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挑了两匹不算太瘦的马,扬鞭之下,已是驱马离去。只留下匆匆赶来,神情有些痴迷的李生二人。

    出得驿站,凌云见木榆槡对那些金银珠宝丝毫不动心,心中颇有些疑问。忍不住问道:“木前辈,难道你当真不想将那些金银珠宝据为己有?”

    木榆槡心下还在盘算李生二人会不会听自己所言,此时听凌云问及此事,哈哈大笑道:“若说我半点不动心,那只是骗人的鬼话罢了!”

    见凌云脸上疑惑更甚,想是他不明白自己想得到那些珠宝,为何不找李生二人要。当即又说道:“想是一回事,拿不拿却是另外一回事了。你须得记住一点,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见凌云似懂非懂瞧着自己,又说道:“人活一世,无非是为了功,名,利,禄四字。年少之时,或许为了一些事情,可以不择手段。只要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哪怕是杀人放火,摇尾乞怜,也在所不惜。但到了我这般年纪,这些东西都只不过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身外之物罢了。我拿这些东西来,又做什么用了?”

    说到此处,似乎让他想起了当年年轻气盛之时所做的一些事情来。抬头远眺之际,目光中竟隐隐有泪花浮现。

    凌云见他如此,回想他先前所言,确觉他所言有几分道理。若是自己当真将他那些珠宝拿走,自己岂不是要如他二人一般,想方设法将那些珠宝藏起来。那种整日提醒吊胆的日子,自己可不想过。想到此节,不禁朝自己口袋里摸了一模。

    而先前瞧李生二人穿着,即使他二人得了如此多的金银,也不敢多用上几分。想是他兄弟几人担心树大招风,被人瞧红了眼来与自己为难。得了如此多的金银珠宝而不敢用,与没有得到又有什么两样了?

    更何况,正如木榆槡所说。他六人弄来这许多金银珠宝,不知道害了多少人。这些人或许武功不及李生等人,但难保有朝一日,这些人不会去寻李生等人的晦气。

    就因为这些不敢用的金银珠宝,而得罪了那许多人。到得最后,自己性命都可能搭在里面。如此做法,又如何算得上高明了?

    似有所悟道:“前辈所说的,是不是师父先前对我二人所说的心安理得四个字。师父曾经说过,无论我二人以后武功如何,也无论我二人日后干什么。只要我二人做人做事,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是最大的成就。先前我还有些不懂,今日遇上这等事,倒叫我茅塞顿开了。”

    木榆槡听他说道心安理得四个字,已是收了思绪。等他说完,呵呵一笑道:“你理会得就好,良心这个东西,或许分文不值。但你若是将他瞧得重了,便是千金都难以买到的东西。我替你拒绝了他们所送的那些珠宝,你不会怪我吧!”

    凌云尴尬一笑道:“咱们此番赶路,路上总要花不少银子。先前我还有些财迷心窍,会责怪前辈没让我带些出来。但到得此时,我已明白了这其中道理。若是说道责怪的话,晚辈还要请前辈不要责怪我才是!”说话之际,已是从腰间摸出几件事物来。

    木榆槡见他手中拿着几件金银珠宝,哈哈大笑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句话,果然没有说错。就是你小子,也忍不住偷了几样出来。”说完又是哈哈大笑一阵。

    凌云被他数落一顿,脸上尴尬之意更甚。不好意思道:“我又没有前辈这般岁数,自然到不了清心寡欲的境界。前辈先前都说了,人这一生无非是为了功名利禄。我拿些出来,也是人之常情之事。前辈就不要取笑我了!”

    木榆槡听了他所言,颇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而见他主动将偷出来的金银财宝交出来,忍不住问道:“你先前不知,犯了如此错误,也是可以原谅的。但此时你既然明白了这其中的道理,那这些金银珠宝,你又如何处置了?”

    凌云也在想着此事,眼见前边有一户人家正吃着晚饭。也不回答木榆槡问话,双腿一夹之下,已是驱马朝那户人家而去。随手一掷,便将手中的金银珠宝抛到了那户人家门前。

    也不与对方招呼一声,便掉转马头,朝木榆槡奔了过来。到得近前,问木榆槡道:“木前辈,您老看我这般处置,可还妥当?”

    凌云所为,木榆槡瞧得清清楚楚。见他将偷来的金银珠宝送给了贫苦之人,微微一笑道:“妥当!你再瞧瞧他们!”说完伸手一指,所指方向正是那户人家。

    凌云回过头来,见一个穿得破破烂烂的中年妇女带着两个孩子。正跪倒在地,不住朝自己方向跪拜着。瞧那妇女脸上满是高兴之色,想必这一家三口再也不用过如此艰苦的日子了。

    回想自己年幼之时,在饥寒交迫之际,总会幻想有人给自己送来吃穿之物的情景。若是自己幻想之事能变成现实,自己想必比这妇女还要兴奋。想到此处,不知怎的,凌云心中隐隐生出一丝自豪之意来。

    木榆槡见他脸上高兴神色,问道:“怎样,相助他人的感觉如何?”

    凌云连连点头道:“这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竟然比我自己捡到金子还要高兴。木前辈,你知道的这般清楚,想必当年你也做过这等事吧。”

    木榆槡听他问及自己以往之事,微微一笑道:“我可没你这般好的运气,能遇上借花献佛这等好事。当年我散尽家财之时,那些钱财可全是我自己凭一双手赚来的。”提及往事,木榆槡说话的兴致似乎更高了几分。

    但想到自己赶回长安城,又要敢往晋国风波楼去。这一路上自己两人吃喝,多少还要些银子。见凌云方才出手,便将手上的金银珠宝尽数丢了出去。忍不住问道:“你方才接济那户人家,可还留了些许?”

    凌云瞧他神色,便知他是担心自己二人没有盘缠。微微一笑道:“我身上还有几件,咱们赶出一段,再将这些送给其他人。只有一点盘缠供我二人路上吃喝,前辈觉得如何?”

    木榆槡微微一笑道:“你助人自然是好,但也别忘了自己。你既然理会得,那你就去办吧。”

    两人相视一笑,便驱马前行。一路上边接济贫苦之人,一边扯些往事。如此奔行出数十里地,凌云这才将手上的珠宝散尽。只留了少许,以供二人路上所用。

    两人得了马匹之后,脚下行程自然快得多了。不出两日时间,两人已到了长安城附近。

    权衡轻重之下,凌云对木榆槡说道:“我还是想先去瞧瞧何前辈,有他在,齐风下落便好找得多了。等找到了何前辈,咱们再去与我师父道别。前辈的意思如何?”

    木榆槡微微一笑道:“你既然有了计议,按着你说的去做便是。”

    这两日相处,凌云与木榆槡又交厚了些许。而木榆槡见凌云颇有主见,而这些事又与他没有什么干系。是以大小事务,均交给凌云处理。自己只是跟在其后,与他做个伴而已。

    凌云得了木榆槡许可,凭着先前记忆,又朝翠竹谷而去。只是他毕竟不是何如风,在翠竹谷外徘徊了三日之久,这才找到了进谷的那条小道。

    而他跟着若情学了一点奇门遁甲之术,虽不甚精通,却也略知一二了。见四周山石均是依着乾坤八卦方位设定,这才知自己当日不过是在这一堆山石只见转圈而已。而至于当日出现的幻境,亦不过是这里地势比较低缓。水雾弥漫之际,这才形成了幻影。

    他虽不知如何破解这阵法,但好在那一条小路不会变动。两人顺着路径,倒是极为轻松便进得谷去了。

    到了翠竹谷,木榆槡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想不到这糟老头,还挺会享清福的嘛!”

    凌云见他一脸向往神色,微微一笑道:“你若是在这谷中待上几日,尝了何前辈的手艺。到得那时,恐怕徐师伯来拉你,你也不会走了。”

    提及徐梅,木榆槡脸上不禁露出一丝不安之色。也不知徐梅落入段风手中,此刻究竟是生是死。别说是她来叫自己了,就是自己听到她逃离段风魔掌的消息,自己也会去寻她的。

    但很快木榆槡便不再想此事,听凌云如此褒奖何如风。脸有不信道:“哦?你尝过那糟老头的手艺?”

    凌云哈哈大笑道:“一连半月,他就是用他的手艺留住了我二人。若不是齐风当晚肚子痛,我二人此刻恐怕还在谷中逍遥快活呢!”

    木榆槡虽不如何瞧得起何如风,但听了凌云所言,倒真想尝尝他的手艺了。当即朝谷中喊道:“五绝散人,有远客前来,你还不出来烧几个小菜让咱们尝尝?”

    木榆槡这句话是内力所发,其声之大,直震得凌云耳朵发麻。凌云在谷中待过,如此大的声响,无论在谷中何处,均是能听见的。

    但过得半晌,等谷中回音渐消,两人却并没有见到何如风身影。凌云见状,心中已是暗暗起了疑心。问木榆槡道:“木前辈,难道何前辈并不在谷中?”

    木榆槡见谷中并无异样,缓缓摇了摇头道:“若是他在,又怎会听不见我说的话了?看来他的手艺,老夫是尝不到了。”

    凌云听他如此说,先前还一脸欢喜的脸上,立时便黯淡了下去。思来想去,何如风若不会翠竹谷,他又哪里又地方可去了?想是他早已瞧见了自己,只不过是因气愤之故,不肯见自己罢了。

    当即朝中间竹屋奔去,要瞧瞧何如风是不是当真还在生自己的气。只是他前前后后,里里外外的将翠竹谷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何如风的身影。

    木榆槡见他仍然不罢手,上前拉住凌云道:“想是他知道你会回来找他,故意躲在了别处。你也不用这般心急,咱们再到别处去找找看就是了。”

    凌云如何能不急了。何如风虽说武功颇为不弱,但他毕竟是年过花甲的老人。伤风感冒之下,若是无人照顾,岂不是甚为凄凉?而他不回翠竹谷,又能到哪里挡风避雨了?

    更何况,此时大敌当前,而齐风又一气之下离开了自己。若是找不到何如风,寻找齐风一事,自己可没有半点头绪。此时不见何如风,他心下如何能不急?

    但他毕竟昔日那个鲁莽的少年了,想到自己肩上背负的重担,他又如何能自暴自弃了?抬起头来,见木榆槡一脸同情瞧着自己。挤出一丝笑容来,对木榆槡说道:“前辈说的在理,既然他不在此地,想必又去什么地方喝酒去了。等风波楼的事了了,咱们再回来寻他便是。”

    木榆槡如何看不出他是故作如此了,只是何如风不在谷中,他也没有法子可想。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速去速回。我虽不如何喜欢他,但也与他见过面。瞧他模样,不似那般小心眼的人。咱们这就上长安去,先知会你师父一声!”

    凌云虽极想在此地逗留几日,看能不能撞见木榆槡。但眼见八月十五便要到了,自己又如何能在此地浪费时日了?朝四周望了一眼,这才与木榆槡一道出谷而来。

    两人一路无话,径直朝长安城而去。苻融倒是仍然住在乱刀门,只是两人到的不是时候。听胡宇衡说,苻融知道凌云二人去了邺城,在七日之前已赶往邺城去了。

    凌云离开邺城之时,苻丕倒是知道的。以苻丕的机智,不会料不到自己会感到晋国去。若是如此,师父得知了消息之后,恐怕早已赶往晋国去了。

    想到此节,凌云与木榆槡对视一眼,便欲径直赶往晋国去。临走之时,凌云忽然想起谢莹雪来。她既然与齐风相好,齐风离开之后,第一个找的定然是她。而当日妙音子为她找了一个住处,也不知齐风此时是不是与她在一起。

    既然有一丝希望能找到齐风,而八月十五还有半月之久。依着时日推算,自己耽搁一两日,也赶得及在八月十五之前到风波楼。当下与木榆槡商议一阵,两人便径直朝谢莹雪住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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