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抹幽蓝深或浅,几处笔画几回转,便使素胎藏乾坤,从此勾连剪不断。

    青花,笔锋由浓转淡,将素胎描绘,或是宣青,或是釉里红。

    可这一勾一画之间,是嫣然笑意含苞待放,还是苦从心来,未绽先萎?

    就是不知,仙道茫茫,修行人这个素胎几经勾连,是毁灭,还是传世?

    第二日的清晨,曦光格外明亮,洒在幽云的街上,巷间。照射进百姓家的院内,房里。

    温暖着,游人愁绪心。

    古无忧从入定中醒来,眼中不禁露出一丝欣喜。

    这一个多月的修炼,磨砺。万炼生带来的后遗症,终是痊愈。血肉,经脉一破一立后,都是焕然一新,坚韧异常。

    随即,他站起身来,前去推开了厢房纸窗,眯起双眼,适应着这个仙的世界,第一个清晨。

    古无忧叹了一口气,眉宇间有着看不透的情绪。

    阳光是很明媚得,就是不知故乡的云和这里有什么不同。

    而今物是,人已非。

    留下的,只有自己一生祈愿,望故人遇欢喜,长歌暖浮世。

    “无忧小弟,你醒得这么早啊。”许玉从院门中走进,出现在了他的视线里。

    她换了一套红裳,嫁衣那种红。

    古无忧从复杂的思绪中缓过过来,看着那抹惊艳的红色,轻笑道:“玉姐姐不也是这般么!比起你来,也是晚了。”

    “不晚,刚巧我提了早膳,来一起吃吧。”

    许玉黛眉一舒,扬了扬手中黄梨食盒,银铃笑语。

    盛情难却,古无忧点了点头,走出厢房,在院内石亭中,与她一同享受人间烟火。

    “对了,我刚刚在我三爷爷那里打听了一下,天姥山的入仙大会,半个月后便会举行!”

    别看许玉樱桃小嘴,却是一口塞下了小半个肉包子,含糊得说道。

    古无忧毫不在意,剜了一勺蛋羹,说道:“天姥山离幽云城多远?”

    “天姥就在幽云,幽云不在天姥。”许玉笑了笑,却是打了一句禅语。

    “这个···我们还是吃完说吧。”

    古无忧说完,沉默了下来,低头专心吃着肉包子。

    吃得很认真,认真到连尴尬都掩饰下去了。

    许玉一怔,也没在多说什么,只是不时发出几句轻笑。

    很快,早膳就在闲言碎语中用完。

    “无忧小弟,我已经把你那个名额的事告诉三爷爷了,等下你与我一起去他那里,问问情况。怎么样?”许玉一刻都没忘当初答应古无忧的条件,始一到许家,便言明了此事。

    “那就先谢谢玉姐姐了”古无忧向许玉行了一礼,郑重地说道。

    其实对方本可不必如此,但这么做了,足可见诚心。

    即便,这本是她的份内之事。

    随后,古无忧跟着许玉,离开了这所庭院。

    只余,亭湖中的莲褪去洁白的荷衣,葬于昨日疏淡的冷月下,仿佛告诉着世人,每一场盛宴的散去,都是红尘梦醒。

    ·····

    古无忧两人几经辗转,到了一处正堂内。

    树影婆娑,青砖黛瓦掩映间,几道苍老身影正细细地打量着古无忧。目光之中,或是锋利如刀,或是静如止水,或是,欣赏毕露。

    “小玉啊,这就是你说得搭救你们于水火之中的那位无忧小友?”其中一名慈眉善目的老者朝着许玉问道。

    看其站位,却是几人最中心。

    许玉见老者问话,甜甜一笑,说道:“大爷爷,是的呢!”

    “嗯,还算不错的小伙子。如此年纪,竟然能晋入蜕凡中期之境,天资可嘉啊!”老者抚了抚三寸白须,赞扬道。

    古无忧被这些老者的目光盯着,只感针芒刺身,再不有所动作,唯恐被误以为托大。他上前行了一礼,拜谢道:“老先生,小子几斤几两还是知道得,您可折煞我了。”

    风轻花暖山高水东流,少年郎多是快意长风流,世上的事,不屑一顾,可他不一样。

    他,有求于人。

    “哼,还算是个识趣的人。就是不知,待会儿你该如何自处!”

    说话的人,可不是那老者,而是他下首边一位豹眼凶眉,面如黑炭的老人。

    古无忧皱了皱眉,不禁看着一脸好似某人欠了他千万贯纹钱的黑脸老者,自己与他素未谋面,何来的刁难?

    难道,自己刀杀许家蜕凡一声,败露了?

    “老二,怎么说话呢?无忧小友是我许家的客人,自当礼遇!祖训你都忘了嘛!”慈眉老者猛地出声,斥道。

    反观黑脸老者也不太过退让,重哼了一声,冷道:“大哥,你也别忘了,也不是什么阿猫阿狗可以进我许家大门得!”

    的确,多少人提剑纵马,说诗酒趁年华,但不是修行,不是仙门子弟,又有什么资格,踏进一处修行世家的大门呢?

    “咳咳,二哥,这无忧小友是我领进门的,是不是我也进不了许家大门?”那名许玉口中的三爷爷轻咳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道。

    顿时,黑脸老者的嚣张气焰如断了弦的琴,戛然而止。

    “无忧小友,何故站着,快来入座。”慈眉老者不再理会自家老二如何,笑着招呼古无忧进了堂内。

    “那小子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古无忧轻颌,也不拖拉,款款坐在了太师椅上,面上不出什么不满情绪,心里可是百转千回,暗自思索着接下来可能会发生的种种,做好一应对策。

    于是,他与修行的世界第一次火花,销声匿迹。至于再燃,不得而知,或是明日,或是,下一个呼吸。

    众人落座,慈眉老者直奔正题,沉吟道:“无忧小友,听小玉说,你要参加天姥山的入仙大会是么?”

    话音之中,有些担忧,有些,为难。

    古无忧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没错,我不远千里,只为觅长生不老而来。”

    其实古无忧不想与这许家有所瓜葛,可事实不得让他如此为之。

    这天姥山举行的入仙大会,主旨在于挑选出凡尘中,世家里的诸多身居仙根之人,以供换血。但在这过程中,就好比大浪淘沙,千帆争流,一个不慎,功亏一溃。

    只因,就算仙根遍地,人潮如海,天姥山只要天罡地煞之数,一百零八人。

    那么,如若两人同具一样的品质的仙根,又在角逐这第一百零八人,又拿什么来胜出?

    放在天姥山面前的选择,很简单。凡尘中,远不及世家里。

    但为了保持平衡,天姥山又是下放数个免测名额给予世家,暗示他们不要太过参与入仙大会。

    免测,免测,免于测仙,直通吾门。

    古无忧争的,就是这为数不多的免测名额。

    “无忧小友啊,你对小玉有救命护命之恩,于情于理,这个条件我都应该答应你。但我不能,不是我许家不想,而是早在半月前,这名额人选就已经定下来了啊!”慈眉老者忧心重重,叹道。

    古无忧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这个情况他早就做好准备了。毕竟萍水相逢,但侥幸破灭,还是有着不愉快得。

    “我可以拿东西换的。”

    是的,空口无凭的话,那只有交易来得实在些。

    “大爷爷,当初是我亲口许下,给予无忧一个免测名额的承诺,我身为许家人,自然不能食言。既然你们不答应,那就把我那个名额给他吧!”许玉见一众老人竟是商量出这么个结果,不禁心中一酸,提议道。

    “胡闹!我许家何时需要向一个外人拿出免测名额?小子,你一个从凡尘中来的土包子,能有什么东西来换?黄金,还是白银?可笑!”黑脸老者嗤笑道。

    刹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古无忧面无表情,只是端起了琉璃茶杯,慢慢品着上好的毛尖,茶尚有余温,奈何却驱不散他的一身寒冷。

    “玉姐姐,不用再说了,我没什么的。”

    他打断了许玉再要顶撞之言,继续直视着黑脸老者,目光灼灼,似要把对方看个通透,燃烬成灰。

    “老梆子,我和你不是很熟吧?”

    古无忧平生本不想做皱眉事,奈何世上多是切齿人。

    话音一落,场间众人的呼吸尽是一窒,堂外的轻风划过细柳声,都是清晰可闻。

    “小子,你刚才说什么?有胆子再说一遍,我看你不想出许家的大门了!”黑脸老者深吸一口气,感到脸上火辣辣地疼。

    多少年了,自处他执掌许家二长老之位起,就没人敢在自家地盘里骂他,老梆子。

    这明明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啊,甚至,在一众许家蜕凡面前!

    古无忧可没被他吓住,咧嘴一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得就是你,黑成火炭的老梆子!怎么,你不服啊?”

    年少轻负,到底是鲜衣怒马时。就是不知,这一笔笔青花,是勾绘如神来,还是胎破刀笔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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