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恂不需回头就知道来的是谁,除了心直口快的多隆还能是谁!

    “兄弟,你没事吧?”多隆带着五六名捕快跑到陈恂身边,紧张的看向他周身上下。

    “好哥哥,没事,扶我起来!”陈恂并不是不想起来,实在是胸腹被弩箭撞得生疼。

    多隆一把扶起呲牙咧嘴的陈恂,关心的问道:“兄弟是不是受了内伤?”

    “没什么大碍,就是当了一回活靶子。”陈恂苦笑着将双管枪塞入怀中,好奇的看向好像木桩一样杵着的三个人。“多隆,你怎么来了?这几位是……”

    “是太皇太后让我来保护你的,本来我打算带着善扑营过来,刚好碰上六扇门的赵金口回来,皇上得知你的处境后,命令六扇门的捕快随我同来,这四位是六扇门的四大捕头……”多隆话没说完,三根木桩同时转过身朝陈恂一抱拳。

    多隆指着站在陈恂面前的人介绍道:“这位是影剑,在六扇门中排行第三!”

    陈恂连忙回了一礼,这才看清刚救自己的人竟然是个女子,年纪大概三十岁左右,两道本该长在男人脸上的剑眉,让这张不太漂亮的脸多了几分英气,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逼人的气势,就如她手中的细剑一样。

    “这位是孤狼,排行第四!”多隆又指向左边男子,男子大概二十六七岁的样子,一道疤痕从他的额头斜插至嘴角,两只眼睛在转动间透出让人心悸的寒光,真的好像狼的眼睛错长在人脸上。

    “这位是穿杨,排行老大!”

    穿杨不愧为六扇门的总捕头,脸上始终挂着和熙的笑容,再配上他四十多岁饱经苍桑的脸,确有几分老大哥的气质。

    陈恂分别给俩人回了一礼,看向正抓着军官脚脖子往地上抡的壮汉,在他的四周,数十名刀盾兵躺在地上痛苦呻/吟着。

    “他叫力王,排在第二,不但天生神力,更是铜头铁臂,普通刀剑根本伤不到他。”多隆似乎对这个力王颇有好感,介绍得比别人都要详细。

    “小子,又说哥哥坏话呢?”力王拖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军官朝几人走来,咧开大嘴朝陈恂笑笑算是打过招呼。

    陈恂一眼就看出这个人一定是个不拘小节的豪爽之人,难怪多隆会与他投缘。

    力王把军官扔到几人面前,叉着腰站到一边。

    刚刚还耀武扬威的军官好像没了骨头的死狗瘫在地上,眼瞧着出气多进气少。

    影剑皱皱眉头看向力王。“二哥,你把他打成这样还怎么问?”

    “嘿嘿,一时兴起,没收住手!”力王憨厚的挠挠自己的光头。

    穿杨蹲下身子在军官身上摸了一遍,并没有找到代表身份的东西。

    “敢公然蔑视钦差的士兵也只有那三个人的军队里才会有。”孤狼抱着膀子冷冷说道。

    穿杨点点头站起来,朝四周看了看已经接近尾声的战斗,转头看向影剑。“三妹,你去抓一个舌头来。”

    影剑点下头朝一队为数不多的士兵纵去。

    穿杨来到陈恂面前,脸色一正单膝跪下,孤狼和力王也跟着一起跪了下来。“六扇门总捕头奉旨保护钦差大人,听候大人差遣。”

    “总捕头和两位大哥快快请起,小弟还要仰仗你们多多照应。”陈恂连忙扶起穿杨,力王和孤狼也跟着站了起来。

    “大人,这些尸首如何处置?”穿杨目不转睛的看着陈恂,心中对这个没有架子的年轻人有了几分好奇。

    陈恂的背景凭六扇门的实力早已查得一清二楚,这个既无后台,又无功名的年轻人是如何发迹的,反而成了一个谜。

    “就交给江苏巡抚去处理吧,等下总捕头找两个可靠的人,拿我的密旨去通知江苏巡抚,我们先回睢宁县等候。”陈恂从怀中取出密旨,毫不犹豫的交到穿杨手中。

    穿杨心中一动,陈恂此举看似平常,却充分表现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的大将风度,这样的风度能出现在一个不到二十岁的年轻人身上,真不知是该说他涉世不深,还是胸襟坦荡。

    穿杨留下十几名捕快善后,又派两人到苏州送信,一行人返回了睢宁县城。

    狗官吴世福死了,江苏巡抚派人抄了吴知县的家,用抄来的银子赔给王禄一千两。睢宁县百姓们奔走相告,东青天的名字再次流传出来,但当人们来到狱牢,想要一睹钦差大人的风采时,才知道这位大人已经几天没有出现了。

    此时的陈恂正与多隆、四大捕头围坐在他买下的小院中,桌上摆着满满的菜,地上更是一溜摆开十几个酒坛子。

    “什么?皇上要撤藩?”陈恂刚喝下的半口酒差点喷出来。在他的记忆里,康熙不应该这么心急的,起码要两三年以后。

    多隆与力王碰了一下碗,一口把酒干下去抹抹嘴说道:“这个主意是新近上任的伍次友提出的,据他讲,不管是出于对朝廷财力考虑,还是对政权的集中统一,撤藩是早晚的事情,晚撤不如早撤。”

    “伍次友?”陈恂惊呼一声,又差点把刚吃进嘴里的一口菜吐出来。他猛然想起自己竟然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兄弟,你怎么了?”多隆惊讶的看向接连失态的陈恂。

    “苏麻,没有爱……没见过伍次友吧?”陈恂想问苏麻有没有被伍次友迷上,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方便说,所以问得有些含糊。

    “当然见过,有一回苏麻缠着我讲京城里有趣的事给她听,我就把发生在眠月楼的那件事说了,把她乐坏了,还特意拉着我跑去御书房让我把伍次友指给她看呢。”多隆晃着脑袋高兴的讲道。

    “哦……”陈恂稍稍放下心来,自己当初怎么就把这件事给忘了,不过看来苏麻应该是不会再爱上伍次友了,而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伍次友才敢留下当官。

    记忆中苏麻爱上伍次友,伍次友却看出康熙喜欢苏麻,故而不敢留在京城,悄然离去。看似好像视名利为粪土,其实是怕惹祸上身……

    忽然陈恂脑中有了一丝灵光,通过这件事他发现,自己记忆中的历史似乎可以改变,例如这个伍次友,记忆中明明没有当官的,现在却当上官,这又是为什么……

    “兄弟,兄弟……”多隆连叫几声才将陷入沉思的陈恂唤醒。“兄弟,你又想什么呢?这次来之前,太皇太后可是特意嘱咐我,让我问问你对辙藩的看法。”

    “哦……”陈恂想了一下摇摇头。“我不同意现在辙藩,皇上如果撤藩,三藩必反,以三藩现在的实力,这场战役起码要拖上六七年之久,不管是国库还是军备,都支撑不了这么长时间!多隆,你马上给太皇太后写一道密折,让她老人家一定要劝说皇上不要着急辙藩,告诉皇上绝对不要相信三藩会乖乖听话,一定要提前做好万全准备。”

    四大捕头惊讶的同时看向陈恂,他们不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什么就敢这么肯定的断言还未发生的事情?难道就不怕因为妄言而被降罪?必反!造反可不是一件小事,他们虽然知道三藩势大,不把朝廷放在眼里,但他们真的敢反吗?

    多隆却对陈恂异常信服,痛快的点点头。“晚上我就让人把密折送回京城去。”

    穿杨作为总捕头,城府颇深。孤狼虽心中疑问,但他属于闷葫芦型。力王嘴里除了酒就是肉,总被占着。只有影剑心直口快,皱皱眉头问向陈恂。“大人,以目前六扇门收集的情报来看,只有平西王吴三桂在招兵买马,可能会有谋反之心,至于平南王尚可喜和靖南王耿精忠并无谋反的举动,您又如何断言三藩必反?”

    陈恂微微一笑,伸出两个手指。“两个字,不舍!人性都是贪婪的,一个人从贫穷到富贵,他明明已经得到平常人想都不敢想的身份、地位和财富,却还是会抱怨自己失去太多,例如纯真的爱情,例如青春岁月。而如果再让一个人从富贵回到贫穷,那就真要比杀了他还难受。

    尚可喜、耿精忠镇守一方,又山高皇帝远,说句大不敬的话,他们就是当地的皇帝,习惯了手掌一挥,人头落地,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怎么舍得再回到从前的样子,因为他们不舍,所以他们必反!”

    影剑似是而非的点点头,虽然她承认陈恂说的有道理,但还是觉得只是一个猜测而已,她始终觉得尚可喜和耿精忠不会反,撤藩又不是让他们变回穷人,只不过没有军权而已,照样能锦衣玉食。

    然而她却忽略了一个人和陈恂的一句话。这个人就是尚可喜的大儿子,尚之信!此人本来就嗜杀成性,当他逼死父亲自己做了平南王后,更是变本加厉,常以杀人取乐

    陈恂的那句“手掌一挥,人头落地”。说的正是尚之信,试想这样一个人又怎么肯将手中的兵权交出?

    陈恂看出影剑心中不信,但他没有再解释,影剑的信与不信无关大局,只要孝庄和康熙肯信就行!

    多隆提到三藩让他又想起一件事,转身看向多隆。“多隆,南大人那里进展的如何?”

    多隆闻言一拍脑门,从怀里摸索出一个巴掌大的兽皮袋递给陈恂。“兄弟要不提我险些忘了,这是南大人让我交给你的,他还让我传话给你,经费已经不够,让你尽快想办法。”

    陈恂打开兽皮袋看了看系在腰间。“怎么可能?他为什么不去找我表哥?”

    “今年陕西,江西大旱,朝廷拨银救济,皇上年初时又拨出一大笔银子修整黄河河道,现在国库极度空虚,就是户部也拿不出银子,南大人说,因为没有资金,你交待的蒸汽机研制早已搁置,如果再不想办法,就是火炮的制造也马上要停下了。”

    多隆的一番话只说得四大捕头一愣,好奇的再次看向陈恂。

    蒸汽机是什么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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