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数落江沐雪一路,言语间颇有威胁之意,说什么她来的晚,明月姑娘身边规矩大,要她老实,不然分分钟让她好看。

    江沐雪只是点头,仍一声不吭。

    进门前,碧玉没好气的骂了一句“闷嘴葫芦”便夺了她手中的胭脂水粉,笑盈盈的进门。

    在明月面前把江沐雪好一阵贬低,又无形中抬高自己。

    江沐雪听了那些话,又看见那副模样,连连叹息。

    说到底,也是个可怜人。

    原本她一个人伺候明月,因擅长说笑插诨,常逗的姑娘们大笑不已,故而常得明月的赏赐。

    而现在,明月身边猛然多了个长安诗童,能吟能写,让人好生嫉妒。

    尤其是昨晚,鱼玄机帮明月写了一首小词,得十个铜板的赏钱,暗地里,碧玉嫉妒的咬牙切齿。

    说来说去,只是怕她夺了姑娘的宠.爱。

    “蕙兰,你昨儿帮我写的那首诗朱公子看了,赞不绝口,还夸我是才女呢。”明月笑对江沐雪。

    不过,她知道明月的笑并不是因为那首诗,而是朱公子曾答应她,只要今年高中,定会替她赎身,然后正式纳她做妾,还会把她带回江南面见家人。

    “姑娘喜欢就好。”江沐雪轻声道。

    十一岁的小女孩,声音软糯却清脆,也许明月心情好,只觉这孩子浑身上下都乖巧讨喜。

    就是不爱笑。

    “哎呀,我竟忘了帮姑娘打听朱公子的名次,我真是该死……”碧玉怕插不上嘴似的说的很急,并把在路上遇见温庭筠的事讲述一遍。

    听见大名鼎鼎的温钟馗再次落榜,明月很是惊讶。

    良久才道:“天妒良才。”

    只四字,再不语。

    到晚上,江沐雪与十多个同龄的小丫头在后院一起吃了饭,刚回到明月房门前,恰好一个书童模样的人笑着走出,碧玉嘴里念叨着“小哥哥走好”,一直把书童送到楼下。

    江沐雪认得那书童,是明月的情郎朱志辉身边的小童。

    看样子,朱志辉这次考的不错。

    果然,她刚进门,只听明月笑道:“蕙兰,朱公子中了第九名!”

    而后双手合十,一副虔诚无比的样子。

    “过两天我一定去大慈恩寺还愿。”

    “恭喜姑娘了!”

    江沐雪上前福身。

    这时,碧玉赶了回来,俩人各自得一吊钱的打赏。

    如此多的钱,破天荒第一次,原本碧玉该高兴的,可是见江沐雪也得一吊钱十分不悦。

    要是没有这个蕙兰,她一定能得两吊,不由得,碧玉把江沐雪更加恨上。

    当晚朱志辉春风得意的过来,并在明月房中留宿。

    明月软语温存,使出浑身解数把朱志辉伺候的舒舒服服,第二天,日上三竿,又亲自把朱志辉送到门外。

    碧玉喜的不行,她是贴身伺候明月的。晚上明月与朱志辉的对话她断断续续听了不少。

    朱公子再次允诺,过些日子一定帮姑娘赎身,若是姑娘能脱离这个勾栏,而自己作为姑娘的贴身婢女,不出意外一定会跟着姑娘走。

    对碧玉来说,再也没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振奋的事。

    接下来的几天,明月、碧玉非常快活,做什么都是笑的。

    二人一起去大慈恩寺还愿,一起上街购置未来旅程要用的物什,每当二人不在时,江沐雪便留下来看“家”。

    看着进进出出、欢欢喜喜的二人,江沐雪说不出口的悲伤。

    她知道后来朱志辉并未替明月赎身。

    她怀揣这样的消息,又不忍透露半分。

    只默默的帮着明月打点各种包裹,同时还要听候碧玉的各种差遣。

    这两日,碧玉比以往更加高兴,因为明月已经答应她,将来走的时候要带她离开。

    她长的不漂亮,身材也不好,这样的姿色孙妈妈根本不看在眼里。

    所以将来也更好讨价还价。

    倒是蕙兰这样的,才十一岁便有美人端倪,已经在这摸滚打爬半生的孙妈妈必定不放她。一想到这个,碧玉心中窃喜。

    ……

    半月后,突然有一天,从明月房中传来瓷器破碎的声音。

    接着是“呜呜呜”的哭泣声,江沐雪站在门外,不知进还是不进。

    朱志辉的侍童刚走,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江沐雪稍稍一想便知。

    果然,两世情况一样,朱志辉并未遵守诺言,明月与碧玉都是空欢喜一场。

    一会儿,不远处,各房的门纷纷开了,有丫鬟或者姑娘探头探脑。

    嫣红、芙蓉、飞雨等几个都是位列明月之下的牡丹花儿,满月楼的生意基本上靠这几个姑娘招揽。

    三个姿色妖娆,各有妙处的姑娘朝江沐雪走来。

    “哎哟,这是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嫣红问的是江沐雪。

    江沐雪知道原因,却不能说。姑娘们之间竞争的厉害,要是明月跟朱志辉走就算了,可如今并未走,说出来只能让别人笑话。

    再说,这几天明月与碧玉动静非常大,江沐雪不信别的姑娘没有得到一点消息。

    芙蓉抿嘴悄声道:“十有八九是朱公子的事儿,早就听说朱公子要赎她,可说了那么久却没半点动静,如今这般,八成黄了……”

    说完笑嘻嘻的,很直接的幸灾乐祸,丝毫没有掩饰。

    一旁的飞雨、嫣红倒是微微叹口气,而后相视一眼,各自回房。

    这种事情,她们还是不出现的好。

    须臾,碧玉猛的开门,见江沐雪正站在门外,上来又是一个大耳刮子,“不要脸的贱蹄子,嚼什么耳根子!”

    骂的是那些幸灾乐祸看笑话的姑娘,可挨打的却是江沐雪。

    “我没有……”江沐雪捂着脸,努力的忍着心中怒气,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早晚有一天,她会还回来!

    “还敢狡辩!”碧玉又照着她的背上拍两下,然后吼道:“还不滚进来伺候!嚼舌根子,眼皮子又浅,也不知要你做什么!”

    江沐雪低头走进去。

    碧玉打她骂她明月自然听见,只不过这朵花魁正伤心欲绝的厉害,哪里还顾得上江沐雪。

    江沐雪帮她打了一盆清水,又湿了巾帕,双手捧上让明月净面。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姑娘,您别伤心了。”

    江沐雪软糯糯的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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