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有很多桥,也有很多云。

    千回万转,终归是有为数不多的陌生人会踏上同一所桥,处在同一片云笼罩下,然后,擦肩而过。

    天地轮回,却是冥冥中将他们以一丝看不见,摸不到的命运之线连在一起,在不可知的岁月里,相互靠近。或是仇或是****,或是故友或是至亲。

    众生茫茫,遇见,便是缘,便是泪奔如海,便是快意恩仇。

    古无忧看着这名马贼,眼中凶光毕露,却是猛的仰天嘶吼,喊声凄凄,竟是将翠绿小柳都是拂起半丈来高,麻雀惊走,细叶纷飞。

    他的眸光死死凝望着头上烈阳,誓要问了个朗朗青天出来。

    他恨,他怨,他狂!

    如若不是这些邙山马贼,他本可赡养双亲,让他们颐养天年。本可无忧快活,安心自主。可这一切的一切,都是被他们一手破坏!

    他恨!恨这天地无常,为何自己本无大错,非要毁了这一世安康!

    双亲惨死,全村被屠。自己手无缚鸡之力,根本报不了这血海深仇,只能默默地将他们的骨灰安葬,求个魂有归处。

    他怨!怨自己体弱无力,不能提刀杀尽元凶,祭奠惨死孤魂!

    蚩尤炼生,气力汹涌。终于有所作为,将这伙马贼尽灭于此,却是挽回不了全村人的生命,为时晚矣。

    他狂!狂这命运玩笑,而今,十人不可敌,杀父元凶近在咫尺,却是换不回至亲笑颜。

    嘶吼哀伤,久久不绝。

    四毛两人沉默地看着古无忧的宣泄,面色悲痛欲绝,旋即狠狠地看着那名马贼,拿起手中大刀,就要一劈而下!

    马贼惨叫一声,用手急忙挡住将来的刀锋,却是发现一只手紧紧的握住了这必杀一刀。

    定了定神儿,竟是古无忧从悲痛中醒来,伸手相助。他不由得面色一喜,暗想今天有活路了。

    四毛脸上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对着古无忧喊道:“你是不是疯了!为什么要拦着我,他可是杀了老保长啊!”

    古无忧面色不改,一道仿佛从九幽黄泉中而来的无情声音从嗓间蹦出,瞬间便是将那马贼打入地狱,透体冰凉。

    “这么杀,太便宜了他!我要千刀万剐!”

    青柳风云,猛地一滞,似乎被这地狱之声震慑到了。

    古无忧的眸光看着那名马贼,不带一丝人气,就像是抛却了七情六欲,断了世间所有情感般,冰冷刺骨。

    旋即,古无忧一把将马贼的衣领拽住,拖向了一旁的青柳处,四毛两人早已是缓过神儿来,连忙用麻绳将马贼捆到了柳干上。

    麻绳,是两人从马贼所乘的烈马上,找出的。当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马贼早已经是吓得说不话来,身体不停得轻抖,如同一滩软泥。古无忧可是未管这些,结果四毛递过的寸长小刀,便是向着马贼割去!

    “啊······!”

    马贼惨叫连连,却是古无忧将他的手脚筋尽数割断,顿时血流如注。四毛见此情形,捡起一口大刀,欲将他的手脚砍去,但又被古无忧拦了下来。

    “慢慢割,不急。沈大哥,有金疮药吗?”

    古无忧回身平静地问着沈正心,后者只感头皮发麻,这恨,到底有多深?竟然如此歇斯底里!

    虽是如此,他却是从怀里拿出几个小瓶,恨声说道:“给,这是上好的金疮药!但,能让我先撒上这第一瓶吗?“

    古无忧又是剐下一片薄肉,方才点了点头。见他同意,沈正心走到马贼身前,旋即拿下瓶口红布,将药粉撒在了他的身上被剐处。

    ”啊·······放···放过我····给我个···了结···啊····“

    顿时,比先前大了数倍不止的嘶吼从马贼的嘴里喊出,像是经历油锅烹炸的九层地狱般,痛苦万分。

    原来,在沈正心撒下金疮药时,却是四毛从怀里掏出一堆小瓶小罐,同是撒在了马贼身上。红白相间,竟是辣椒,粗盐一类之物。

    古无忧冷笑一声,并不打算这样就放过马贼,猛地出手,捏在了他的右臂,一个用力,顿时响起骨碎声,竟是将马贼右臂骨骼捏了个粉碎!

    马贼就算再意志坚定,也承受不住如此痛苦,顿时一声惨叫,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古无忧像是早就预料到般,竟是解下马贼身上所配水囊,扭开囊口,放到断筋处。

    不多时,殷红鲜血便是流满整个水囊。古无忧猛地将囊中鲜血洒在马贼面上!

    血热滚滚,经此一激,马贼便悠悠转醒。入眼,赫然是古无忧喷火的眸光!

    刀影一闪,又是数片薄肉割下。四毛两人忙是将各种粉末往伤口上撒,霎时,马贼又是一激,额上豆子大小的汗珠早是湿透全身,欲咬舌自尽,却是又被四毛数天未洗的臭袜塞上了嘴。

    如此反复,当真是生不如死。

    不知过了多久,暴雨方将歇。火烧落日已是掩山过半,不再热的辉光照射在小道上,却是感不到一丝暖意。

    古无忧眼中凶戾已然消退,只有万千痛苦藏在最深处,触之,哀伤。将手中寸长小刀还给四毛,转身越过累累残肢断腿,踏过殷红血泊,抬头看向那晕红落日。

    双膝,慢慢向着东南方下跪,那,是他的家啊!

    滚滚热泪无声落下,古无忧的肩膀因激动而不由自主地抖动,久久不曾起身。

    那是一个游子的忏悔,是一个游子的孤独,是一个游子的慰藉。

    天下茫茫,何为我家!众生芸芸,何慰我心!

    ”无忧,我们走吧!“四毛摸干了面上热泪,走到古无忧身旁,用手扶着他的双肩,轻声道。

    ”四毛,我想回家了。“古无忧将头埋进四毛的腹间,沙哑地道。

    ”无忧,邙山马贼一死,我们就回家!再也不要有悲伤,我们把渔村再建立起来!“四毛面色复杂地道。

    听了此话,古无忧日夜煎熬,备受摧残的内心才有了几分动力。慢慢起身向着远方走去,目光呆滞,如同泄了气的皮球。

    他受得煎熬,太多了。

    沈正心叹了一口气,与四毛赶忙跟了上去,怕他出事。却是对古无忧能造成如此大的杀伤力,只字未提,不过眼中竟闪过了一丝羡慕。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识,便有缘。

    古无忧三人具是未理会那柳干上马贼,只因,他全身都被三人剐得只剩骨架,留有头部尚且完整。清风一吹,霎时散落。

    ··············

    两日后,飞云径首,古无忧三人慢慢从地平线上走来,他的脸上复归平静,只是眼中凶戾之色,更大了。

    草庐尚在,像是等待着他们的归来般,上挂风铃信风而响,又是凄声又是悲鸣。

    ”这里,就先当是我们的‘家’吧!天大地大,也只有这一间草庐能容得下我们了。“沈正心在草庐尚有数丈处停下脚步,对着古无忧两人说道。

    ”我觉得可以,起码心有安处。无忧,你觉得呢?“四毛点了点头,看向了古无忧。

    反观古无忧却是突然一脸戒备之色,沉声道:”草庐里有人!“随后,便是脚下生风,如同一道闪电进了草庐内。

    ”砰!‘

    古无忧果然没有猜错,在他刚进草庐时,便是一道黑影挥起拳头,与他那不下百斤的拳劲撞在了一起!

    一道无形的波纹从两人拳对之处,猛地荡开,差点将草庐毁于一旦。

    古无忧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之色,只感从黑影地拳中传进一股大力,这力道,竟是与自己不相上下!

    不过数息,凶悍的大力余波令得两人身形都是一阵凝固,随后古无忧脸上微微一阴,拳风气劲骤然一转,比之以往还要强上数分不止的力道从体内而出,轰向了黑影。

    那黑影突遭此变,来不及有所招架,便是抵不过古无忧拳中力道,闷哼一声,被打退了数步之远。

    古无忧却是未管黑影如此,挥起拳头,就要将这闯入小’家‘的贼人打死,那黑影见他势不可挡,忙是出声求饶,话音苍老,将古无忧的拳势生生止住了。

    ”道友,别动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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