但是他也不过是与我不分上下而已,那伙儿,我才是个十岁的小女孩罢了。”我夸耀道,这些陈年往事我是极少告知别人的,却感觉与莫忘很是投缘。

    “哦?都说年大将军是个大粗人,只懂得上阵杀敌,殊不知也是喜欢这些琴棋书画的。”棋盘刚刚端上来,我忙着选了红子摆放起来,莫忘说得不经意,但是我却听着出了神,我的身份只怕没得几个人知道,按说她不过是怡亲王请来教灵芸认字写字的道姑,不该知道我是年羹尧的妹妹啊?

    “你是如何得知我的哥哥是年大将军呢?”我疑问道,莫忘听我如此问,脸色自然不好看起来,却瞬间恢复了正常,朝我笑道:“姑娘怎么忘记了?那日里,我说我的原名唤作钟离歌,姑娘很是豪爽地说出了大名,莫忘随意一打听还不知道年世兰是何人吗?何况王爷也有所透露,说姑娘不同常人,身份要保密的,实不相瞒,莫忘与王爷乃多年的故交,故此知道得多一些,还请姑娘不要介意的。”

    听她如此解释我才放心些,原来她与怡亲王是故交啊?难怪知道得如此多呢?下了几盘棋,便有些疲倦了,我们也算是不分上下了,只是她落子的速度很是缓慢,时常要我等上一段时间,够我喝杯茶或者吃块糕点了。

    她举起手中的马往前走一步道:“姑娘,将军了……”眼下,棋盘之上,我的红子只剩下“将”与“相”,还有一只已经过河的“兵”,黑子则是“将”与“马”,我仔细一看,这是一步死棋,这边是“马日将军”,那边是“王对王”,横竖是一个死的,便也豪爽地认输道:“嗯,这‘相’飞田,竟然还比不得‘马’飞日啊?”

    “偶尔是这般的,就好比朝政之上,一国之相的确是可以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外,但是一旦兵变,丞相的脑子也敌不过不长眼的刀剑,故此,一个国家需要文臣却更需要武将,只要手中有兵权才能操控一切,不然即便是诸葛亮又能如何呢?”这几句莫忘说得气势磅礴,倒是让我大吃一惊,她这个小小女子竟然还懂得国事?

    “嗯……”见我一副惊讶的模样,她不由也觉得失言忙解释道:“夫君也算是有见识之人,故此多年相处,耳濡目染知道了一些。”

    我问道:“莫非你的夫君曾经在朝中为官,不知是哪里大人,许还是我认识的。”

    “他倒是认识姑娘您,不过是姑娘您是何等高贵之人,岂能认识他这种泛泛之辈,哪里是在朝中为官?不过是屡试不爽的落地秀才,读过些文章,有着一番自己的见解罢了。”莫忘似乎不愿意提起他的亡夫,我心中明白只是她的痛楚,自然也是不强求的。

    “嗯,都说这江南的风景怡人,只怪我这……”我摸了摸自己的头发,已然长出来好些,却依旧是无法挽髻的,这幅摸样又如何出得了门呢?“只怕等着我这头发长好,天也是凉的,到时候冰天雪地的想要去看看风景,也没得什么看头了。”

    “嗯,这话便是错的,那年我初来扬州之时,也是如此想,但是真正到了冬季,才知道南方的冬季远远比北方的冬季好得多,不单没那么冷,景色也是极其好的,您可知道,这园林里有一片竹林,四季长青,那冬季里一下雪,雪花堆积在竹叶之上,白里透着青,青中泛着缕,那怎能是一个‘美’字可言语,正是那一句‘此情此景天上有,人间难得见几回’啊……”

    被她如此一描述便心中十分向往,眼下就将是十月了,那再过一段时日便能看得到了,心中想得美美的,却又听她道:“可惜的是,南方不必北方,一年到头也是下不了几场雪的,即便下了也不大,星星点点的雪珠子,而且落地便融化了,我也就是看见了那一回,美得不似人间啊。”

    刚刚抱有幻想,却又被浇灭,不由心中有些失落,莫忘见我有些愁容便道:“不如今儿我待您出去游玩一番,咱们不走远,就在这园林的后边便是扬州城内最繁华的街道了,热闹得很!你,我坐在轿中,只隔着帘子看可好?”

    正闷得不行,想要出去走走,她如此提议,无非解除了我内心的困扰,可是觉得不该再给怡亲王添麻烦了,还是安安静静地在院子里呆着吧,等假以时日,我再提出辞去,免得他为我伤神费心。

    锦瑟听后忙着拍手叫好道:“好哇好哇,趁王爷不在家,我们出去一场吧!”她是急性子自然不能错过这种好事儿,几番挣扎最后还是敌不过外面喧闹繁华的诱惑,便决定依莫忘所言。

    掀开帘子在马车内看着扬州城的街道果然热闹非凡,繁荣无比,各式各样的喊叫声应有尽有,吃的、喝的、穿的、用的,无一不全,此处民风淳朴,百姓可谓是安居乐业,偶见几个孩子在路边玩耍,唱着儿歌,好不快乐啊。

    我道:“我久居住在深宫之中,只知道这紫禁城内的一切都是普通百姓家见不了的富丽堂皇与高贵华丽,不料这民间的一切也是紫禁城内没有的,比如着热闹繁华的街道,紫禁城内永远也见不了这样的场景,即便再鼓瑟吹笙,歌舞升平也不没得这般生机勃勃的场景看得心中愉快的。”

    莫忘感叹道:“人便是如此的,没有的才是最好的,贫苦百姓羡慕高贵的皇族生活,可是殊不知住在天上的仙女也有思凡的时刻,总之是民间有民间的随意洒脱,宫中也有宫中的肃穆端庄,各有各的优势吧!”

    “你在宫中也待过?”我疑问道。

    “这,怎么会?我这般卑贱之人哪里能够进入宫廷这种高贵的地方,不过是听闻言语的罢了,不过是莫忘觉得,紫禁城再大还能大得过天下,姑娘离开也紫禁城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儿。”说的是了,听闻外面净是叫卖声,便也想着买些吃食回去带给灵芸,好给他解一解馋,吩咐锦瑟下车去买,我与莫忘便依旧在马车上玩笑与观看。

    “你与怡亲王是故交,岂能说是卑贱之人,若是卑贱如何能够结识怡亲王呢?切莫如此说自己,即便成为了庶人,我也舍不得自轻自贱,日子若是想要过,总是能够过好的,虽然我大半生都是以别□□妾的身份活着,但是此时此刻我倒是想以‘年世兰’的身份好好地为自己活一活,曾经有人对我说过,做母亲都是伟大的,我终生的遗憾就是膝下无子,你膝下有个如此惹人喜欢的孩子,即便出生便卑贱,在成为这个孩子的母亲时也便是高贵的。”

    听我如此抚慰,莫忘竟然感动得泪盈满眶,道:“难为姑娘当莫忘是个人看,您可知道莫忘尝了这世态炎凉的多少苦,若不是王爷出手相救,此时此刻,也没得如此安生的日子过了。当日,夫君横遭惨祸,一命呜呼,连尸首都寻不到,我便如同天塌了一般,没有了他可该如何活啊,幸亏是王爷救济了我们母子,还派人护送我们来到这人间天堂……”

    一路看着扬州的风景,便也略微地感觉古人所言:“上有天堂,下有苏杭”是何意了?圆明园内多数景物便是模仿苏杭园林,但是人工精心雕刻也比不得自然星形成的天工之美。

    “姑娘,您怎么好好就动手的打人啊?”突然传来一阵喊叫大闹的声音,锦瑟骂道:“怎么?你走路不看人,撞到人不道歉还口出狂言,我就不能礼尚往来么?”

    我想着肯定是锦瑟这个火爆脾气又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了,探头看去只见几个大汉正围着锦瑟似乎要动手,大汉道:“爷本是不想跟你计较,不过看这小娘子脾气火辣得很,不教训教训倒是让路人看了笑话了。”

    “笑话?莫非一大群男人欺负我一弱女子便不让人看笑话了,爷看上去也是长得干干净净的,怎么满肚子都是花花肠子?莫非这就是所谓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么?”

    “嘿,你这姑娘不但是手脚麻利,连嘴巴也不饶人啊?爷要是不讲你拿下,爷就跟你姓了……”那人气急败坏的骂道。

    “跟我姓?你要认我做干娘,我还不收你这个干儿子呢?”没说几句话,锦瑟便与他们动起手来,我忙朝莫忘道:“锦瑟这性子是泼辣的,我们本是偷偷出的王府,若是惹出事端来,给王爷添了麻烦便不好了,我这颇有不便,你赶紧下车去平息这纷争吧!免得将事儿闹大了。”

    莫忘迟疑了一下,似乎并不想下车,无奈我们为了简便并未待人出来,只有一个车夫,也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儿,撑不住什么场面,我道:“你也别怕,这不过是地痞流氓罢了,何况锦瑟武功不弱,他们也上不了谁,只需叱喝住锦瑟不要再纠缠,再给那公子爷说几句软话,道个歉便是平安无事了。”

    我还进紫禁城时出来逛街时常遇见这种地头蛇,不必与他纠缠的,反正也得下一次了,越是纠缠反倒越是不清不楚的,更黏上的狗皮药膏一般,扯不开了。

    “哟,我当是谁?这不就是京城百花楼里的花魁离歌姑娘吗?当初听闻有位达官贵人为你赎身了,娶回家当阔太太去了,怎么今儿这般打扮?好似道观里出来的姑子?莫非你做道观妓,不知如今在哪里发财?那爷可是要去捧场捧场的……”莫忘一下车还未来得及说话便听见这个调戏的声音。

    看去只见那大汉围着莫忘四处张望,花魁离歌?这是何意?莫忘只是有些木讷地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低头不语,锦瑟见莫忘受此侮辱便心中不平,一手抓住那大汉的肩膀往后一甩,便将那大汉摔倒在地,在狠狠地腿上了几脚骂道:“你这个人,不但满肚子的花花肠子,连嘴巴也是满嘴人中黄,净能吐出这些令人作呕的话儿来,看我斯了你的嘴……”

    说着便手脚并用,脚踩在那人的肚子上,手不停地去扯他的嘴巴,那人完全没得还手的能力,那人的几位同伙只怕已经被锦瑟打伤了,站在一旁也不敢上去帮衬,我本是让莫忘去平息纠纷的,不料却是越演越烈,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是朝莫忘道:“你快上车来……”

    莫忘已然双眼通红,难怪她总是说自己卑贱,原来是出身青楼,这倒是我不能想象的,因为她身上完全没得风尘女子的气息,如此被人在大街上羞辱,心中自然不好受,我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锦瑟发泄完了道:“今儿给你点教训,若是有下一次,我让你满地都找不到牙……”说着气呼呼地跳上了马车……

    只听见那大汉还在那儿愤愤不平地道:“我告诉你,我爹是扬州知府,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锦瑟听闻后抢过车夫的马鞭便抽了过去骂道:“扬州知府是吧,我就等着,看你那扬州知府的爹能拿我怎样?”说着驾车离去。

    我只感觉莫忘的身子都在发抖,红眼红润,却倔强地不肯流下泪水,可见那大汉所言的话对她的伤害很大,我却不知道她还有这么不为人知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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