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缓抬头,这个一辈子出生入死、挣扎在刀光剑影的沙场之上的秦人铁汉,眼中闪过一抹决绝,咬牙切齿而又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闭上眼睛道:

    “既是如此,列位都各自挑选适合自己的弓弩吧……”

    “嗯……”

    在场众人皆是各自会意似得点点头,心领神会。

    虽然心中满满都是不服,也没有对着所谓的公平比试不抱有任何的信心,但是身为大秦的将士和子民,被俘在外,即便是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捍卫大秦的国威的尊严,即便势单力薄、寡不敌众,也决不能在蛮人面前失了尊严和身份!

    赳赳老秦、共赴国难,血不流干、死不休战。

    心底之中,仿佛已然响起了大秦几十万虎师纵横捭阖、无往而不胜的称霸之势,一直以来的征战和杀伐,更是激起了他们胸中那股原始而淳朴的血性和战心,并无一人退缩。

    一一向前,井然有序的走过去接过那蛮人军士手中掌着的弓,看也不看就回头走了回来。

    大秦的将士,自是傲骨斐然。

    包括扶苏、闻修、蓟开、滕良在内,皆是不约而同单手取弓,也不挑选,昂首而去,挺胸而来。

    那不屑一顾的模样,看的乌桓大将查猜不由得眉头一皱,心中不悦,杀心顿起。

    好无礼的秦人!

    现场,只剩下了一张弓。

    乐坚的一张,也已经被尹匡取了回来,唯一纹丝不动、一脸懵逼的,只剩下了不知所措的邵羽。

    他不知道该不该去领弓。

    去吧,可是自己压根不会弯弓射箭,也不指望能在这小小的几个呼吸之内学会它,上去也只有出丑的份。

    不去吧,人家都拿了,自己不拿也不好意思。

    邵羽一时纠结,不知该如何是好。

    乐坚见他有些犹豫和踌躇,叹了口气说道:

    “萧兄弟,你也去取一把弓吧……”

    “什么?”邵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脸大写的懵逼,狠狠吸了吸鼻子,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也要上场吗?”

    “目前看来,不得不如此……”

    乐坚亦是颇为无奈的撇了撇嘴,谁又能知道,他们最为担心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呢?

    蛮人素来狡猾,必定不会轻易让他们胜出,想来也肯定会百般刁难,虽然之前早有心理准备,现在真正要面对的时候,说句实话,饶是乐坚决战沙场数十年,铸就了一声的铮铮铁骨,心中还是有些忐忑的。

    或许是这边还有扶苏这个不得不保护的帝国未来第一顺位继承人,或许是身为目前此地此刻经验最为老到的秦军将领的压力使然。

    在邵羽看来,这句话却无异于宣判了自己的无期徒刑,当即迅速的摆了摆手,十分茫然的说道:

    “可是我并不会射箭呀!”

    开什么国际玩笑,当代的自己,貌似也只是在记忆中,看影视剧的时候隐约有些射箭的印象,可那毕竟是虚拟场景,和现实存在一定的差距,若是在现在,邵羽可没有那个自信,一次可以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

    甚至可能连拉开那把弓都是问题。

    扶苏却是有些不敢相信邵羽的话,看到后者那满脸的苦涩和绝望,心中不由得咯噔一跳,带着几分狐疑问道:

    “邵兄……不会一点都不会射箭吧……”

    “嗯……”邵羽涨红了脸,头也不敢抬,只是不停地揉~捏着双手,十分尴尬。

    “不会吧……”扶苏一脸的诧异,“射术可是华夏之人从小~便必须温习的六艺之一呀!”

    扶苏话音刚落,邵羽脑海之中,仿佛犹如醍醐灌顶一般,突然涌现出了大段的信息:

    六艺乃是周王官学要求学生掌握的六种基本才能:礼、乐、射、御、书、数。

    所谓“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御,五曰六书,六曰九数。”这就是所说的“通五经贯六艺”的“六艺”。

    而射术,便是其中最为重要的一项基本技能,不可或缺。

    所谓君子无所争,必也射乎,揖躟而升,下而饮,其争也君子。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在古代,不会六艺,常会被认为是不懂礼仪修学的野蛮之人,为文人士大夫所不齿。

    现在的邵羽,也正是遇到了这样一个窘境。

    可是,即便知道了这么多,不会就是不会,邵羽也没有办法,要怪,就只能怪自己之前没有好好学习过射箭,所谓射~到用时方恨少,大抵就是这个意思吧……

    “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会啊……”

    邵羽一脸的无辜,要是让他玩个其他的什么东西,比如耍耍剑砍砍刀,或许还能勉强支撑一下,客那是射箭,是体力和技术完美结合的产物,既要要求力气大,还要射的准,虽然邵羽骨子里有一股不服输的精神,却也不是那种不自量力的人。

    初生牛犊不怕虎,但万一来的是条龙呢?

    话音刚落,在场众人皆是狠狠倒吸一口冷气。

    尤其是扶苏和乐坚,皆是面露惊讶,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们本以为,邵羽不愿意真正上场比试,是因为技艺不精,心有顾虑,倒也可以理解。

    可若事实真如他所说,不懂一丁点的射术,那自己这一群人可真的要被他一个人坑死了。

    果然,邵羽此言一出,乐坚几人皆是不由自主的皱了皱眉,尤其是蓟开和滕良,皆是脸色带着几分鄙夷之色,齐齐向后退了退,刻意和邵羽保持距离。

    或许在他们的意识之中,不会射术是一件难以饶恕的事情吧,就如同君子不知礼、剑客不知义一般,秦人尚勇,民风淳朴,不屑与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蛮人为伍,也在情理之中。

    可是在邵羽看来,这却无疑是赤~裸裸的歧视和疏远!

    他看到的,只有满脸的愁容、鄙夷和不屑,以及希望落空的失落和淡淡的恨意。

    他心中明白,其实,还是自己在拖人家的后腿。

    “这位小兄弟,应该不是秦人之流吧……”

    蓟开突然开口大声说道。

    那情形,明显是要不给邵羽一丁点面子,也仿佛是说给在场的乌桓将军查猜听:

    秦人,不屑与之为伍!

    “我………………”

    邵羽百口莫辩,心中不由得一痛,一种被故国亲友抛弃的苦涩难过和无奈痛惜的复杂情感充斥心中,如同千钧大石压在胸口,喘不得一丝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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