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榆槡听他问起,反而不愿意说了。白了李生一眼,没好气道:“我方才要将你三弟四弟的事说给你听,你不信之下反而要赶我二人走。此刻我二人要走,你却又来问你那三弟四弟的下落来。你如此这般,不是胡闹又是什么了?”

    李生听他责备自己,脸上不怒反喜。木榆槡既然如此说,想必是他见过自己三弟四弟了。自己这两个兄弟,半月前就出去寻访五弟六弟的下落。按理说来,他二人骑了刘永所养的马匹。只要身上有酒,半月时间他二人足可以跑遍任何地方。

    但两人外出已有十七八日之久,却没有捎回来半点信息。他早年便在江湖上摸爬滚打,如何不知人心险恶四个字。自己这几个兄弟若是贪玩,也决计没有不带回半点消息的道理。此时见木榆槡知道自己这几个弟兄的下落,他心中如何不喜了?

    朝木榆槡拜了一拜,说道:“方才是晚辈无礼,得罪了前辈之处,还请前辈见谅。只是咱们一直在漠北一带活动,从未见过前辈尊容。晚辈斗胆,请教前辈大名。”

    木榆槡见他客气起来,摆了摆手道:“什么前辈不前辈的,我也和你们一般,早就不过问江湖事了。区区贱名,又何足挂齿了。”

    凌云却没有木榆槡这般淡泊,接口道:“蚕丝神手名号,难道你们也没有听说过?”

    李生听他说出蚕丝神手四个字来,脸上便已显出惊讶神色来。等凌云说完,已是上下打量起木榆槡来。

    见他白衣素衫,与传闻中的蚕丝神手却有几分想象。忍不住问道:“难道前辈便是名震江南,能解开天底下所有结的蚕丝神手木榆槡,木老前辈?”

    木榆槡听他提及自己本事,微微一笑道:“那都是当年的事了,你们又何必挂在嘴边了。自古长江后浪推前浪,我这把老骨头,又怎么敢在你们面前逞威风了。现在都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我哪里还有半点立足之地了?”说完朝凌云望了一眼,眼中颇有几分欣慰之色。

    李生听他承认其事,忙行礼道:“不知木老爷子驾临,晚辈失礼了。小刘,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将上好的酒菜拿出来招待二位。”

    见李生一脸不解的去了,又回过头来对木榆槡二人说道:“若是二位不赶时间,咱们到前面喝杯酒聊聊往事,如何?”

    木榆槡听他呼喝刘永去备酒菜,早就想阻拦了。见刘永并未走远,摆了摆手道:“我二人时间紧迫得很,这一顿饭不吃也罢!”

    刘永本就不知木榆槡名号,见李生对他如此恭敬,心中已是存了不快。此时听木榆槡拒绝老李邀请,转过身来说道:“你别给脸不要脸,我大哥说了,让你二人留下来吃饭。你二人想吃最好,纵使不想吃,今日也非吃不可。”

    李生见他对木榆槡如此无礼,喝道:“小刘,你说什么浑话呢?这位前辈可是……”

    不等他说完,木榆槡已然打断了他话头。说道:“不是我不想吃,只是我说了你那几位兄弟的下场,恐怕你们就没这个心情吃饭了!”

    刘永听下吓唬自己,心下更是有气。欲开口说话,却见李生铁青着脸瞧着自己。见了李生这般模样,这才将到了嘴边的话收了回去。

    李生见他不说话了,这才转过身来。先前僵硬的脸,早已换做了笑颜。只是从他脸上不难看出,这笑颜之中,隐隐带着一丝不安。方才他听了木榆槡所言,还是有些担心自己那几位兄弟。问木榆槡道:“不知我那极为兄弟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前辈竟然说得这般严重。若是前辈所言属实,等我找回我那极为弟兄,一定重重酬谢前辈一番。”

    却见木榆槡摆了摆手道:“老夫都一把年纪了,这酬劳就不要了。你也不用费心去找你那几位弟兄了,因为他们都已经去阴曹地府了。”

    刘永自认自己这几个兄弟武功都不差,纵使遇上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自己这几个弟兄也足以应付。此时听木榆槡说自己四个弟兄全都去了阴曹地府,心下如何能好受了。

    不等李生说话,已抢到了木榆槡身前。厉声道:“你说什么?我那几位兄弟都去哪里了?”

    凌云见他对木榆槡无礼,喝道:“你是聋子么,难道没又听见木前辈说话?他说你那几位兄弟都死了,让你不要去找他们了。”

    刘永本以为他是在拿自己几个兄弟开玩笑,但见了凌云脸色,似乎并不是作假。但他如何能相信自己这几个武功高强的兄弟,均已不在人世了?

    脸上尽是不敢相信模样,对凌云吼道:“你兄弟才不在人世了!我三弟四弟五弟六弟哪一个是庸手,岂有这般容易便被人害了。你二人一定是在胡说八道,故意来蒙骗我。你们滚,给我滚的远远的,我不想听你们二人说话。”

    李生方才听了木榆槡所言,亦是颇为震动。但他毕竟年长些,情绪并没有如刘永这般失控。见二弟如此,忙上前拉住他道:“此事我也不信,但他二人又何必蒙骗我二人了。你且歇息一阵,待我将事情问个明白。若是当真有人对咱们兄弟下手,我就是这条命不要,也一定替他们讨回一个公道来。”

    顿了顿又说道:“但若是我几位弟兄均平安无事,有人只是拿此事来看玩笑,我也一定容他不得。”说完目光一凝,冷冷瞧着木榆槡二人。

    凌云被他这般瞧着,心中多少生出些许畏惧之意来。俗话说得好,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见了李生这般眼神,任谁能不害怕了?

    但木榆槡却是一个例外,见了对方眼神,微微一笑道:“既然你又这句话,也不枉老夫在此耽搁如此久了。你有什么疑虑,此刻便说出来吧。只要是老夫知道的,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生见他淡定神色,这才收了先前目光。恭敬朝木榆槡行了一礼,说道:“多谢!敢问前辈我那几位兄弟姓甚名谁,长得什么模样?”

    木榆槡侧过头略微想了片刻,对李生说道:“你那五弟六弟我没见过,不知道他二人是怎样一番模样。但从你三弟四弟口中,我倒是知道他二人一人叫郑浩,一个叫王泰。而你那三弟名叫武进身材高高瘦瘦,嘴上留着两撇小胡子。而你那四弟名叫周晨,矮矮胖胖的,浑身一堆肥肉。任谁见了,也不会忘记。”

    李生听他说出自己四个兄弟的名号来,心下已是一惊。又听他细细说出三弟四弟样貌来,心下更无他疑。这人定然见过自己三弟四弟,不然他不会如此清楚。

    又问道:“既然前辈见过我三弟四弟,不知是在何时,又是在何地?”

    木榆槡长吸了口气,说道:“上个月十五,风波楼外!”

    李生已是年近五十,这个月初九,便是他五十大寿。他朋友虽不多,但值得他邀请的,倒是有那么几位。这风波楼的楼主早年与他有些交情,而自己这家驿站,也是他托人给自己筹办的。是以想在五十大寿之时,请风波楼楼主来喝上几杯。为此,他特意派了自己五弟六弟前往。

    只是不知为何,自己五弟六弟一去半月,却是了无音讯。担心之下,这才命自己三弟四弟前往寻找。依时日推算,他遇见自己三弟四弟的可能性极高。

    但他毕竟究竟江湖,也不愿轻易相信木榆槡所言。又问道:“既然如此,那风波楼的楼主,想必前辈也是见过了!既然我三弟四弟去了风波楼,他如何不照应一番了?”

    木榆槡微微一笑道:“他倒是想照顾,可是他也是自身难保之人,又如何能照顾你那三弟四弟了?”

    若说李生因听到自己四位兄弟均已惨遭毒手的事而悲痛万分,那他听见风波楼楼主遇险的惊讶,便宛如五雷轰顶一般。风波楼楼主风情为人豪迈,无论对谁都是竭力相帮。纵使当年犯下了不少错事,他也是只字不提。而后又不惜重金,为自己寻得如此一处安身之所。如此一人,又如何会有仇家,更不用说遇险一事了。

    但此时听木榆槡所言,分明是说有人要对他不利。急道:“究竟是何人,竟然要对风兄弟为难?若是让我知道了,我非将他的皮剥下来不可。”

    木榆槡见他咬牙切齿模样,知今日若不将实情说出来,他定然不会心安。朝凌云望了一眼,见他亦是一脸好奇瞧着自己。不忍他多操几日的心,又不愿将此事说出来。

    正犹豫之际,刘永忽然喝道:“你说谎,风兄武功何等了得,武林之中又有几人是他的对手了?你不说话,便是不知如何编下去了。你老实交待,我那四位兄弟,是不是你下毒手杀害的?”

    木榆槡见他一副择人而噬模样,便可知他这几人感情极为较厚。叹口气道:“我原来不准备说的,但你们既然要问,我告诉你二人便是。”

    朝凌云望了一眼,说道:“你听了此事之后,心中不要有太多负担。咱们只管先找到齐风,再知会你师父一声。而后再回晋国,解决此事便是。”

    凌云听他突然提及起自己来,指着自己鼻子说道:“我?我什么都没做,和我又有什么干系了?”

    木榆槡苦笑道:“正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才会有今天这般局面。当日你若是将段风杀了,今日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凌云听他提及起段风来,微微一惊道:“那混蛋?他又干什么事了?以他那点武功,前辈三招两式不就将他收拾了?”

    提及此事,猛然想起一事来。问道:“他是不是不再用毒钉,改用短刀了?”

    木榆槡见他还不算太傻,点了点头道:“正事!”见凌云侧着头,似乎在想着什么事。怕他自责之下,又说道:“他不仅改用了短刀,脑子似乎也有些不正常了。想是你们那本秘籍太过深奥,他强行修炼之下,已经走火入魔了。”

    凌云听他提到秘籍,脑袋嗡的一下已是一片空白了。当日段风让自己拿秘籍交换解药之时,自己情急之下没做他想,便将秘籍给了他。没想到他得了秘籍之后,短短几月之间,竟然将刀法练成了。

    但不知段风究竟与此事有何干系,问道:“纵使如此,那他和此事又有什么干系了?”

    李生听二人扯了一些不相干的事,早就有些不耐烦了。此事听凌云发问,附和道:“莫非我那四位弟兄,便是丧命在这段风手中?”

    木榆槡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可以说不是,也可以说是。此事说来话长,咱们还是不提的好。”

    此时李生还不知道木榆槡所言是真是假,又如何肯就此罢休了?若是自己是为兄弟均命丧在段风手中,自己岂有不问个明白的道理了?

    而凌云听他说段风已然学成了九转刀法,听他口气,他来找自己,想必也是为了此事。若是不问个明白,自己又岂能安心了?

    两人异口同声道:“不行,此事非说清楚不可。”

    木榆槡见二人站到了一处,仿佛自己成了对头一般。一脸错愕道:“此事与我并无干系,我也是无奈之下,这才来找武林中的宿老前辈商议对策。你们别这般看着我,我也想知道如何解决此事。”

    见两人只是这般瞧着自己,并没有人接自己话。叹口气道:“既然你们想知道,我说给你们听也是无妨。”

    当下便将自己回到晋国之后,与徐梅一同路过风波楼时的情景说了一遍。

    原来木榆槡与凌云分别之后,心中想着报答他二人一番。但苦于徐梅思念自己幼子,无奈之下这才一声不响的带着徐梅回到了晋国。想赶在八月十五之前,回到自己住处去。

    但无巧不巧,两人刚到风波楼,便见楼外围着一群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便迎了上去,想瞧个究竟。只是这一看,木榆槡便与徐梅分道扬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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