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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戚元功在父亲身边时,给他最大安全感的就是车阵。车阵是戚继光、俞大猷等人与蒙古鞑靼作战时总结出的一套以步制骑的战法,战车在行军时可以装载粮食辎重,驻扎时可以当营寨的外围防护栏,防御时则可以围成环形防御阵地,士兵以车为掩体,将火炮架在车上,向外发炮。

    然而现在负责构筑车阵的官兵皆已经战死。战车俱毁。自己的父亲戚金,长年跟随祖父(戚继光)转战各地,深的父亲的真传,而其父亲经常接受祖父的指点和栽培,练兵颇有祖父之风,称得上是戚继光军事学的传人。如今,祖父、父亲皆已不在,承得衣钵的就只有戚元功一人了,其余弟兄姐妹,全都在战乱中不知所终。

    想到当初父亲在蓟北戍边担任浙军的作训主官,又曾随浙军入朝与日军作战。在收复平壤一战中,他薄城先登,积战功做到了副总兵。

    虎父无犬子,现在,看见强敌骤至,戚元功虽然心忧浙兵硕果仅存的这些力量,一旦拼光,浙兵将彻底的退出历史舞台。想起家乡十户不存一青壮的惨况,戚元功心涌阵阵悲凉的感觉。但在阵前表现出的,却是不慌不忙,指挥子弟兵们摆开阵势,准备沉着应战。鸳鸯阵在实践当中发现,并不适合这种大平原作战,很容易被骑兵分割,然后逐一攻破。或者采用对方队伍中汉奸们的火炮,聚而攻之,几发炮弹可灭。戚元功是名将之后,深的父辈们的真传并且青出于蓝,因为祖父的荣光太强,父亲受到祖父的影响太大。他并不像父亲那样,一味的遵循守旧。他发现与川兵配合时,川军兄弟们的白蜡杆枪们,对于后金的骑兵有很大的限制作用。而且几人成组。近战协同刺杀后,兵刃更容易抽出敌人身体,以防被下一波进攻或者是做出继续进攻的准备。

    此刻,远在金乡所的晏世轮,心中正泛起了一丝丝的期待。戚元功,正史上的记录寥寥,前世的晏世轮,只是通过诸多的戚家军野史,还有自己与导师一同研究的毕业论文课题《论辽东近代史》当中,逐步的了解了这位此时还很年轻的将军。这位戚元功是戚帅的一脉单传,在军事上不仅仅深的戚帅练兵的精髓,难能可贵的是推陈出新,历史上就是戚元功,在辽东带领着硕果仅存的一千浙兵。跟随毛文龙把辽东搅得是天翻地覆。要是真正的论起来,自己和宁凤晨,还有戚元功,还是浙江老乡。戚帅虽然是登州人士,但是戚元功却是浙江土生土长的。

    野史当中对于辽东永宁这一站描述寥寥,但是仅仅“战毕,血流飘橹,浙兵十去其六”的短短几个字的描述,可知永宁这一战的凶险。这样的人才,根红苗正不说。是真正的从战斗中一点点成长起来的,用他来约束自己从欧洲不断回来的骄兵悍将们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而且最关键的是,此人现在只有二十五岁!和宁凤晨一个年龄。无论是出于对于戚帅的崇敬,留他血脉于世,还是说目前对于以浙兵为主体的金乡军而言,得到戚元功,都是不小的助益。而在广宁偏远地区的那两座城堡,就是为了搭救戚元功而提前设立的。谁知道“十去其六”的恶战当中。这位戚少将军会不会有什么损伤?在飞艇部队传来消息,得知戚元功部已归属东江军,并且在广宁驻守时,晏世轮立即发出命令,要不惜任何代价,保得这支部队周全,尤其是主将戚元功的周全。

    但是,即使是飞艇,来回往返于金乡和辽东之间,也用了将近五日时间。这让晏世轮是大呼信息传递不便,连续发了五封密信给宁凤晨,尽快找出一种快速通讯的方法,不管是什么电台、信鸽还是什么,一定要快!而且考虑到浙兵现在缺衣少食,还好不是冬天,否则东北苦寒之地,只怕不是“十去其六”,十去其九都有可能。于是,传信过来的两艘载重五吨的飞艇,不仅带回来大量的军装、火器,还有数量非常之多的戚家军家乡特色小吃——东河肉饼、苏溪麻饼、楂林绿豆糕、油炸馃、回回糕等。还有用糯米、粟米、芝麻、花生、大豆等,经过炒爆后加糖制作的“麻糖”。

    在飞艇星夜驰援永宁之时,还是晚了一步。金乡情报司提前派驻到浙兵队伍的高级情报人员,金乡军二级公民李六,已经成功的凭借出色的军事指挥能力和勇敢作战的表现,荣升为戚元功的副官。无奈的是,优秀的李六恪尽职守,践行着最初出发前晏大人交给他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暗中保护目标。李六是金乡军中成长起来的,家中老母早就安安稳稳的住进宽敞明亮镶嵌着水晶琉璃的大瓦房,老母亲托媒人和一箱烟丝,给自己找了媳妇儿;这次任务一结束,就要回乡成亲了。每每想到这里,李六都是心中甜如蜜糖。对待保护目标,更是全心全意。直到昨天,李六站好了最后一班岗。后金军最近动作频繁,直到现在,竟然有一支百人的骑兵队伍,混着着披甲、半甲农奴,竟有两千人之多,永宁城一攻而下。李六为了让保护目标突围,带着二十几名戚家亲兵,死死的托住了后金追击的大队人马,让戚元功逃了出来,而李六自己,却因为缺少足够的火力支持,不得不挥刀肉搏,最终,身披数十创,身中十数箭,力尽而亡。

    戚元功不知道为何他的副将如此衷心护住,才认识了不到两年时间,只知道平日里不大说话的这个李六,总是对着自己微笑,他的笑是那么的阳光,那么的健康,让人如沐春风。而今,李副将再也笑不出来了。戚元功虎目含泪,道:“李兄,真英雄也!众位弟兄,今日乃我浙兵生死之战,我等定要奋勇杀奴,为李副将报仇雪恨!”

    八百浙兵神情肃穆,高喊!“为李副将报仇!”

    后金此次攻打永宁,不是为了劫掠,而是为了沈阳的稳定。作为东江军的势力范围,此处距离沈阳实在是近了些,一旦东江军携重兵从此发难,则沈阳有危。远在蒙古的皇太极认为,趁着此时天气适宜用兵,应当尽早拿下永宁,永除后患。

    于是,派遣古勒其调遣正黄旗三个牛录,将近两千人的兵力,奔着永宁杀将过来。这与坤齐尔克哈和阿泰他们的误打误撞不同,古勒其的目标非常明确。他了解到驻守永宁的只有东江军一千余左右人时,便即发起雷霆攻势,用骑兵优势的冲击力,迅速跨过永宁低矮的围栏,拿下了这个不大的城池。探知地方主将已被部下保护逃离,古勒其恨得牙痒痒的,自己以两千之众,对阵对方一千没有准备的疲兵,竟然还让他们逃走了八百多人,主将都没能留下,奇耻大辱也。于是,在全军出击之下,双方在距离金乡城堡二十里外的荒野里,遭遇了。

    戚元功的哨探不断的报告着敌情,此刻后金骑兵和披甲距离自己八里,而戚元功距离金乡城堡十二里,后金军距金乡城堡二十里,戚元功此刻仍然不知道城堡的存在,在抱定了以死捍卫戚家军荣誉的必死决心后,后方哨探来报,有十数辆造型怪异的战车,正在快速的向着己方奔来。每辆车上挂着一面战船旗,来势汹汹,不明其意。

    战船旗?!戚元功现在一时有点儿反应不过来,这穷乡僻壤的,这是哪家的队伍?是敌是友?等等……,在李副将咽下最后一口气时,曾经给了自己手下一个牌子,让手下拼死转交自己,并带了话“旗子的主人,定可解决燃眉之急”。当时的戚元功感觉到莫名其妙,旗子的主人?哪面旗子?而且在追兵紧紧逼近的同时,并没有时间细想。现在敌军距离自己还有八里多路,以后金马匹的奔跑速度,也就三五分钟的时间,那个时候,马匹的力量仍然十分充足,敌军会直接进行攻击。如果后面挂着战船旗子的,再从自己后面顶上来,那么此战危矣。本来众兄弟凭借着必死的决心,士气高涨,但是听到后面还有“追兵”时,都是有些丧气,戚元功心头大恨,怒道:“哨探,后方战车距我处路程几许?”

    “秉少主,战船旗子的战车,速度飞快,每车由两匹快马拉乘,再有几息即到”哨探赶紧滚落在地,大声回报。

    随着哨探的报告,众人已经听见了后方传来的隐隐的隆隆声,只有十三辆车,但是共同奔腾起来的声势还是不同小可。从内心里来讲,戚家军对于战车是有很深的情结的,当年戚帅抗倭平鞑时,战车部队战功卓著。伴随着大家对于昔日辉煌的憧憬时,西南方向已经隆隆的驶来了一十三辆造型夸张到极致的战车,以着一种难以企及的速度,向着自己的方向疾驰。看着这个架势,已经距离自己不到百步了,怎么不见他们减速?戚元功此刻恍然大悟,他们肯定不是为了追杀自己的,这是援军!只有援军才会在这么近的距离不减速,直接奔向前方的后金部队的,就是这样?

    在戚元功思索间,这种造型令人匪夷所思的十三辆战车,已经如白驹过隙般的闪过,宛如十三道来自天边的闪电,狠狠的朝着后金骑兵们劈去!

    他们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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