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午间看到了疑似妖孽的黑袍人在树林里,鬼鬼祟祟,宁小绝不大愿意一个人到屋后。宁氏吩咐她去菜园浇水,被拉着一齐动手。

    “娘,爹怎么还没回来。”浇灌完成片的菜园后,宁小绝嘟囔着嘴,“云哥哥不是说了,咱缺什么可以告诉他,他会按时补给的。”

    宁氏嗔怪地扫了她一眼。

    “折成银子还给他们也可以的啊。”宁小绝声音渐小。

    “拿人手软,吃人嘴短,你云哥哥跟咱之前是邻居,照顾一下就算给了天大的面子。能在碧落书院这里把隔壁满仓的布匹卖了,我就阿弥陀佛了……”宁氏唠叨着,转身不见女儿,忙四下里找。

    只见宁小绝小心翼翼地向树林边挪了过去。

    “小绝?!”宁氏放下手中小锄,跟来细看,不由得眼波一动,“兔子?”

    “嘘~”宁小绝竖起胖胖的手指,她看了看面前的红绫,战战兢兢地伸手戳了几下,发觉并无疼痛及阻隔感后,放心地撩起红绫,上身钻了出去……

    浅草从里的兔子只是微微动了一下,并未受到惊吓。

    “小兔兔……嘻嘻嘻,我来喽~”小绝眉飞色舞。

    “你这孩子!”宁氏来不及阻拦女儿扑去抓兔子的动作,伸手拽住时,宁小绝已经把白兔抱在了怀里。

    通体雪白的垂耳兔温顺地缩在宁小绝双手上,血红的眼里映出母女二人的身影……

    “这只兔子挺蠢的。”小绝抱在怀里,嫌弃道,“这么可爱,炖了吃味道一定很好!”

    天知道白染此时有多气恼,恨不得现身先把她炖了吃!

    夏侯猛闷声发笑,但眼下他们还没有成功越过红绫法阵,不能轻举妄动,于是通过神识暗中传话:“大局为重,稍安勿躁!”

    白染毫不客气地回应道:“你这癞蛤蟆,居然看我笑话!”

    夏侯猛呼吸一沉。

    白染嘴上赢了一场,心稍宽些,兔身在宁小绝拱了一拱,颇有些亲昵的意思。

    “小兔兔……哈哈哈。”宁小绝缩回脑袋,顺利将白兔带离了峡谷红绫阵的禁锢领域。

    白染心中窃喜。

    “怎么回事?”夏侯猛大呼不妙,他所变圆石竟然脱离了白兔项圈,单独落回树林。

    “诶,还有个小石头……”宁小绝重新蹲下身子,伸手拾回遗漏的青棕色圆石,眯眼细看,不屑道:“好丑!”

    白染恰有机会嘲笑。

    夏侯猛直道不与小孩子一般见识,压下怒火。

    圆石静静地攥在宁小绝掌心。宁氏实在讲不出不让女儿养兔子的道理,只好放任小绝把白兔带回了屋子。

    “动手吧……”白染浸在足有半个身子高的水盆里,狂躁的情绪顿时发作。

    夏侯猛不做声,默认了白染要动手的决定。圆石渐渐亮出红光……

    “小绝!”屋门被人撞开,忽然闯入一人。

    青棕色圆石红芒骤然消失,水里泡着的白染同样紧张起来。

    “云哥哥?”宁小绝吓得以为是洪战回来了,忙撑开双臂挡住身后的水盆。

    宁氏到前门左顾右盼,反身问道:“小绝他爹没跟你回来?”

    “洪秀才他……他,他被知微掌门留在了石牌楼,”季云胸膛起伏道。

    “谁?”宁氏不明所以。

    “自自……紫,紫薇掌门?”宁小绝不确信地复述一遍,心中暗道:这是什么鬼?

    季云一路飞奔到这里,稍缓过气来,慢慢解释道:“洪秀才过去找我时,恰好被乾门的知微掌门碰上。知微掌门有意要收小绝为徒,就留住洪秀才了。”

    “谁说我家小绝要给人当徒弟?我们是来做生意的!那个,那个白衣服的……对,那个文竹仙尊同意我们在这里落脚。”消息来得突然,宁氏不知所措,口中分辨,“紫薇掌门算哪根葱?”

    “娘,是知微……”小绝纠正道。

    “季云,你带我去会会他,我看是哪个不知死活的老头要收我女儿做徒弟,还扣我相公……”宁氏瞪她一眼,不依不饶地挽起袖子,俨然一副泼妇骂街的架势。

    季云急忙阻拦,宁氏抢先夺门而出,想起宁小绝还在屋里折腾兔子,叫上她预备一起出门。

    “是谁……想会会本尊?”峡谷之外,传来一个悠远而低沉的声音。

    宁氏蓦地收住脚步:女人?

    屋内杀心四起的白染和夏侯猛皆是一怔。

    季云闻声,出门恭敬地向峡谷入口方向行礼:“掌门。”

    乾门的知微掌门一向孤傲,为了收宁小绝为徒,前头扣住洪战不说,还亲自找到九里亭这里。季云不由得向宁小绝多看了一眼:王千里迢迢带她上山,莫非其中真有隐情?

    “人是不能杀了,当下,我们先走为妙。”白染识时务,提议回避。

    从刚才那声传音中,能感受到出言者的深厚内力。夏侯猛不想节外生枝,遂趁着旁人并未留意时,与白染闪身消失在了屋子里。

    峡谷入口处久久无人现身。

    一道清风掠过耳畔,宁氏懊恼地抬手将鬓边的碎发捋到耳后,不悦道:“装神弄鬼……”

    “这茶不错……”屋内有人冷不丁道。

    宁小绝第一个回头。

    “掌门。”季云身形一动,转了个方向抱拳行礼。

    宁氏一脸惊奇地回转过身,看清了屋内道姑打扮的女人后,疑声道:“你就是知微?什么什么掌门的?”

    端坐着品茶的女人,平眉杏目,额高而宽,。她一面品茶,一面斜睨着墙角那盆微漾的水。

    “既然知道我来自乾门,他们四个应该告诉过你们了,八门之中,以我乾门为尊,你女儿在我门下修行,一定会有大造化!”知微言罢,跟身边侍从模样的女子低声耳语一番,挥手做了一个去势。

    “遵命!”女子仗剑而去。

    季云凝着那女弟子离去,愁眉难展。

    宁小绝打量着这位女道姑:她虽然讨厌读书,但也没有做好修仙的准备,宁氏这几日告诉过她——修仙是不能成亲的,不能成亲就生不了孩子,当不了娘亲。

    “我女儿跟你们不一样,将来她是要继承我宁家产业的,我跟他爹都商量好了,回去就给她说亲!”宁氏不肯退让。

    “说亲?”宁小绝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让爹娘“卖”给了马小虎。

    宁氏不理会小绝幽怨的眼神,继续据理力争。

    屋内众人分辨不出道理,屋外亦不平静。

    白染和夏侯猛从知微掌门眼皮子底下消失,有仓惶落跑之感。他们藏身于峡谷深处的巨石后,先后现出真身。

    “总算是进来了!”白染微喘道。

    夏侯猛修为毕竟在他之上,面不改色地舒展筋骨,憋屈道:“居然奈何不了一个臭丫头!”若不是撞上知微,杀人噬血,他的法莲早就可以功力大增了。

    “护法非得杀人?”白染不解。

    夏侯猛沉吟片刻,眸色深邃起来,怪道:“她将你我二人带进碧落书院山谷范围内,红绫法阵已经起效……怪就怪在,她手心那个胎记。”

    “胎记?”白染并未留意。

    “那丫头手心胎记呈紫色,半月形……我隐约察觉,她与我炼血堂有些渊源。”夏侯猛意味深长的回望了九里亭方向一眼。

    “那你还要杀她?!”

    “她不仅有本派的气息,我怀疑……还有仙术封印在身。”

    白染背依巨石,暗暗思量:夏侯猛提到的异象,他早有察觉,宁小绝双手捧住他白兔身的时候,右后腿有一种火辣辣的痛楚感,似乎有精气慢慢从体内流逝,但感觉甚微。

    夏侯猛还欲再说,忽然仰天一望,眸中厉色闪过,身型一颤,黑袍随风而动。

    “妖孽!竟敢擅闯碧落书院。”天顶有人轻喝一声。

    白染闪避不及,凌空落下的红剑直指其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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