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吃过早饭,宋浮尘就背着手在道观外来回溜达,时不时停下来俯瞰被云雾笼罩的群山。
    视线一路搜寻,最后停在了远处迷蒙混沌山岭间,那里就是他日日关注的风邪岭了,经过上次的事情后,他明显感觉到风邪岭四周的气韵有了很大的不同,但这种不同有些非同寻常,令他有些疑惑和不解。
    按照秦天跟他讲述的所见所闻,宋浮尘猜测火种多半是已经出来了,按说要是火种出来了,风邪岭那一处便应该没有火种的气息和味道,可是他每天站在山巅之上还是能感受到火种熟悉的气息,那是他们族人刻在骨子里的味觉记忆。
    怎么回事?难道火种还留在上母?
    不对!如果火种还留在上母,那么气息相较之前也太微弱了……
    宋浮尘思来想去,百思不得其解,最后还是小葫芦启发了他。
    那日烧火大妈给小葫芦摊了几张鸡蛋饼,正处在贪吃年纪的小葫芦见了眼睛直放光,也顾不得饼刚出锅还烫手呢,拿了一张就坐在门口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宋浮尘刚好从外面回来,看到小葫芦那个贪吃的样子觉得有趣,便笑着停了下来看着,小葫芦见师傅直勾勾地盯着自己,小葫芦低头看了看自己手里的饼又看了看对面的师傅,以为是师傅馋了,于是用小胖手撕开了手里的饼,把另一半递给宋浮尘,问道:“师傅,你要吃吗?”
    宋浮尘看着小葫芦胖乎乎的小手里一分两半的饼,脑中突然火花一闪,嘴里神神叨叨地说着:“难道……难道……”
    话说到一半,他就急匆匆地跑走了,只留下小葫芦一个人举着饼在厨房门口凌乱。
    宋浮尘快速跑到山门外,嘴里念念叨叨着:“还有一种可能就是,火种一分两半,一半留在了上母,而另一半就在那次爆炸时,从上母出来了。”
    视线在远处的山岭来回穿梭,脑子里则做着各种可能性推测,如果火种真的一分两半,这样做上母尚能保存,不至于覆灭,里面无辜的人也不至于惨死,另一部分火种也能重回原位,虽然会因此失去一半的力量,也算是两全其美。
    宋浮尘并不知道火种一分两半的操作可能性,他是一个半路出家的祝融后人,对于很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就算火种一分两半,那另一半的火种现在在哪里呢?难道火种自己能回到不周山?
    至于江离,多半是已经被牺牲掉了,虽然他一直不愿接受这个现实,但理智告诉他,基本没有活着的可能性了。
    自从上次风邪岭异变之后,他常常陷入一种后悔的情绪里,早知道如此,当初南珠下定决心要回上母,找到他帮忙,把女儿托付给他时,他就不应该把那条寄托着族人希望的手链交给南珠,说实在的,他确实有一点点私心,当他知道南珠的孩子就是火瞳的时候,便知道这个孩子多半是没有好结局的,既然如此,那就顺应故事的发展,做该做的事吧!
    即使他答应南珠自己会照顾好江离,但他和南珠心里都清楚,有些结局根本无法改变。
    如果没有这条手链,江离的结局会不一样吗?
    不会!宋浮尘知道如果没有那条手链,江离的下场可能会更惨,可能还没有到上母,她就葬送在了那些别有用心的人手里,那些人会想法设法杀了她,喝她的血吃她的肉,但江离有了那条手链,身体里火的力量被激活了,她才有了抵御风险的能力,才机会走到这一步。
    但现在想来,即使宋浮尘尽心尽力教给了她功夫,骰子也配对成功,她能够正确地运用自己身体里的火的力量,她也救不了自己,宋浮尘也救不了她,南珠也救不了,江离生为火瞳,天生就跟火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这就是她躲不开的命运。
    历史上的每一个火瞳都没有好结局,江离应该也不会例外,面对火种,所有人,不论正义与邪恶,都只是被它的意念牵引,被自己内心欲望驱使的工具人而已。
    事情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宋浮尘便想着,或许可以找到那另一半的火种,把它送回原来的位置,也算是不负族人所托,有始有终吧,有些持续千年的争端可以休矣,按照族人的说法,火种一旦重回不周山,有些邪恶的欲念也就不得不断了,因为没有人能在不周山上拿走火种,除了火神祝融。
    在山顶这段时间,宋浮尘想了很多,有些事他终于想了个明白,而有些事却越发疑问重重,火种现在在哪里?族人口中说的不周山又是在哪里?看样子他得抓紧时间重回一趟秦岭老家,去找一些知情人问一问了……
    他正盯着远处的风邪岭出神,就听到小葫芦在背后叫他:“师傅,师傅,电话响了!”
    他一回头,就看到坐在地上跟包子嘻闹成一团的小葫芦,小葫芦身上灰扑扑的,沾满了狗毛,包子在一旁欢快地蹦蹦跳跳,不停摇着尾巴,不时蹦到小葫芦怀里亲一口,逗得小葫芦哈哈笑个不停。
    往日看到这样治愈的场面,宋浮尘都会会心一笑,但今日不同,他紧锁着眉头“嗯”了一声,就快步向着宿舍走去。
    上次风邪岭这一带出事后,镇政府出于安全考虑,想劝住在这一带的村民都搬出去,要不然再发生什么事,也不好救援,想要把大家都集中安置到镇上,但那些村里住习惯的老人哪里抛得下故土呢,那里有他们住了一辈子的房子,看了一辈子的山,地里还有他们一年的收成和活计,去了镇上他们都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于是都不愿意到镇上生活。
    镇政府没办法,便让电信运营商将大山里的信号塔加强了一下,至此宋浮尘在山顶的道观也能接打电话了,只是遇到天气不好的时候,会出现信号不稳定或者没信号的问题,山上没有电,为了联系方便,秦天还专门给他买了一块太阳能充电板,只要是晴天出太阳,就能充电。
    他跑回宿舍,电话还在桌子上响不停,他拿起来一看,是李家伟打来的。
    李家伟和婉婷原本打算离开毛旺的,但婉婷实在是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了,两人便商量着在毛旺留了下来,他们买下那个临水的独栋民居,因为位置偏僻,所以房子很便宜。
    “怎么样?”宋浮尘没等对方开口就抢先问道。
    “好多了!”
    “嗯,上次给你们的血还够吧?”
    “嗯,还够,我现在每天定时定量地帮她打,情况好了好多,婉婷说让我好好谢谢您,还有秦天,要不是他,婉婷肯定还要受折磨……对了,婉婷说等她过段时间,身体好了,我跟她一起去观里看你,给您买点好酒……”
    “嗯,好了就好,记得她每次吐出来的血要小心处理,用碗装起来,一滴也不要漏,然后再把秦天的血滴进去,等到蛊血不动了再倒进火堆里!”
    “好的,我记下了了!”
    “嗯,还有就是,她之前血蛊已经入骨,身子已经有了很大的损伤,就算是秦天的血有妙用,也只是尽量缓解和改善,照比普通人来说,她的寿命还是会短一些的……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接道:“嗯,知道,她也说了,还能这样活下来,已经是上天眷顾了,没有更多的期盼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宋浮尘就挂了电话,他叹息了一声,退出通话界面,忽看到短信箱里有提醒,心想着又是什么广告骚扰信息吗?
    宋浮尘点开收件箱,给他发送短信的是不认识的号码,但是当他看到内容,眼睛一下子就瞪大了,到最后嘴巴都讶异的哆嗦起来,他一遍又一遍地看,确认自己没有做梦,也没有会错意,短信确实是以江离的口吻发送来的,才激动地说:“她没有死!江离没有死!太好了!太好了!”
    当他得出这个结论之后,心中一顿狂喜!手都跟着激动地颤抖起来,江离没有死!!他内心激动呼喊着,他迫切想要知道江离在哪里?身体有没有事?等到内心稍稍平息后,他反复读着江离发来的那条短信,可越读心里越没有底,那字字句句中分明带着一些诀别的味道。
    “师傅,我们多年相处下来,不是亲人却胜似亲人,我思来想去,这件事拜托师傅最合适,我的父亲年事已高,这些年在外身心饱受病痛折磨,日常需要有人照顾,这本应该由我来做,奈何情况不允许,我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想拜托师傅代为照顾。”
    “至于秦天那边,我相信师傅自然能跟他解释清楚,他虽然照顾得很好,到底是非亲非故,父亲这人本来就话不多,不善于跟人相处,这些年在外受苦,性情难免大变,我跟秦天即使是有些情感上的牵扯,我也实在不想麻烦他,他还有自己的人生要走……我的嘱托相信师傅定能明了,至于我,很好不用挂念,如有机会定会带上好酒回观里,跟师傅喝上三天三夜……”
    不对,这信息怎么看怎么不对劲,宋浮尘心里有些发慌,赶忙拨通了发出短信的手机号,接电话的是一个陌生男人,等那个男人搞清楚宋浮尘的来意之后,才告诉他,是个姑娘借了他手机发的信息。
    “是在什么地方?”
    “青海格尔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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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胜男回到山庄已经有好几日了,说来这是一座山庄,其实更像是一座疗养院,由她一手策划建造,疗养院总共三层,依山傍水,环境清幽,里面餐厅、医疗室、棋牌室、影音室等各种设施也一应俱全。
    在疗养院住着的都是些已经退休的老人家,退休金尚可,也不想过问孩子们的生活,城里的日子实在过腻了,就来这山里躲清闲,这里除了地理位置偏僻点,照比很多城里的养老院都要好得多,没事儿大家下下棋、聊聊天,种种花果,小子日别提多舒心惬意了。
    这天厉胜男在三楼的办公室处理完餐厅的一些工作,下到一楼,就看到一群老头子坐在大厅里下棋,大家看她下来忙跟她打招呼,她四处看了看,问道:“老薛呢?怎么又不见他人了?”
    “可能又在花园里给月季剪枝吧,他每天也就那么点事儿!”
    厉胜男听了正准备走,又有老头冲着她说:“你们家秦天真是争气啊,这次赛车又是冠军,我昨天看了比赛报道……不像我们家那位,一天什么事儿不干,只会啃老……”
    厉胜男笑着说:“怎么会,你儿子多孝顺啊,我看来这里最频繁的就是你们家儿子了。”
    “你们秦天快结婚了吧?跟之前那个姑娘也谈了有好几年了……可惜了,要是秦天单身啊,我还想着把我外甥女介绍给他呢……”
    一听这话,厉胜男神情稍变,说到:“没呢没呢,他前几天跟我说,说是跟之前那个姑娘早分了有一段时间了……”
    “分了?”几个老头一听顿时来了精神。
    “年轻人吗,分手也正常,谁年轻的时候没有谈过几段啊,那要不要我们这些叔叔伯伯给他留意一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介绍给他,给秦天介绍吗,我们当然要给他介绍个方面都优秀的,相貌好,工作也好的这种……”
    厉胜男微微一笑说:“那就麻烦各位叔叔伯伯了啊,我回头跟秦天说说,这孩子平常也忙,总是天南地北地跑比赛,我也怕一般的姑娘受不了,哎呀,反正儿孙自有儿孙福,我都不管他的,随他去,反正只要他认定的人,我就喜欢我就高兴。”
    “是啊,现在的孩子自个儿都有注意,我们家长啊也管不了,随他们去吧!”
    “是是是……”
    一群人又寒暄了几句,便又开始该干嘛干嘛了,下棋的下棋,找人的接着去找人了。
    厉胜男绕过前厅,到了后院,那里有一大片空地,一半种着些新鲜的蔬菜瓜果,一半种着一些花花草草,厉胜男放眼望去,果然看到那个薛老头拿着个剪枝的剪子在月季花丛里钻来钻去,地上散落着一些已经开残了的枯枝败叶。
    在毛旺的时候,秦天便跟厉胜男说了实话,坦白跟陈白露已经分开,至于王雅君也只是一般朋友而已。
    陈白露和王雅君这两个姑娘,厉胜男都见过,也相处过,觉得模样都不错,人也挺好的,知道她们跟儿子都没成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遗憾,但也没有表现出来,她自己的婚姻失败,让她明白感情这种事外人操心不来,便想着顺其自然,她从没有在婚姻和情感上给过秦天压力,甚至还跟秦天开过玩笑说:“只要你不带个外星人回来就行!”
    后来,一行人准备从毛旺回来的时候,秦天坚持要把这个薛老头带回来,秦天的说法是——这老头儿不是一般人,是他未来的老丈人。
    厉胜男有些懵,到底是哪家姑娘她连面都还没有见到呢,这怎么就突然出来个老丈人了呢?但看秦天一本正经的表情,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厉胜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希望能见见姑娘,秦天的脸色不太好看,只是低声说了一句:“有机会的,只要你见了,一定会喜欢她的。”
    “她叫什么?”
    “江离。”
    那之后,这个薛老头便跟着她住到了山庄里,这老头一天到晚沉默不语,也不合群,不爱跟那些老头老太太玩,总是爱一个人呆着,到山庄外的林子里溜达,或者给后院的月季花剪枝,厉胜男好几次从窗口看见他一个人坐在后院的长椅上发呆,一直从夕阳西下坐到了黑沉的夜里。
    厉胜男看着他那个样子莫名有些触动,知道这个老头心里一定有一些不为人知的苦痛,跟那些无忧无虑、乐乐呵呵安度晚年的老头老太太不一样,他的苦痛无人了解,只能一个人躲起了满满消解,这让她想到了自己的过去,老公为了自己过好日子抛妻弃子,自己是怎样带着秦天一步步从泥泞里爬出来的,现在她是外人眼中的女强人,事业好,儿子也争气孝顺,没有人知道她那些苦难的曾经……
    因为儿子的拜托,也因为同理性的关系,厉胜男对薛老头格外的照顾,还私下里反复交代工作人员,要多多关注、照顾他。
    这天,她刚在办公室远程开完工作会议,就收到了秦天发来的一张图片,她戴着眼镜放大屏幕,发现是个姑娘的照片,秦天紧接着又发来一段话:“妈,这就是你未来儿媳妇,怎么样?”
    厉胜男盯着屏幕看了好一会儿,这姑娘不同于秦天以往交往的对象,外表虽然清丽纤细,但眼神中却迸发出坚毅强大的力量,非同一般,那种力量让同为女性的她感到了振奋,她笑了笑,回复道:“你小子,眼光不错!看来妈不用为你的事操心了,你自己不挺有眼光的嘛!”
    “那是,我就说只要你看她一眼,就一定会喜欢的!”
    “嗯,什么时候把她带回来让我看看真人啊?”
    “嗯……等有机会的吧……”
    “好啊,你跟她说不要担心她爸爸,她爸爸呀在这里吃得好也睡得好,也还有我照顾着呢,让她放心啊!”
    “妈,你把这张照片也拿给她爸爸看看吧,他应该也很久没有见到女儿了……”
    厉胜男这才起身出了办公室,满屋子找薛老头。
    外面太阳白花花的,薛老头也不怕热,正埋头给月季剪枝,厉胜男一手扬起遮在额前挡太阳,快步走过去,叫住了正在忙碌的薛老头。
    “老薛,秦天让我给你看的!”
    她说着朝他扬了扬手里的手机,薛老头回头擦了擦额上的汗,一瘸一拐地往厉胜男这边走,秦天前些日子给他安了假肢,这样他就不用借助拐杖走路了,不过看起来他还是不太习惯。
    “是什么?”走到近前时,他问。
    “你自己看看吧!”
    接过手机,厉胜男明显感觉到薛老头的手开始抖起来,情绪也有些激动,胸腔开始剧烈起伏,他哽咽着说:“这是……这是……”
    “你的女儿,江离啊!”
    “我知道,我知道!”
    他一边说一边连连点头,说到后来眼泪掉下来,他慌忙地转过身去,留下一个佝偻的背影。
    他当然知道,那是他的女儿,那个他日思夜想的小姑娘,其实他从来没有丢下她,只是隐姓埋名,一路偷偷关注着她的成长,知道她认了一个师傅,知道她每年都要去荆水,知道她在路上认识了一帮朋友……
    ——————————
    隔天,老蒋非常有眼色地跟车队的人一起离开,没有来砸门来叫秦天起床。
    秦天跟江离纠缠了一晚上,直到过了凌晨,两人才完事儿睡觉,江离已经累的不行,秦天却还是一脸兴奋地撩拨不停,对着江离一顿上下其手,江离假装生气,他才终于罢手。
    两人搂着一觉睡到了大天亮,直到太阳的光亮透过窗帘照在了床上,秦天才慵懒地在被子里伸了一个懒腰,他好久都没有睡得那么好了,像是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发现江离不在自己怀里,他赶忙往一旁探手去摸,结果一摸一个空,一下子就心惊了,赶忙掀开被子坐起来。
    视线在房间里来回乱窜,偌大的房间里根本没人,他慌了,抖着声音在屋子里喊:“江离?你在吗?”
    他急急忙忙下床,拖鞋也没来得及穿,光着脚跑向洗手间,这是整个房间唯一能容纳人的地方了,他哗啦一声推开洗手间的门,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紧接着是滴答滴答的水声,他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视线一下子就看向了浴缸。
    浴缸里的水殷红一片,那样扎眼的颜色不禁让秦天膝盖一软,他疯了似的跑过去,此时的江离正仰面躺在浴缸中,黑色的长发在水面飘散开来,像浓密的海藻一般,她脸色惨白,双眼紧闭着,嘴里甚至都不往外吐一口气。
    秦天心里咯噔一下,立刻明白过来,浴缸中殷红色的东西是什么,他赶忙把她从水里捞出来,小心翼翼抱到床上,也就是这样一起一落的瞬间,江离原本湿漉漉的身体一下子就干了,但此时的秦天失魂落魄根本无暇顾及这些,他以为江离想不开,自杀了,可是没有理由啊!为什么?!他想不通,明明昨晚他们还那么好……
    他看着躺在床上的江离,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轻唤着:“江离,江离,你醒醒啊,你快看看我!”
    他的声音说到后来都抖起来,实在说不下去,他又急忙去查看她的伤口,可怎么看都没有伤口的痕迹,他这才想起江离的伤口是会自动愈合的,那就意味着她不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亡。
    那么难道是……秦天不敢再想,他抖着手去江离的鼻下探了探,可能是因为恐慌,好几次都没探到,他一下子就崩不住了,整个人都恐惧地战栗起来,一遍一遍对自己说:“快打电话,打急救电话!”
    他说着就冲到桌边,拿起电话,拨通了前台的电话,他冲着那边急切地狂喊:“快,快帮我……”
    话还未出口,他就听见江离在床上叫他,声音很虚弱,但是他听见了,于是赶忙回头往床上看,就看到江离已经睁开了眼睛,正看着他,见他转过头来,艰难地扯了扯嘴角,冲着他笑了笑。
    电话那头,前台有些紧张地问:“客人您好,请问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们帮助吗?”
    秦天双眼紧紧盯着江离,语气尽量平缓地回复道:“没事了,谢谢啊!”
    他说完挂了电话便朝着江离扑过去,他扑到床上将江离紧搂进怀里,就在刚刚,他又一次感受到了失去的滋味,这么瞬息之间的变化,让他的情绪大起大落,一时难以平息。
    江离轻轻拍了拍秦天的后背,安抚道:“我没事啊,秦天,我没事的。”
    秦天紧闭着眼睛,将脸整个埋进了江离的颈窝里,可是就算是这样紧紧抱着她,他还是胆战心惊,他刚刚是要又一次失去了她吗?他实在不敢想……
    就这么抱了好一会儿,等到他感觉自己全身的力气几乎都要用掉了,才慢慢抬起头来看江离,跟刚刚相比,江离的脸色看起了好多了,也有了一些血色,秦天这才稍稍放心下来,他就那么看着江离,江离也那么看着他,他心里一下子有好多的话想问,却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江离知道有些事是时候要说了,不能瞒着他了,便拉着秦天的手说:“你坐在那儿,我有事跟你说!”
    秦天紧紧握着江离的手,坐在床边的椅子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江离,过了好一会儿才淡着声音说:“你说吧!”
    “其实我的身体里有火种,我可能活不了多久了……”
    说完,江离看向秦天,他比想象中平静一些,可能是因为之前就做了很长时间的心理建设,只是在江离提到活不了多久的时候,用力握了一下她的手。
    “没有办法了吗?”
    说完,他又急忙说:“不,我们可以问问你的师傅,他肯定会有办法的!”
    江离晃了晃他的手说:“秦天,你先听我说,这里面的东西让我带着它去不周山,我没有多长时间了……”
    “不周山?不去会怎么样?”
    “会马上死,它会马上要了我的命!”
    是的,胸腔里的那东西一旦意识到她不愿意带着它继续走了,就会折磨她,要了她的命。
    听到了这里,秦天的表情凝固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出什么样的反应,他当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赶紧打电话给宋道长,这也许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了。
    看着秦天的这个样子,江离心里后悔极了,早知道相处的时间这样宝贵不易,她就不应该躲起了的,白白浪费了一段时间,可现在后悔也晚了……
    “我去给宋道长打电话……”秦天尽量平静着语气说。
    江离也静静地看着他说:“好。”
    秦天起身去拿电话,手机就在这个时候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有些讶异,之后快步走到床边,把手机屏幕调转方向对着江离,江离看到了上面的来电电话,下意识扯了扯嘴角,师傅还真是会赶巧啊!总是在关键时刻出现。
    秦天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电话那头马上就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宋浮尘急吼吼地说:“秦天,我跟你说啊,江离她还活着!!她还活着!!她现在在青海格尔木,我马上就下山过去,你现在是不是也在青海?”
    这时江离轻笑了一声,对着电话说:“师傅,是我!”
    电话那头明显愣了一下,过了好一会儿才试探地问:“江离?”
    “是我,我跟秦天在一起呢!”
    宋浮尘心头一松,高兴地说:“哦哦,好好好!太好了!”
    “师傅,我情况可能不太好……”
    宋浮尘原本放下的心,一下子又被揪起来。
    “怎么了?”
    “火种进到了我的身体里,让我带着它回不周山,我可能没有多少时间了……不周山应该就是我的终点了……”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沉默,之后他们就听到了急促地脚步声,宋浮尘紧接着说道:“你们先别急,我这就回秦岭老家一趟,一切应该还有解,咱们随时保持联系!”
    “好!”
    说完,宋浮尘便急匆匆挂了电话。
    江离想着也许自己这个神神叨叨的师傅真的有什么办法也说不定呢!想到这里她忽然看向秦天,说道:“秦天,我们去旅行吧?去不周山的途中顺便旅个行好像也不错?”
    秦天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好啊!”
    只是这个不周山在哪里啊?秦天打开手机的搜索页,输入了“不周山”,出来了一系列搜索结果。
    不周山,最早见于《山海经·大荒西经》:“西北海之外,大荒之隅,有山而不和,名曰不周负子。”据王逸注《离骚》,高周注《淮南子·道原训》,均考不周山在昆仑山西北。
    “所以,不周山在昆仑山附近?”
    江离摇摇头,指着自己的前胸说:“它知道不周山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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