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好像开始回暖了,绪方睁开眼睛,久违的阳光从窗户照了进来,让整个病房都暖烘烘的。

    他靠着床头,并没有急着起来,而是看着外面的景色。窗户外面就是一片大大的草坪,这样的好天气,自然吸引了不少人走上去散步,穿着病号服的有人陪着,享受温暖的阳光,还有几个小孩子正在相互打闹追逐,也没人觉得吵闹。

    不远处长着棵蓝花楹,花期还没到,不过绪方能想象,细细的花朵散的满地都是的样子,那一定很美。

    他突然想起了以前西蒙给他看过的一本名叫《流沙》的书。

    讲的是战争期间,由于征兵,两个相爱的恋人不得不分开。

    男青年要离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来。

    女青年很不舍,但军令又不能违抗。

    男青年对她说:请你一定要等着我,我送你蓝花楹的种子,你将它种下,等到它开花的时候,我就会回来。

    女青年说:我会一直等着你,并且把它种下,悉心的照顾。希望你能遵守约定,一定要在开花的时候回来。

    男青年上了前线。

    战事紧张,不停有士兵牺牲的消息从前方传回来。

    女青年不敢出门,她怕万一听到了他不好的消息。

    于是她每天都呆在家里,谁也不想见,只是每天会在门口的空地上给小树苗浇浇水,松松土。

    蓝花楹不是本地的树种,所以女孩不知道,以他们这里的气候,要从种子长成大树,是要几十年的。

    她等啊等,可树苗的长得太慢了,要它长成大树,不知道还要等多久。

    她想他了,每次想他的时候,她就眼巴巴的望着门前空地上的小树苗,希望小树苗快点长啊长啊。

    可她这样想着,小树苗却丝毫没有反应,一年,两年,太慢了,她有些忍不住了,这样下去,她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

    多少年了?

    她到了嫁人的年纪,该娶她的人却迟迟没有回来。

    战争结束了,他没有回来,怎么办?

    她依旧守着还没有长大的小树苗。

    你啊你啊,到底什么时候能长大呢?女孩抱着膝盖,蹲在门口的空地上,食指点着不算粗壮的树干。我要什么时候才能等到他回来呢?战争结束了,还是没有他的消息,难道一定要你长大了,他才会回来么?

    没人回答她,谁也不知道男青年到底去了哪里。

    今天她又一个人在空地上照顾蓝花楹,一个男子从她家门口经过,看到她和那棵树,不由自主的走上来了。

    “请问,你是在照顾这棵树么?”男子很有礼貌。

    “嗯。”她仰起头,瀑布一样的头发泻下来,遮住了半边的脸。

    “这种树在这里生长周期很长的,这样照顾,实在太浪费时间了。”男子看了她一眼,目光马上转开了。

    “是么?”她语气里听不出惊讶:“原来要那么久啊……”

    “树而已,不想等的话,我带你去看吧,我知道那里有这种树,现在正是开花的季节,可漂亮了……”

    她突然流泪了,男子一下慌了神,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让她伤心了。

    “你没事儿吧?”男子试探着问了一句。

    “嗯。”她压着声音,尽量不让声音因为哭泣而颤抖。

    “有什么我能帮助你的么?”

    “谢谢,不用了。”

    男子走了,她一直呆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其实她早就明白了,要继续等这颗树开花,那是一件多么漫长又无助的事情。

    可是除了继续等着,还有其他的办法么?

    慢慢的,天色暗了下来,她觉得有点冷,不自觉地坐靠在了树的旁边,抱住自己。

    那天晚上,她梦到他回来了,然后娶了他,两人一起在这里看着蓝花楹盛开。

    第二天,有人来她家了,镇上最有钱的,最后才华的人,想要娶她为妻。

    她见到了那个想要娶她为妻的人。

    昨天就已经见过了。

    “我不会答应你的。”她说。

    “那能让我陪你一起照顾这棵树么?”

    “不能!”

    从那以后,不管刮风下雨,男子都会在空地出现。

    她不再去空地上照顾那棵树了,为了躲着他。

    男子开始每天照顾它,可是空地上一直都是他一个人。

    又过了多久呢?

    不记得了,只是大家都已经不再年轻。

    那棵树长得不错,开花了,只是没有人看,寂寞的不行。

    又过了很久,空地还在,树也还在,可那幢房屋里,她不在了。

    去哪了?

    大概是曾经那个镇上最有钱,最有才华的人的家里吧。

    蓝花楹真正长大了,每年都能开出很漂亮的花。

    花开花谢,她老了,得了重病。

    她躺在长长的藤椅上,旁边可爱的小孙女正在和邻居的小孩玩耍。

    “想回去看看呢。”她说。

    她叫来佣人,扶着她,回到以前居住的地方。

    她站在空地上,花期过了,整棵树看起来并不漂亮。

    “真是个狠心的人呢。”她突然笑了,表情很是享受,像是想起了什么美好的事情。

    她死了,就在这树下,没有看到花,不过她也没什么不满意的,这花一个人看,也没意思。

    西蒙说这书好奇怪,为什么要讲一个这样的故事?

    两人没在一起,女青年还和别人结婚了。

    “为什么不能结婚?”绪方问他:“她已经等的够久了,还要怎么等?结局不是也说了么?他没有回来,她嫁人是对的。”

    西蒙白了她一眼。

    “我说错什么了么?”绪方问她。

    “你是根本不懂吧。”西蒙说。

    “怎么不懂了?”绪方不明白。

    西蒙把头转过去,不理他。

    现在真想在和西蒙说两句话呢。

    绪方想着。

    急促的敲门声把绪方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门被打开了,是塞蒂。

    “心情不错啊。”塞蒂看着半坐在床上的绪方。

    “嗯,这就走么?”绪方收回目光,从床上下来。

    “你的两个同学已经回学校了,说是要赶第一节课,本来他们要叫你来着,我想昨晚你休息的晚,也就没让他们打扰你,让他们先去。”

    绪方听了,一把扯掉身上的病号服,抓起放在一旁的校服就往身上套……

    “你干嘛?”塞蒂问他。

    “回学校啊!再迟到我的班主任要杀了我的。”

    “都住院了你班主任还不能通融通融?”

    “前提是她愿意相信我的话……”

    “有我呢。”塞蒂拍着胸脯:“有我在,怕什么?我给你作证。”

    “对哦,还有你呢。”绪方听他这么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松了口气,一屁股又坐在床上。

    “今天你可没时间去学校,我会去帮你请假的,待会你就和我去一趟中央警卫处的会议室吧。还有人等着你呢。”

    绪方大概知道是为什么。

    “可以不去么?”

    塞蒂整理了一下头上的军帽:“你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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