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刚落,胃里一阵翻涌,仇扶烟冲进卫生间去吐,脚步虚浮差点跌倒,夏仲斯快步上前扶住她。
    “哇”地一声,仇扶烟一口呕出来,吐得自己胸口、夏仲斯的胳膊上都是。
    一股刺鼻的味道蔓延开,仇扶烟有些难为情,用肘子往后捅了他一下,恼说:“谁叫你今晚过来的!”
    “没人叫,是我想过来。”说着,夏仲斯扶她在马桶旁边,让她吐,转身他脱了沾着呕吐物的黑色夹克,取了纸巾清理她身上的呕吐物。
    “舒服点没有?”夏仲斯看她吐得差不多了,问。
    吐出来后的确舒服多了,仇扶烟点头。
    夏仲斯给她脱了睡裙,俯身横抱起她放进浴缸里,拿了花洒给她冲洗。
    水流从头上冲下来,温热的很舒服,仇扶烟闭着眼睛突然问:“你小时候看过小黄片没有?”
    “没有。”夏仲斯先给她洗头发,“来梧城火车上第一次看到。”
    “我一直都没有呢。”仇扶烟吃吃笑,“我妈管得严,到高中我都以为像电视剧那样两个人在床上滚滚就有孩子了。”
    夏仲斯乐了,洗发水打出了泡沫抹在她头发上。
    “喂,你不信啊?”仇扶烟想睁眼,但她脸上、眼角有头发上滴落下的水珠,进眼睛就不好了。
    “信,别睁眼。”夏仲斯给她按摩头皮。
    他十指修长有力,按着她的头皮,舒服得能催眠,仇扶烟懒懒趴在浴缸沿上,闭着眼睛说:“我第一次知道到这档子事,不是看视频,是真人。口交。”
    也不是口交,口交是相互的,她看到的只有女人跪在地上给男人舔鸡巴。
    说到这儿,仇扶烟又不想再多说了,靠在他怀里,转移了话题:“我的手是车祸。”
    高中时候,她母亲和那位舞蹈家的争宠进入白热化,仇振信心里已经有了把产业留给私生儿子的想法。
    那天下午她放暑假,和以往没什么不同,母亲坐着车照常来接她回家,回去的路上汽车散热器出了问题,刹车不灵,汽车朝着桥墩撞去。
    人自救是本能,司机第一反应打死方向盘向左转躲开,副驾驶座撞上桥墩,仇扶烟就坐在副驾驶座后面的那个位置。
    车子是高安全性能特制版,她母亲和司机都只是轻伤,除了她,撞击中副驾驶座压下来卡住了她的右手。
    紧急送往医院,断裂神经接上了,但神经的损伤要彻底恢复需要多么漫长和侥幸,她的手间歇性会痉挛,握不了笔。
    仇振信震怒,联系公安系统彻查此事,看是谁敢动他的妻女。
    仅仅一晚,就调查到司机大嫂的账户七日前暗中得到一笔境外汇款,汇款来源是那舞蹈家某位追求者的境外账户。
    所有人似乎都心知肚明,在这个节骨眼上,动她们母女的除了那女人还会有谁。车祸谋杀在豪门争宠里屡见不鲜,不就有某领导小妻子为了名正言顺,让司机开车载着正房和孩子冲出大桥,葬身水中的事。
    仇扶烟气疯了,她等父亲给她们母女一个公道,可是没有公道,她等了一周,等父亲把那女人送上法庭,可是都没有。
    仇振信的说法是:“扶烟,这事有蹊跷,司机畏罪自杀,那个追求者现在也咬死不认...”
    仇扶烟声嘶力竭反驳他:“是畏罪自杀,还是你为了给那个婊子掩盖罪行,派人暗杀?”
    仇振信气得摔门而去,临走前对她母亲说:“你生的好女儿!”
    晚上在书房,仇扶烟还在练字,纸杂乱铺了满桌,上面的字歪歪扭扭,缺胳膊少腿,滑稽不堪。
    仇扶烟泪流满面,去求母亲。
    她母亲拍着她的手,说:“小烟,相信你爸爸。”
    “相信他?”仇扶烟质问她:“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母亲没有回答,只是别过了眼睛,墙上的钟表还在滴滴答答走着。
    六点多了,是那女人每晚来家里的时间。
    这砸破了仇扶烟心里的最后防线,她从笔盒里拿出圆规冲出门,她想她疯了。
    “小烟!”是母亲抱住了她,“你想害死我们吗!”
    仇扶烟回头,咬牙:“再没动作还轮得到我来害死你?”
    挣脱开母亲,仇扶烟冲下楼,沿路的佣人被她吓了一大跳,看她这一副杀人的模样谁敢拦,话再说回来,她毕竟是家里的千金,谁又真敢伤她。
    一脚踹开紧闭的房门,房内的人和仇扶烟同时被惊住了。
    房内的女人很漂亮,她二十八岁了,褪去了少女的天真,酿出了女人的韵味,比那些毛头小孩有魅力得多,是秋收时候枝头最粉嫩饱满的那颗水蜜桃,一口咬下是甜滋滋的汁水,唇齿生香。
    这样美丽的女人穿了件粉白相间的情趣内衣,秀发上戴着两只可爱的兔耳朵,她正跪趴在男人腿间,粉嫩的嘴里吞吐着一根粗黑的东西,随着动作她白腻肥圆的屁股高高翘起。
    男人一手按着她上下吞吐的头,一手拿着个连着银色金属的毛茸茸小球往她撅起的屁股里塞。
    女人摇着屁股去寻他的手,讨好着。
    她是如此的美丽,又是如此的不知廉耻,以至于她是如此动人。
    看到仇扶烟进来,两个人脸色都是一变,仇振信一把推开女人,赶忙拉好了衣服。
    “不要脸!”仇扶烟怒喊出声,但她不知道她在骂她父亲还是这个女人,她只知道哭,“那是我爸...”
    那是我的父亲,他应该只属于我的母亲。
    这是她想说的话,但仇扶烟喉头颤抖,竟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像疯子一样扑过去将女人压倒在地,用满是伤疤的手握着圆规狠狠扎在她身上,一下又一下。
    “来人!”仇振信叫人进来,想让人将仇扶烟拖出去,却在看到她痉挛着像鸡爪一样手时停住,而是说;“叫邹玫下来。”
    “救我...”那女人疼的一直尖叫,“振信,救我。”
    仇振信没说话,在旁边坐下看自己的女儿发泄,圆规不至于扎出人命,只是一颗颗血珠布满了女人光滑圆润的肩膀。
    “仇扶烟!”邹枚进门就被吓到,将仇扶烟拉开,低声给满肩膀血的女人道歉:“对不起。”
    说完,邹玫握住女儿不住痉挛的手,紧紧握着,又不敢握太紧怕弄疼她。
    “对不起。”这一声是对仇振信说的,邹玫扶着仇扶烟起身,“是我没拦住孩子...”
    邹玫没有哭,她很少哭,她只是嘴唇颤抖,明眸蓄满了泪,精致的鼻尖微红,强行忍住哽咽转过头去。
    对于男人来说,再美的女人号啕大哭也毫无美感可言,将哭又忍才是梨花一枝春带雨。
    仇振信摆手,“没事,别苦了孩子...”
    他这句话说完,邹玫再也忍不住,那滴泪从眼中落了下来,而另一只眼里还强忍着泪水,房内暧昧迷离的灯光似纱似雾,披在她脸上,精致的侧颜有着无与伦比的忧伤和美丽。
    十五年夫妻,点点滴滴霎时涌上心头,仇振信深吸一口气,竟也有几分哽咽,他说:“你放心,这事我会处理。”
    振信振信,言而有信。当晚仇振信就立了一直拖着的遗嘱,仇家产业给了他法律确认的女儿,让其他人都绝了这心思。
    人生一世有时极具戏剧性。仇扶烟奋斗努力就是为了能获得在仇家产业上签字的权力,但当她终于拥有这项权力的时候,她却失去了签字的能力。
    后来仇扶烟出国做了手术,去掉了手上的疤痕,这事好像也尘埃落地。
    直到她父亲去世。
    在病床前,邹玫无心关注丈夫,而是握着女儿的手,轻轻将脸贴在她手上,泪眼凝噎,“对不起...是妈妈不好,明明说好了,妈妈也没想到...他会把方向盘往左打。”
    你...说什么?
    仇扶烟不敢置信,所有的一切都是邹玫策划,就连女儿也不知情。
    怪不得,怪不得仇振信说有蹊跷,以他的头脑自然觉得事情不是那么简单,但女儿的愤怒如此真切,女儿的那双妙手也真实地废了。
    或许他怀疑过,怀疑过妻子的温柔和爱情是否都是假象,但是他不想去怀疑了,不想去细想了。人这一生,是愿意去相信一个人爱你护你,还是愿意相信她不过是蒙你骗你?罢了,罢了,他也不再年轻。
    仇振信入葬那天,邹玫长跪灵前、哭晕过去,整个仇家和梧城都被她的深情不渝、仇振信的无穷魅力而打动。
    只有仇扶烟知道,邹玫不是在哭仇振信,她是在哭她这一生。
    花红易衰是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这场金钱和感情的斗争中,她反而是看得最清楚的那一个。
    故事到这儿就结束了,邹玫机关算尽,邹玫手腕绝顶,邹玫看透人心。
    唯独,她没有想到,她的卑躬屈膝,她的做小伏低,她的奴颜讨好,都从小就深深地刻在了女儿心里,潜移默化地塑造她、改变她。
    仇扶烟抗争着,压制着,这种负面的卑贱的情绪却还是会在某些时候不期然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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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
    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竹枝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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