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诸派掌门在少林寺用过早膳,便都到了大雄宝殿之中。

    今日大殿之中气氛却有些不同寻常,除了一些相熟门派的掌门互相轻声交谈外,大多数门派都是皱眉沉思,尤其是五岳剑派中不赞成并派的那几个。

    岳不群同样是眉头皱起,他破了心关之后,登时觉得华山派的担子轻松了不少,可昨日见到左冷禅似是在先天之道上有所领悟,他心下也是忧心忡忡。

    王侠却是平静如常,他对岳不群道:“师父不必过分担忧了,左掌门虽离先天不远了,但心下担忧的又岂止咱们华山派,这满殿的掌门不都是在思忖此事么,就是方正大师和冲虚道长也未必愿意看到左掌门成就先天后合并五岳。”

    岳不群微微点头,苦笑道:“终究还是要将华山派兴盛契机寄托于他们之上么?若是再多让华山发展几年便好了,便是左掌门入了先天,我们也能从容得多了。罢了,却不是嗟叹的时候,回去之后还得加紧,不能有丝毫松懈。”

    王侠点头。

    正这时,方正大师和冲虚道长一同走入大雄宝殿,两人面色倒是轻松自若,一边走似还在一边说些什么,面上都带着些笑意。

    两人走到前面,似是这时才瞧见众人脸色,方正大师惊疑不定地问道:“诸位是怎的了,怎的都面带忧色?”

    诸位掌门面面相觑,为什么面带忧色?这岂不是显而易见?

    方正大师恍然道:“啊呀,定然是昨日见到任施主将入先天,心中为正道忧虑罢!诸位大可不必担心此事!”

    诸位掌门一阵哗然,不必担心此事,这是什么意思?况且,与此事一同的还另有一事让他们担心哩!

    冲虚道长缓缓道:“我与方正大师昨夜秉烛长谈,任教主既然将入先天,那么待他入了先天之后,我两人是决计制他不住的了,如此我等便也不逞能了,何不让左掌门来对上任教主呢?大家昨日也看到了,左掌门同样是即将身入先天,更兼年岁较任教主更轻,定是能胜过任教主的!大家又有什么可担心的!”

    众人先是一阵沉凝,而后不知是谁带的头,众人都是纷纷喝彩道:“好法子,好法子!是呀,日月神教自有左掌门领着我们抗击,我们又担心个什么!那魔头便是魔威盖世,左掌门也可与他平分秋色哩!”

    众人心下却是都是欣喜,如此一来,嵩山派不就便站在众人前头了么,左冷禅便是将来入了先天又如何?还不是得被任我行牵制,如此一来,两个先天高手便都不敢擅动,于这些没有先天高手或是心关高手的门派来说,又有什么可担心的?不过忍得一时便是了,再加上少林和武当制衡,却是不用担心任意一方能做出一统武林的动作来了。

    如此,众人喧哗了许久,都是称赞方正大师和冲虚道长深谋远虑,非同一般。

    待得众人止歇,又是讨论了一番具体细节,直到中午,众人才恋恋不舍地一齐去用午饭。

    如此两三天后,一份详尽章程已是出来了。众门派俨然便将嵩山派奉为了名义上的将来抗击日月神教的主力,地位仿佛还在少林武当之上,实际上却也没让嵩山派占到什么便宜。但便是这个名头,众人已是算定,以左冷禅的野心是绝不可能放弃的,那便让他占了这个便宜好了。方正大师道:“如此,此事倒也功德圆满了,明日我便亲自将这章程送到嵩山派,交由左掌门过目。”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如此,我等也可安心回去了。”众人都是满意道。

    “烦劳诸位盘桓多日,还请务必用过敝寺的践行宴再归去,阿弥陀佛!”方正大师宣了声佛号。

    于是众人都是眉头尽展,高高兴兴有滋有味地用过少林寺有些寡淡的素斋,这才收拾行囊,先后下山去了。

    ……

    余沧海走在下山的路上,心中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自己的武功终究还是弱了,在少林武当嵩山华山之前终究还是没什么说话的余地。若是能,若是能破了心关便好了,再不济,若是能弄到辟邪剑谱,精研之下说不定也能同那些人过上几招。

    他正这般想时,前方却忽地出现个身穿黑衣,满头白发的男子,这男子挡在他的路前,却低头不语,看也不看余沧海一眼。那男子身量一般,不高也不矮,只是有种历经艰苦的沧桑气质,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邪异感觉,就似妖怪一般。

    余沧海心下沉凝,右手已搭在剑柄之上,他运气丹田,宏声道:“阁下何人,为何阻住余某人去路?”

    那人嘴角似是勾了一下,然后便是一阵疯狂尖锐的笑声。他笑得浑身发抖,笑得眼泪都流了下来,笑得余沧海心里发寒。

    余沧海手有些发抖,不知怎的,他对眼前这人有种深深的畏惧感。他强自镇定下来,问道:“阁下究竟是谁,是来和余某人开玩笑的,还是来和余某人寻仇的呢?!还请阁下禀明来意,不然休怪余某人不客气了!”

    那人笑声渐渐止歇,却仍不抬头,尖尖的嗓音接着响起,如泣如诉。

    “余观主,你知道自宫是什么滋味么?”

    余沧海一怔:“你说什么?”

    那人咯咯笑了:“就是自宫啊,一剑把卵子割下来是什么滋味,你知晓么?”

    余沧海心里发寒:“你,你,你说什么?你这个疯子,妖人!”

    那人咯咯笑个不停,半晌,他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响起:“自宫的滋味啊,那就是放下一切,只为报仇的滋味!余观主,你没尝过罢!”

    余沧海按住有些发抖的手,怒道:“你这疯子,再不让开,莫怪余某人动手了!”

    那人忽地抬头道:“那便动手啊,便像逼死我孩儿一样,便像灭我福威镖局一样,余沧海,你动手啊!”

    余沧海眼中爆出贪婪的光:“林震南,你还没死!”他正要动手拿下林震南,逼问辟邪剑谱,心中却是一阵犹豫:“当日我已答应不再打他的主意,怎么好动手呢?”

    林震南却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他咯咯笑道:“没事,没事,来罢,来罢,我自找的!”

    他话音一落,余沧海便狠下了心:“既是你自找的,那便别怪我了!”

    林震南嘴角含笑:“你不是要辟邪剑谱么?我便让你一招招一招招地看个清楚,你别眨眼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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