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艺之书

    “知道规矩么,想进入壁雍学府必须进行六艺的修行,倘若修行之后没有达到一定的水准便永远出不来,请各位考虑清楚。”学府门前其中一位慈眉善目的弟子开诚布公。

    “恩,我们尽皆知晓规矩。”空幻道人恭敬行了一个礼。

    “既然如此,礼、乐、射、御、书、数六艺之中请自选一艺进行试炼。”

    “前辈,不知幻术一道属于那一艺?”空幻道人问。

    “在‘乐’,乐之一艺又包含舞,舞又含武舞、文舞,幻术一道属于文舞,你就去乐之一艺吧。”那人指点完空幻道人,又指着雯说,“看你是修习武艺的,也去乐这一艺吧。”

    雯提着断剑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话。

    一始道人想了片刻,“我便进入‘御’之一艺吧,御女之术应该也属驾驭一道的吧。”

    看门弟子咳嗽了几声,“御之一艺到高深处,可镇压荒兽,擅长一切骑乘之术,这御女之术,勉强…勉强算是吧。”

    “我进入‘数’之一艺。”张凡倒是没有仔细询问,很快就有了自己的选择。

    姬枫听到张凡选了‘数’这一艺,心中咯噔一下,暗道不好,自己觉得张凡与韩萧的气质有些相像,果然不差,数之一艺包含算法,而算法则是推演的根本。

    这数之一艺也是姬枫原本想要选的,乾坤衍命之术姬枫原本不在意,但是看到风言墨真正的实力后,可是不敢有一分的小瞧,自己在乾坤衍命之术已经推演到四四一十六的御氏算法,算不上精妙,但是通过六艺的初步试炼也应该足够了,可是知道张凡的身份之后,姬枫却心生忌惮,这几人可对自己并无善意,姬枫实在不想跟他们一同修习。

    须臾,姬枫道:“我选‘书’之一艺。”

    “好,好!”看门弟子朗笑一声,“那你们便进入辟雍学府吧。”

    入了门,姬枫沿着长廊走到尽头,便瞧见一排整齐的屋檐,大门之上的匾额在苍柏青翠掩映下,影影绰绰,却恰能瞧见每座门庭上镂刻着的六艺,四人对视一眼,分别进入自己所选一艺对应的门庭。

    “好久没来人呀。”脸色温和些的看门弟子眉头一挑。

    旁边一脸木纳的弟子却是一声冷哼,“一群废物,来了也无用,进入‘乐’之一艺的两人怕是丁等的实力都达不到,进入‘数’之一艺的那人好些,大概也只有丙等下级,这样的天赋在上古只是沧海一粟。”

    “那进入‘书’之一艺的人呢?”

    “死路一条,他的心思根本不在那一艺,我瞧他是与其他几人有嫌隙,不敢选同一艺罢了。”

    “唉。”那长眉的弟子没有否认,显然也是认同了他的判断,只是感叹一声,“如今好多道都没落了,不像当初那般百家争鸣了,现在的人都只求实力的提升,像‘礼’、‘书’这两艺已经没有人进入试炼了,好不容易有个进入‘书’试炼的,也是迫不得已。”

    “尧帝在世,门庭赫奕,如今仙陨,门可罗雀,天下间何处不是这般。”

    姬枫进入大门,自以为‘书’之一艺的门内,应该尽是些埋头苦读的弟子,或许有皓首穷经的老叟,可能还有些人会为了一古语的翻译而引经据典甚至破口大骂,但绝不应该是这幅模样。

    映入眼帘的是一群人围拢在桌前,领头一人青年模样,一袭白衫,墨黑的长发只用白带简单束好,端的浪漫潇洒,莫不是他此时身子微微有些紧张地前倾,一只脚不羁地踩在长凳上,一手握牌高高举过头顶,双目圆睁,口中谩骂高喝,定然掷果盈车的美男子。

    “一张百目尊者。”

    “颛臾尊者大过你。”

    “一张商皇龙於,一张羽帝鲲鹏,还压不过你!”

    “四张百墟鬼行者!”

    “无尊道祖!”

    “我,我,荒古仙尊。”

    “滚,一张荒古仙尊,凭什么压过我无尊道祖,还需要一张太阳命数。”

    白衣青年趾高气昂,“哼,那张太阳之命在我手上!跟我赌牌!又输了吧,快把《形声》、《转注》两卷书给我。”

    “还赌不赌,我赌你的《长恨歌》、《鬼墟记事》!”旁边还有的人赌红了眼。

    白衣青年摆摆手,见好就收,“今天不赌了,不赌啦。”

    围着长桌观看的人,听到青年这么说也有些意兴阑珊,纷纷散开。

    “嘿,新来的弟子呀!”白衣青年春风得意,是第一个瞧见姬枫进来的弟子,一顺长衫,就走到姬枫眼前,“你也是来考辟雍学府的么?”

    姬枫心惊胆战,他们赌牌时出的牌莫不是名震宇内的尊者,谁敢轻慢,但是在他们手中就随意戏耍了,听到这青年问候,姬枫呆立片刻才回道:“恩。”

    “你背到哪里了?”

    “什么背到哪里。”

    “无尊道祖《道经》、《德经》你肯定会了吧,四书五经背到哪一部了?”

    “我一部都不曾背过。”姬枫说的是实话,他在东华门的时候倒是听过讲师讲解《道经》的第一卷,不过自己只是囫囵吞枣,根本不曾背下来,修真界里面的背,不仅需要对每句话的释意清楚,还有生出自己的感悟,否则于己根本毫无作用。

    白衣青年,“那你进入‘书’这一艺是为甚,难道是作死,你不知道还有其他五艺吗?你这样的水准连‘癸等’都没有!”

    姬枫刚想问癸等是什么,白衣青年却低声说了一句,“讲师来了,哎,你小心了。”说完便走回堂内上首的位置,将长发一甩,一整衣冠,缓缓地坐下。

    果然不一会儿,门口走进来一个迟暮的老者,步履蹒跚,但还是慢慢地走上讲堂。此刻,喧闹的厅堂瞬间安静下来,每个弟子都恭顺如仪。

    姬枫抬眼望向老者,竟发现此人连凝气的修为都不有,像是一个俗世的人,只不过浑身带着一种学究气,这似乎也是一种气势。

    老者瞧见姬枫不知所措地站立着,连脸上的皱褶也微微一抽,很是严厉地瞧了姬枫一眼。只一眼,姬枫只觉胆心生寒,心下也有了思量,这老者那怕没有修为,只用气势一压,自己也得立毙当场,要知道姬枫在心态早就达到了守心,说得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可是在这讲师的气势面前却如此不堪一击。

    姬枫低头一抹额头的冷汗,望四周一瞧,只见厅堂之中末座到有几张空凳子,姬枫便弯着腰一步步退到凳子前,安安静静坐下。

    “你是新来的弟子吧?”

    “是。”

    “五经中的‘相鼠有体,人而无礼。人而无礼,胡不遄死。’所谓何意,你可有自己的见解?”

    “并无。”

    “那四书中的‘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呢?”

    “也无。”

    讲师的眉头微微一皱,“道经中的‘天地不仁,以为万物为刍狗’呢?”

    “大概是说天地无所谓仁,也无所谓不仁。天地看万物和那个丢掉的草狗一样,并没有对人特别好,对其他的万物特别差,至于我个人的见解,也无。”

    老讲师摇摇头,只说了“癸之下。”便让姬枫坐下了。

    整堂课,姬枫都惴惴不安,一直在揣测讲师的话,等到结束才长舒一气。

    “兄弟,你牛啊,癸之下就敢来考辟雍学府!”白衣青年一下课就坐在姬枫对面,肆意调侃。

    姬枫苦笑一声,满是无奈:“别嘲笑我了,先给我解释一下,什么叫癸之下。”

    “在书院是分等级,共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十等,每等三级,癸之下就是指你在书这一艺的造诣在癸等下级,想要通过入门六艺,至少要达到前五等。兄弟,你这水准来辟雍学府的,不说后无来者,至少是前无古人,你怕是以后都要坐在最末座了。”

    “那我该如何达到前五等?”

    “想连升五等?白日做梦,天赋高者也需千年。”

    姬枫好不懊恼,自己一个筑基修士不过几百年寿命,何时能等到那时,早知便进入‘数’之一艺试炼,至少不会落到这步田地。

    “别泄气,还有办法。”旁边一袭素衣着身的青年安慰道,这人相貌堂堂,但是眼神沧桑,眉宇之间更似抹着愁苦,姬枫倒也记得这人,方才白衣青年聚众赌博之时,唯有此人安坐捧书勤读,而且此人的位置只在白衣青年之下。

    “方法的话,至少等你的等级提升了一级才用的上,现在可不行,”白衣少年接茬。

    “敢问道友姓名?”天下修士大多唯利是图,这人却满怀赤诚,姬枫对此人也是心怀感激。

    白衣青年随便张口就是,“李小白。”

    姬枫瞠目结舌,这人的名声如雷贯耳,是尧帝仙尊时期的圣贤,他在诗词上的造诣堪称巅峰,仅凭书这一道就成就仙君,尊号诗仙,后世之中苦心孤诣钻研书艺的人寥寥无几,他的成就的确算的上空前绝后。

    “你呢?”姬枫又向眉宇带愁的青年询问。

    “杜大甫。”

    “……”姬枫猜其肯定也不是什么碌碌之辈,不料想一日之间见到两位圣贤,这杜小甫成就同样高绝,有诗圣的尊号。

    “你上课之时坐在上首,那你达到什么等级了?”

    “甲之下。”

    姬枫大惊,“不是说前五等就可以通过试炼了么?”

    李小白一耸肩,“对啊,但是通过试炼就不能再回来,这里的许多妙处在弟子八规里中没有,所以在这里多留些时日喽?你可别吃惊,有人等级比我高还留在六艺中呢。”

    姬枫无语凝噎,他是无法通过试炼,却发现竟还有人死皮赖脸留在这里试炼,姬枫转向杜大甫询问,“莫非你的等级更高?”

    “我也是甲之下。”

    “我说的是隔壁‘射’之一艺的后羿,他等级都在甲之中了,还赖着不走,达到这个层次的人已经屈指可数了。”

    “那他为何不走。”

    “哎,只怪他的妻子嫦娥。他原本有一宝贝荒古道图,可自由连通仙界与墟地,但是他的妻子偷偷拿了荒古道图独自前往仙界了,再也没有回来,后羿想前往仙界亲自问个明白,所以他想法设法进入辟雍学府,因为据说六艺考核达到甲之上的,龙於仙尊会亲自出手帮忙一次。

    他呀,实在太傻了,如果是我的话,怎么被这琐事羁绊,我肯定会高歌‘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乱我心者今日之日多烦扰’……”

    姬枫泪目,“不装逼,我们还是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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