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形的剑风,扰动周身气流,化为气旋。

    王越居于气旋之中,在天空中高速飞翔。

    和地球现代人乘坐飞机飞翔不同,凭借个人能力翔空的感觉与之完全两样。

    区别就如残疾人借轮椅行走,正常人凭双腿奔跑。

    同样是行走,一者困于器械,另一者自由自在更随心所欲。

    可惜不是白日,不能尽揽天空下山河之壮丽,但月色与星光下的大地,却别有一番神秘与瑰丽。

    独身一人,彻底脱离了群体,俯察此等瑰丽,又仰观彷如恒古未变的星空,不觉间就容易生出一股寂寥,更觉自身与天地相比何等渺小,当真是不及海天一粟。

    换做常人,但觉寂寞,往往会受不了,自然回到群体之中。

    和光同尘,与世同流。

    看到了海天、星空之大,明白了个人之渺小,知晓现实的残酷,自己实际能为有限,一腔热血便尽为此冷水浇灭,过往太高远的梦想就如天边一颗散发微弱星光的星,一回头、一转身,就再也找寻不到,心底却给自己满满的借口。

    现实啊,现实就是这么残酷,而自己能力太过渺小,既是无力改变,不如既痛且快的享受吧。

    这就是凡人,整个社会多数由此类人组成。

    然而总有一些人,与众不同,感受到了寂寞,却能在寂寞中品味到极致的美味,观星空浩大、个人渺小,反倒生出以渺小之躯去拥抱浩大之想。

    现实很残酷吗?不切实际吗?

    然而人类由原始蒙昧时代进入到科技文明昌盛的现代,恰恰是因为少数个体不切实际的梦想。

    他们在明白了现实所谓残酷之后,反倒立足于现实迎难而上。

    于是梦想化为理想一个个被实现。

    每个时代都有这么些少数人,无数这类少数人的智慧闪光。于不切实际梦想的践行,然后做成了常人眼中不可能之事,日积月累。如愚公移山般,终带动了整个文明前行散发出无量璀璨。

    王越也是这类少数人。但他的梦想着于个人,且更加高远,然而中途中哪怕数次大失败,放开音响去品味李宗盛的《凡人歌》,他依旧一步步走到了今日。

    并且在许多失败中,锤炼了自己的心灵。

    当此次转生后,他已然明白一件事。

    这世间除却不可抗逆的遭受死亡,再无任何事情可以将他击倒。再无任何事可叫他脚步停留,因为除却生命之外的任何他物,只要他还活着,若有需要时,随时可以抛却、舍弃,又随时可以重头再来。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境,足以叫他从容面对一切。

    哪怕自己的生命,在必要之时,都是可以拿出来搏一搏的。

    若是搏成了,自是成就。走向更高更远,即便不成,死于此道路上。他也是死而无憾。

    于高天之上,恍惚间,王越又忆起自己最初之时。

    到底是什么,叫他走向这条路的?

    大抵是少时至亲被黄土掩埋的那一瞬间,看到自己最美好的记忆,最珍视的东西随黄土而逝,再也看不到、听不到、感受不到,那种生死离别带来的震撼吧。

    再往后,就是读《西游记》时。在美猴王出世于花果山逍遥自在数百年后面临生死恐怖时找到了共鸣。

    于是美猴王孤身一猴不畏万难乘筏过海,他也走上了这条道路直至今日。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

    回忆着过往,口中道出一位伟人之诗。王越心灵越发纯粹坚定。

    他何止是从头越,还将飞的更高、走向更远。

    此回溧南庄园,与淮伯立约,更高远的神之道路,就将要向他敞开了。

    正如此想着,才离开上庸不久,北方远处的天边,忽的有大团黄云高速朝上庸靠近。

    “尘遁?”

    借着月色星光,王越鹰眼视界穿透万米,立刻认出了当日黑胡逃遁时施展的法术。

    此时天上这位施尘遁者却比当日黑胡强的多。

    他非是借得法宝,而是靠着自身神通,运用更加自如且声势浩大,看起来不仅是遁法。

    王越目光微微一凝,顿时捕捉到了此人一线气息。

    “蔡国地主神庙中堪比淮伯上曲祭司者?”

    他心下一冷,他与蔡国为敌,此蔡国地主之祭司,天然就是他的敌人。

    此时敌人有此力量在淮上活动,想来都是无好事。

    他又稍稍感知了番,发现此位地主祭司与淮伯祭司颇有些区别。

    淮伯乃是地祗,是以力量唯在淮上淮水及各支脉和附近通行。

    其祭司的力量支撑,依靠的正是此水脉。

    若是离水脉太远,祭司自淮伯处就更难获得神力支撑,强作支撑,个中损耗也是极大。

    再若是离了淮上,其和普通人相比,也就是身体精神强些,并可与淮伯意识沟通罢了。

    非但淮伯祭司,哪怕淮伯,一旦离了自家神域,得不到神域力量支撑,就只能靠着本体力量进行战斗。

    蔡国地主就不同,地主乃是天神,神域就不限于一地,乃是整个天下的大地,但凡脚踏大地或藏身大地之中,力量就是无穷无尽。

    地主祭司于天下间,但凡只须离地不远,就可得到地主神力支持。

    微微打量,王越面上表情一敛。

    在此百丈高空,对付一位地主祭司,可比地面容易的多。

    他扫视着地主祭司尘遁飞行的方向,目光落在天空一团云气上,当下卷着风身形极速攀升至两百丈处,由上方悄然去往云气上空,然后徐徐下落,将自身藏于云气中。然后暗暗在体外积蓄力量。

    相较于当日在吕里击杀技击营武士,此时王越对此种力量运用方式更加成熟。

    他身周的气旋开始变得猛烈起来,全力输出下。每个呼吸都是近万斤的纯粹力量化为剑风融入气旋涡流,又因涡流的特性。使力量集中于涡流之中凝而不散。

    涡流气旋渐大,积蓄的力量也越发多。

    直至个中聚集了超出他本身力量数十倍之力,终于涡流气旋散逸之力与他输出融入之力达到了一个平衡,再也不能继续攀升下去,但此时个中聚集之力,已然极为恐怖。

    王越竭力维持着这个无比强力、由剑风催出来的气旋涡流,于云团深处静候地主祭司尘遁的到来。

    片刻后,地主祭司卷起的沙尘渐至云团。

    王越稍稍一个调整。带动整个气旋瞬间冲出云层,朝他卷了过去。

    “什么人?”

    尘遁中放出一个粗豪的嗓音,与此同时,构成尘遁的大片沙尘在半空急剧运转,化为一个巨大的人脸,说话间猛地张开了大口,朝着王越的气旋就吞了过来。

    此位地主祭司的尘遁之术比黑胡高明太多。

    不仅可以用来逃命、赶路,还可用尘遁卷起的大量沙尘来守御和攻敌。

    看那地主祭司以沙尘汇出的人脸,形象似乎固定,但组成其中的每一颗沙尘。都在高速运转,与其他沙尘碰撞、摩擦,但有任何东西被卷入其中。都会被这无数沙尘磨碾成齑粉。

    “轰!”天空中发出一声无比诡异却持续的怪响,王越的气旋与人脸撞在了一起。

    一瞬间,无数股大小不一、方向不同的力在碰撞中被转化、卸除、相互湮灭。

    地主祭司的人脸缺了一大块,王越的气旋也变得小了些。

    但地主祭司人脸之缺失,是尘遁的沙土为王越剑风气旋冲击搅散,在其未能聚合之前就再无用。

    王越的气旋,却可随时得他法力转化出的力量补充。

    气旋越是小,运转中散逸损耗也越小,补充越是容易。

    十几个呼吸后。气旋大小又稍稍小了一圈,但尘遁法术构出的人脸已然不成形态。

    “刷!”地主祭司断尾求生。舍却大半沙尘,藏形部分埋头就向地下坠去。

    大地才是他这等地主祭司的主场。那里有着无数的土壤、岩石、沙尘,更能得到地主无限力量支撑,哪怕敌不过敌人,只须藏身大地身处,又或自地下遁走,谁能拿他怎样?

    王越立时舍却了被气旋搅散的人脸,运起力量向下直追。

    地主祭司毫无意外的被再次卷入其中。

    这一回,他彻底为气旋笼罩,连逃出去的能力都没有。

    “你是何人,竟敢对我地主祭司动手?”

    王越面无表情的驾驭气旋,将他的尘遁主体一次又一次的撕裂搅碎,借此极速消耗其维持此形态的法力。

    百十个呼吸时间都没撑过去,尘遁之力就为之一散。

    地主祭司的身形于其中显现,刹那间就被剑风扰动构成的气旋千百次切割。

    因尘土而化为黄色的气旋为此染上了一层鲜红,随后尽被王越甩了出去。

    气旋涡流渐小,王越于涡流中心稍稍喘了几口气,额头、背后以及全身各处都泛出了汗,毕竟身体还未炼形,依旧是*凡胎,此等全身每一处力量的极限输出,对体能消耗实在是太大了,这才短短一会功夫,就叫他几乎立竭。

    稍事休息,调整着身体,体能渐渐恢复了些,王越才再次驾驭气旋向吕里去。

    上庸城,国宾馆驿。

    此时蔡相婴子并未休息,却在公输先生陪同下,于院中赏着月色,脸上一副怡然自得,丝毫看不出下午那场论战造成的任何影响,一旁还有一位地主祭司跟在他身后。

    忽然,祭司脸色接连数变:“不好,之前以尘遁携我等前来淮上的上德雅乐祭司被人斩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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