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第一更又晚了,第二更得码到凌晨以后了。)

    如果刚才还只是试探的话,那么这次小德张的目的就彻底显露无遗,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一旦被外人听去,恐怕第二天他就会被绑到菜市口,直接砍了脑袋,而他背后的主子隆裕太后,也会从此脸上无光。

    不过,这对于小德张来说,似乎一切都不值得一提,自从进入宫来,他干的哪一件事不都带有风险,作为一个投机者,他非常清楚,只有下更大的本钱,才会得到更大的利润。

    “良老弟,不知你意下如何?”小德张小心谨慎的探问道,他等着叶开的最后决策。

    “若老弟效忠太后,日后加官受爵,想想也是易如反掌。”见叶开许久没有说话,小德张也不急,这种事没有人会轻易的做出决定,趁着这段时间,他需要把价码一点一点的加在对方的心头,任何事归根结底都是利益使然,他相信他手中的条件足够让人屈服。

    “良老弟,你现在的官职不过一个陆军部司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老弟的才俊,怎么也得是个陆军部侍郎,可惜啊可惜。”小德张手指轻轻敲打着桌子,一脸惋惜的摇摇头,他用这样的话,一步一步的向叶开倾销着他手中的筹码,“若老弟能辅佐太后,赶走那贼臣子载沣,那自然是居功甚伟,到时候肯定能封个陆军部左侍郎,这可是二品顶戴。”

    与小德张的声色俱下迥乎不同,仅仅一臂之隔的叶开始终无动于衷,脸上看不出一点点倾向,他之所以一直引而不发,就是在等着对方给出最后的条件,步步攀升的价码背后,在某种程度上,反映出自己处于一个什么样位置,为了尽可能争取有利的时机,他需要耐心等待。

    “良老弟不要忘了,等皇上亲政了,依照遗诏,摄政王将会退归藩邸,到时候他载沣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亲王,而咱们太后还是皇上的母后,还可以母仪天下,威震六宫,等到那一天太后的话那就是板上钉钉子的懿旨,谁敢不听?”小德张接着说道,他需要除去后者的后顾之忧,而叶开也要最大程度的摸清前者的底细。

    “德公公,二品顶戴是好,可到时候没有脑袋去戴,那可如何是好?”

    天底下没有一谈既成的买卖,更何况是凶险万分的政治生意,一旦事情败露,太后或许还是太后,可一帮党羽必然会被一网打尽,成为政治斗争的炮灰,这一点不管是叶开还是小德张都非常清楚。

    “良弼人微言轻,德公公过分抬爱了。”叶开故作推脱,面带一丝犹豫的说道。

    “老弟莫不是嫌着官小吧?”小德张仍旧是不依不饶,他深知如果能把叶开拉拢过来,那就相当于手中多了一杆枪,毫无疑问有了军权的支持,这场博弈的赢面将会更大,所以他不愿就此放弃,不过,这些充其量就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若大事可成,我可以拿脑袋向老弟保证,陆军部尚书,直隶总督,北洋大臣,这三个随你挑。”话说到这个份上,这已经是小德张能开出的最优厚的条件,尽管他所说的不一定都能成真,但为了得到叶开的投靠,他不介意预先开出一张空头支票。

    “老弟以为如何?”

    叶开轻声笑笑,一针见血的指出,“皇上亲政尚有十余年的光景,期间,载沣还是代行皇权的监国摄政王,而皇太后不过深宫一妇人,孰强孰弱,孰优孰劣,德公公不用我明说吧?”

    在叶开的这般摊牌的话缓缓吐出的同一刹,小德张的脸终于阴沉了下来,说话的态度明显骤冷了许多,“看来良大人是不愿意助太后一臂之力了?”

    将心头的愤息缓缓压下,小德张狠狠地咬了咬牙,前前后后这么折腾,看来还是白费心机,交易谈崩了,他也没必要在坐下去,一甩手,起身就要离去。

    看着小德张一副吃了瘪吐不出来的模样,叶开明白等了这么些半天,自己的时机终于到了,将对手逼得越远,自己面前能走的空间才会越大,别人无路可走,自己才会通途无阻,这一套自己总结出来的生意经,他拿捏得精准而又不露痕迹。

    “非也,德公公。”叶开偏过头去,一脸轻敲的说道:“太后要当政,事关重大,一切要慢慢来,小心来,哪像德公公这样说走就走。”

    叶开的话让小德张刚刚抬起的屁股又坐回到了座位上,这时候他也顾不上什么身份级别,满脸狐疑的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在下的意思是,要想赶走载沣,还政于太后,就得有个法子,一步一步慢慢来,不然,咱们就是再忠心耿耿,也是胡拆白搭。”叶开朝小德张笑了笑,话里的意思着实耐人寻味。

    叶开的点到为止让小德张有了兴趣,他赶紧把脸凑了过去,急不可耐的说道:“什么法子?良老弟请直言。”

    对于急病乱投医的小德张,叶开开出的是一剂毒药,他不急不缓的说道:“载沣之所以势大,无非是身边有一帮身居要职的宗室亲贵,只有把这些人都除掉,太后这位置还能坐得稳当,德公公,你说是不是?”

    小德张重重的点了点头,不过,细思满想了片刻后,又苦笑着说道:“载泽,善耆,毓朗,这些都是朝中重臣,树大根深,良老弟这谈何容易?”

    “德公公糊涂啊。”叶开早就等不及的说下去:“他们是位高权重,不过再重还能有老庆王重吗?只要老庆王站在太后这一边,这事儿不就成了一半吗?”

    “老庆王?”小德张微微一愣神,立马反应过来,当即重重的拍了一下手,老庆王?这不是和他原先的想法不谋而合吗,那天在隆裕面前,他第一个想到的也是庆-亲-王-奕-劻。

    看着小德张一脸顿悟的模样,叶开接着用一种循循善诱的口吻说道:“若是能联合老庆王,在和北洋军的人搭上话,一旦除掉了载泽善耆等人,那还愁这大权不从载沣的手里交出来吗?当年大行皇太后走的可是这步棋。”

    慈禧是怎么拿上大权,恐怕没有几个人比小德张更清楚,当年她那可是联合恭亲王奕欣,除掉了顾命八大臣后,才荣膺宝座,成为无冕之王,小德张越听越兴奋,不停地点着头,脸上快笑成了一朵菊花。

    “老弟说的是,以茶代酒,愚兄敬良老弟一杯。”小德张端起了茶杯,红润的脸上掩盖不住的激动。

    然而叶开却一脸神秘的推开了手,站起身来,整了整衣帽后才说道:“这茶就不必了,德公公,等日后太后如愿以偿,你我再到京城里的奉贤居开怀畅饮,那才是畅快人心,德公公请我听戏吃茶,日后良弼也会投桃报李,今晚不早了,良弼就告辞了。”

    将衣服披在身上,留下了意味深长的一段话后,叶开径直的离去,

    “良老弟慢走!”

    看着匆匆而来有匆匆而走的叶开,小德张急忙追身喊道,随后将杯中酥茶一饮到底,这个时候,他真想畅快大笑一番。

    ..

    回到家中,兰娘和一帮丫头们都已经睡熟了,叶开没有打搅任何人,一个人静悄悄的钻进了书房内。

    一灯如豆,寂寥无人,这时候,叶开真想抽一支烟,借着烟气那极微量的尼古丁,把自己心头上的那股兴奋慢慢提升到畅快淋漓的地步。

    大后天就要离开,赶赴教场,而在这之前,他终于完成了最后的一步棋,在他的身后留下一个庞大的纠缠八方的棋局。

    载沣,******,这个因为袁世凯的离去而稍稍倾斜的天平终于回到了均势,有了最后一味佐料隆裕太后的加入,京城这锅水将会更加沸腾。

    而在这其中,叶开看似是一枚影响两方天平的重量级砝码,但他的所作所为却似乎在暗示所有人,他从不和任何方站在同一条战壕里,自从穿越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他的属性就早已注定,就像一张背对背黏在一起的大小鬼牌,一面是灰色的麻烦制造者,一面是彩色的麻烦解决者,一人身兼两职,他就是这样的身份,不断变换着角色,游走在两方之间,在京城这八方云涌的权力庙堂里,攫取着属于自己的最大利益。

    “小德张啊小德张,下棋的人成了棋子,这是不是世上最悲哀的事。”

    与那位左右逢源的大太监截然不同,小德张的笑是笑在脸上,笑给别人,而他的笑却是笑在心里,笑给自己。

    (第一卷《京城龙虎斗》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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