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弟们仍然呆呆地没有消化接收到的讯息。韩知竹又淡淡笑了笑,转向同样震惊不已的鸿川,指了指怀里的程雁书,对鸿川无声道:都走吧。
    鸿川终于醒悟过来,立刻拍了拍身边最近的鉴云,指了指门口,同样无声地做了个走呀的口型。
    鉴云立时领悟,也拍了拍身边最近的小师弟。
    大家不约而同地蹑手蹑脚地走向了门外,互相碰触的目光里却都相当有兴奋的光芒。
    直到小师弟们都离开了,完美地保全了四师弟面子的韩知竹也环住了程雁书的膝弯:高床软枕才适合病人,我抱你回去。
    诱惑是巨大的,但四师兄的面子也是不能丢的。程雁书犹豫着:可是万一路上遇到夜巡
    盖好斗篷,就没人能认出你。韩知竹循循善诱着,而且,师门上下都知道你必然是我道侣,照顾病了的道侣,天经地义。
    晕乎乎中,程雁书抬起手,虚弱地揽住了韩知竹的脖子:大师兄,你真好。
    韩知竹低下头,亲了亲程雁书的额头,把他打横抱起,你最好。
    算你识货。闭上眼,程雁书道,等我好了,我们再
    近乎呓语的情人间的密语,被裹得严严实实的斗篷环绕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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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4章
    程雁书的风寒彻底好透时, 他是大师兄的心上人且将和大师兄结为道侣的消息,已经不需要正式宣布就人尽皆知了。
    距离掌门大典也已经只有三日了。
    各门各派和各种人物都纷纷来四镜山共襄盛举。而来道贺和观礼的诸多人里,最不把自己当外人的, 自然是薛明光。
    迎接各门派来道贺和观礼本是由齐长老来统筹, 但程雁书似乎也一直在等着薛明光的到来。在听到小师弟通传薛明光已快到山门时,他立时站了起来:我去迎他。
    没走出两步,却被韩知竹劈手扣住了手腕:为何如此急切地要见薛少掌门?
    他是我朋友嘛。程雁书笑道,又靠近韩知竹耳边, 低声笑道, 大师兄,你这是醋了?
    不醋。韩知竹摇摇头, 却道, 总觉你似乎有所图谋。
    程雁书眨眨眼, 在众人面前不好太过于调侃大师兄,却仍然止不住压低声音调笑道:我所有的图谋都是你, 你还不知道吗?
    到了晚间, 韩知竹在床榻之上把程雁书搂在怀里之后, 便立时知道自己的直觉没有出错:那晶亮又灵活的眸子转啊转的,显然在想要怎么开口说一件自己并不是那么喜欢的事情。
    叹口气, 他轻轻抚了抚程雁书的脊背:说吧。
    大师兄,我明日想下山。
    韩知竹安静地听着, 不说话。
    程雁书又补充道:山下开了好些新店铺, 我想去逛逛。
    好。韩知竹道,明日午时后,我陪你去。
    不。程雁书竟是立刻拒绝了,大师兄,你那么忙, 过了今夜,便只有两日就到掌门大典了,你不能因私废公,我请薛少掌门与我同去,你不用担心我的安全的。
    不可。
    是毫不退让的语气和态度。
    程雁书在韩知竹怀里动了动,唇贴上锁骨,眼睛却露着委屈紧盯着韩知竹的眼睛,示弱得很明显:可以的,我就去两个时辰,两个时辰一定回来。
    那眼神,是男人就忍不住。韩知竹不再纠缠可不可,低头便含住了怎么都吻不够的唇。
    程雁书喘着气探过手去,韩知竹的里衣轻易便被他解开了。他的手指轻缓地贴着肌肤划开遮蔽,划过韩知竹精瘦紧绷的胸、腹,身子也俯下去,唇如蜂蝶,随着那手指一寸一寸的移动。
    韩知竹在极致的欢愉前绷紧了理智,他拉住程雁书的肩膀,雁书,不必如此,不要。
    要。被褥遮住了程雁书,也把那本就浸满灼热的声音蒸腾得更重,你是我的,都是我的。
    直到韩知竹再也按捺不住一把掀开被子,反客为主地压住了程雁书,粗暴地吻了过去。
    要不这样抬手抵住大师兄的心口,略略拉开两人间的距离,程雁书目光里泛着火星烧过来,却软绵至极,小小的声音糯糯的,含糊暧.昧,我今天能坚持多久,你明日就给我多少时间
    韩知竹的眸子瞬间闪过被撩拨到十足的黑色,也不打算再用理性去压制,急不可耐地颤.抖着,把爱人之间的交缠变成爱到了最狠处的凶暴。
    身体和心连结得毫无间歇。黑暗里的一切都看不清楚,唯有相贴在一起的人,每一个举动,每一次呼吸,每一点愉悦,都彼此知晓。
    初春的寒里,猛烈带出汗意,缠绕着黏.腻着,爱意翻涌着掀起滔天巨浪,淹没了所有理智。
    午后,终于争取到两个时辰的程雁书和薛明光一起走到山门前。
    但看着明显是等在山门前并无比自然地对他说走吧的人,他震惊得几乎倒退了两步。
    去哪?他怀抱最后一丝希望问。
    去镇上,逛逛,两个时辰。
    毫无意外的答案压垮了程雁书最近一直端着的程长老的稳重,他带着无奈低嚷:三师兄!掌门!你能不能端起架子来?你去干什么?两天后你就登基了!你很忙的!
    我不忙。魏清游坦然地不为所动,典礼的事情一点没让我动手,我忙哪了?我已经陪着师父下了大半月的棋了。
    说着,他沧桑地长叹一口气,目光幽深地看向四镜山主峰师尊闭关所在的方向,唏嘘:大半月,我从没赢过。
    程雁书看着三师兄,暂时也判断不出他那满腔抑郁的神情是真情流露还是演技超群。
    而魏清游更往真情流露的方向踏出了一步:雁书,作为你的三师兄,你的兄长,我也关心你呀,我可是你娘家人,就不能一起去逛逛了?
    好吧。一来不想耽误时辰,二来也确实拒绝不了三师兄的理由,程雁书点了头,却又叮嘱道,但是不管我在镇上做了什么,三师兄你都不准泄密!
    一直有着贵客自觉的薛明光倒是隐约察觉出了自己工具人的属性:雁书啊,你不是说陪我到镇上逛逛么?你打算做什么?
    程雁书抬起手,用力一挥:确实是逛逛,逛到了合适的就买。时辰有限,我们走吧!
    时辰有限,加上目标明确,程雁书一到镇上,便拉住了个路人打听最大的珠宝阁在哪。
    薛明光:你要买珠宝?是想换了佩玉么?
    他快手快脚捞起程雁书的佩玉,捧在掌心仔细端详:你这佩玉相当不错啊,你要换?别说这镇上的珠宝阁了,便是去京城最大的珠宝阁,乃至翻遍八大家所有藏宝,估计也难找到另一枚相与匹敌。
    这么好吗?程雁书虽然知道大师兄给的玉必然是好的,却不知道能好到被见过世间无数好东西的薛明光的盛赞,是玉质特别好么?
    薛明光:玉质当然是上好的,而且这玉显然是取自仙山福地,但最紧要的是,这玉里好像凝着什么东西这玉,你大师兄给你的么?
    当然。程雁书道,不然我会随身带么。
    那我猜测这里面凝着的是你大师兄的半分元神,你有危险的时候应该是可以由他这元神替你挡的。
    程雁书一怔,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薛明光又细细看了看玉,轻轻放下了:晚间宋执到四镜山,让他再看看。我对于这些东西的眼界都是他平时跟我聊出来的。
    手指尖轻轻抚过温润玉面,程雁书摇摇头:不必看了。
    他大师兄这人,什么都好,就是在对人好这一面上,太过于默默了。
    魏清游问:你到底去珠宝阁做什么?
    买指环。
    看着珠宝阁珠光宝气的门脸,程雁书道:在我家乡,成了亲的人要在无名指戴一枚指环的。
    他翘起左手的无名指示意给魏清游和薛明光看。
    这就等于宣告这人已经有主,旁人就不该再觊觎了。换个角度说,也相当于自我约束,但凡有什么不该生的心思,瞄一眼指环,想起伴侣和自己的承诺,也能警醒。
    既然有了不该生的心思,那又能警醒什么?薛明光大大咧咧一挥手,警醒一次可能有用,第二次、第三次呢?人啊,最难的总是自律。
    不过他瞄一眼程雁书的佩玉,又笑了笑,你大师兄没这个问题。他最擅长的可不就是自律么?不用这个指环也无妨。
    你懂不懂,这是人生大事,要有仪式感?程雁书踏进了珠宝阁。
    再说了。他给薛明光科普,我们家乡的说法,这个手指连通着心脉。戴上指环,也就代表你锁住了对方的心,这叫浪漫,也叫情趣,你懂吗?你不懂!
    魏清游安然坐下,接过店家奉上的清茶:你说什么都对,毕竟你就是大师兄的心脉。
    程雁书笑得眉眼弯弯,用手肘戳了戳薛明光的手臂:看到没,我四镜山的掌门都懂浪漫。年轻人,你还要努力啊!
    不管薛明光不甘心的辩解,程雁书对掌柜说出了要看指环的需求。
    掌柜应着,快速地托出了六七大盘。只是里面的指环完全没有程雁书原本脑海里预想的那种素圈铂金的,要么是黄澄澄威武霸气的赤足金大扳指,要么是小巧但花样繁复的小戒指。
    终于,在他画图辅助说明之下,珠宝阁掌柜给他找来了一对玉石的指环。
    还没等薛明光发表鉴定感言,掌柜自己已经自嘲地笑了笑:看公子的佩玉便知这对指环质地一般,公子应当看不上眼,但符合公子所说的样式,我这儿只能找到这一对了,也就只好献丑给公子过过眼。
    掌柜说得在情在理,程雁书拈起那对指环看了看,款式倒是符合他理想中的简洁大方,但那玉质确实透着股不通透,感觉配不上韩知竹的身份。
    犹豫良久,他还是掏出了钱袋,骑驴找马,以后有了好的再换好了。
    一进店就稳重地坐在椅子上喝着店家奉上的茶的魏清游看了眼钱袋,淡然道:这是大师兄的。
    嗯。程雁书下意识应道,又不解,怎么了?
    魏清游依然淡然:你用大师兄的银子,给大师兄买礼物?
    程雁书又是一怔,立马反应过来:三师兄,说好的娘家人呢?你是专业来拆台的娘家人吗?
    魏清游俨然已经拿捏住了掌门之风范,面对程雁书的吐槽慨然不动,自顾自想了想,点了点头:也是,一样,反正大师兄嘛,钱也好,命也好,心也好,都是你的。
    魏掌门!薛明光露出了甘拜下风的模样,甚至向魏清游施了个礼,你可真是太懂雁书说的那个什么漫了啊!
    虽然不算无功而返,但没有买到心仪的信物,程雁书心里还是不太得劲。
    赶着在两个时辰内回了山,只顾得上和忙得分身乏术的韩知竹打了个照面,便一整天都没有再近距离交流的时间和机会,甚至晚膳时分,韩知竹也去了师尊处,没有出现在饭堂。
    这几日的晚间琴修已经停了,小师弟们也为了掌门大典各司其职,晚膳后便各去忙碌。甚至直到陪着薛明光去山门处迎了宋谨严,再和两人聊到夜深,程雁书回了房间,韩知竹也还没回来。
    将近子时,韩知竹才踏月而回。
    踏进院门,一盏亮在石桌上的小灯被初春夜风吹得有些晃悠,灯光映出伏在桌面上沉睡的程雁书,披着的毛皮斗篷裹住了身子,露出侧脸,随着呼吸起伏的脸颊上跳跃着灯光带来的院内青竹摇曳的影子。
    快步走过去,环住肩膀绕过膝弯的动作流畅而熟练,韩知竹把程雁书横抱起来。
    落在斗篷上的竹叶随着被抱起的动作絮絮飘落,程雁书也微微睁开了眼。
    看一眼韩知竹,他抬手便揽住了韩知竹的脖子,将醒未醒,懒洋洋软绵绵的:等你好久。
    进到屋里,韩知竹把程雁书安放到椅子上,又摸了摸他的脸,皱眉道:下次回屋里等,外面风凉。
    我想让你早些看到我。程雁书把冰冷的脸蹭到韩知竹腹部,又调皮地怼着腹部吹了口长长的气。
    热气透过衣衫,聚集成一团,贴上皮肤后暖湿一瞬,消弭成空虚,期待着热意的继续。
    明确感觉到韩知竹腹部肌肉的瞬间紧缩,程雁书得逞般地仰起头笑,指了指桌子:我带着薛少掌门和我们的魏掌门去吃了豆花。虽然没有临汐城的那么好吃,但是也挺不错。我给你带回来了。
    韩知竹看了看桌上的竹筒,便抬手打开,把保存在里面尚有微热的豆花舀出一勺,递到程雁书唇边:你吃一口,我才信确实好吃。
    伸出舌尖,舔了舔豆花,再一口含了进去,下一瞬间,程雁书果不其然地被韩知竹揽住了。
    他仰起头,毫无阻滞地迎上了向他吻下来的唇。
    过了半晌,依依不舍地分开,程雁书眨眨眼,带着几分小得意道:是不是好吃?
    确实,好吃得舌头都要融掉了。
    舔了舔自己的唇线,程雁书笑:不准融掉,我还要它呢。
    说话间泛着懒洋洋的语气和表情,引得韩知竹又一把抱起了他。
    夜深,人不静,本就是开启春季最恰到好处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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