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肚子疑问的花无烟刚回到白石峰,就钻进了棺材脸的洞府。

    拓跋白石正襟危坐在石床上,双目似开似阖,花无烟眼睁睁看着他坐在那里,但浑然感觉不到他发出的气机,就像屋中根本没有他的存在。

    这便是道家所说的大象无形?!

    花无烟心中一跳。

    三年前,花无烟总是感觉拓跋白石像是矗立着一座不可撼动的巍峨山岳,但近些日子,却越来越觉得棺材脸像是缥缈无影的一缕清风,似有似无,似真似假,可望而不可触碰。反正花无烟也觉得和他差距太大,不会生出自卑,当然也就不会放在心上。

    “世叔?”花无烟轻声喊了一句。

    “何事?”拓跋白石沉声问道。

    “世叔,少白石到底是何传承?怎么让罗婺人一见到白石令,纳头就拜?”花无烟向前走了两步,轻蹙眉头问道。

    拓跋白石依旧是万年不变的阴冷表情,抬起眼皮,瞥了瞥他,然后合起双目,轻声道:“有人认出你了?”

    花无烟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了一遍。

    拓跋白石神情越来越冷峻,听完后,冷哼一声,阴森森道:“塔多还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冲撞你们?!看来塔氏一族该换个土司了!”

    花无烟听后大惊,赶紧辩解道:“不至于吧,他不过就是拦下了我和初音姐,又没动手。见到我拿出白石令之后,还大礼参拜一番,最后客客气气把我们送回白石峰,算不上过错吧?”

    “有眼无珠,剩下的那只眼睛也别要了!”

    拓跋白石跋扈归跋扈,但这样的性格通常护犊子,也见不得自己人受委屈。八千大山当年因为那件事,有多少土司被他一怒之下迁怒而丢掉性命?罗婺人敬重自己的神子不假,但里面又何尝没有深深的惧意。

    花无烟对他一言不合就要挖人家眼珠子的行为,觉得有些过了,忙劝解道:“还是算了,你把人家眼珠子挖了,他的族人不得帮他报仇?一个土司怎么也得有几千名手下吧,您老艺高人胆大的,当然不怕。我和初音姐可没那么好的身手,被人天天惦记着小命,觉都睡不安稳。”

    拓跋白石瞥了一眼,鄙夷道:“贪生怕死之辈!”

    花无烟不乐意听了,和和气气的就是贪生怕死?照您老这么说,一言不合就动刀子,就是响当当的好汉了?若都那么做,世间哪还有太平景象。

    不过话也就是在肚子里转转,不敢说出口,若是说出来了,指不定有什么阴损的招数等着。棺材脸除了对宝贝闺女宠着、惯着,对自己绝算不上和蔼可亲。去年就是因为忍不住他的脾气爆了两句粗口,结果在瀑布下倒吊着挨了一夜,命悬一线,若不是黑炭妞开口相求,恐怕早就喂了河里的鱼虾了。

    从那以后,花无烟也不敢再逞口舌之快。

    “你来到山里,也有三年了吧。”拓跋白石轻柔问道,竟然破天荒的语气和善起来。

    “棺材脸想干嘛?”花无烟见到他这般作态,满腹狐疑,点了点头,答道:“三年零两个月了。”

    拓跋白石开口道:“武道一途,不能一直闭门造车,任何顶天的功法,也需要从对敌中慢慢感悟,你的《白石诀》已经修到小成,继续待在山中对你并没有任何裨益,是到了下山的时候了。”

    “下山?”花无烟诧异道。

    拓跋白石沉默片刻,目光流露出复杂的思绪,唏嘘道:“你记不记得三年前答应过我,要去送一封信?”

    “不记得了!”花无烟赶忙矢口否认。

    拓跋白石脸立即沉了下来:“耍赖?”

    花无烟缩了缩脖子,小声道:“您老有胳膊有腿的,怎么让我去送?肯定里面有猫腻。再说您老日行一千夜行八百,比我脚程快多了,有啥重要事亲自跑一趟不就得了,还书信传情?莫不是送给相好的,抹不开面子?……啊!”

    没等说完,一个鞋底子印在花无烟的胯间。

    拓跋白石厉声道:“你去不去?!”

    “去!”花无烟揉了揉酸疼的胯骨,委屈的站起身。

    拓跋白石冷着脸道:“去之前,再替我办一件事。”

    “啥事?”花无烟不敢再顶嘴了。

    拓跋白石吩咐道:“正西三百里,有一处竹林,里面有一株百年紫竹,上面结有巴掌大小的南山竹叶,你去帮我将竹叶寻来。”

    花无烟挠了挠头,不解问道:“要竹叶干啥?”

    拓跋白石回答简洁而干脆:“炼丹。”

    “炼丹?”花无烟差点捂着肚子笑了出来。

    他在幼年时就看到过记录炼丹的书籍,上面写着炼丹是用各种秘法烧炼丹药,用来服食,或直接服食某些芝草,以点化自身阴质,使之化为阳气。

    炼丹共分两种,第一种是烹炼金石,指炼金术或道家法术如符籙、雷法等等,称作外丹。第二种是内丹,龙虎胎息,吐故纳新,纳外气、养内气、和阴阳、通经络、服下去后百病不侵,延寿百年,甚至能夺天地之造化,逆阴阳之五行。

    内丹就要比外丹难炼制的多,就算当世顶级丹道大家也不敢宣称能将内丹手到擒来,炼制内丹必须对火候有着极强的掌控能力,还要经过成百上千次的不断积累经验,才能炼制出上好的内丹。

    棺材脸连烤个肉都能烤糊了,还想炼丹?

    也怪不得花无烟暗自发笑。

    拓跋白石的眸子却越来越冷,脸拉的越来越长。

    花无烟干咳几声,瞬间将笑意收敛的一干二净,神情肃穆道:“世叔可还需要什么别的东西?”

    拓跋白石沉声道:“你自己小心点就行。”

    花无烟惊愕道:“有危险?”

    拓跋白石语调平静道:“一点点。”

    花无烟心中却涌起惊涛骇浪,能让棺材脸说成有危险的地方,那该是如何的恐怖?就算不是刀山油锅,那也差不多了。

    花无烟捂着额头,蹲下身,装傻充愣道:“哎呦,下山受了风寒了,头疼的要命,哎呀呀,越来越疼了,不行,我得修养几天。”

    花无烟起身就要往外跑。

    拓跋白石一把将他揪住,冷笑道:“我给你揉揉?”

    花无烟哭丧着脸道:“我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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