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两点钟,周和树家二楼走廊,不知何处吹来的寒风中,一人一鬼仍然僵持着。

    “小树树,这一次,可不会像以往那般简单,绝对会是惊险刺激哦,你,确定还不乖乖妥协吗?”唐梦诗凑近他耳边说道。

    一听见惊险刺激,过去噩梦中经历的血腥画面浮现在脑海,使周和树身体的颤抖频率忽然加大,想要低头认错的冲动愈发浓烈。

    “绝不…;…;”思想竞争着,周和树凭借毅力艰难地说道。

    “嘻嘻~既然如此…;…;”

    对不起、对不起!尽管嘴硬,周和树心里还是因为胆怯不停地暗自道歉,甚至产生悔恨的心情,但是偏偏身体就是硬撑着丝毫不退缩。

    “唉~”看着他明明害怕得要死却在死撑,唐梦诗叹息一声,“像个傻瓜一样。”

    伴随着她无奈的叹息,周和树发现身体那股无形的压力消失,以及冰凉的温度不知为何回升,恢复正常温度,仿佛暴风雨过后的风平浪静一般,身体难以置信地放松下来。

    紧接着,肩膀一沉,似是有东西压在上面。周和树吓一跳,额头又惊出一把汗。不过头顶若有若无的被人轻轻抚摸的触感,却又让他不知为何安心下来。

    什么情况?他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按照以往惯例,唐梦诗这时会抓取能力范围内的小东西纷纷扔过来砸晕自己,然后趁着昏迷状态中执行惩罚才对。

    怀揣疑惑与不安偷偷睁开一只眼,想探看究竟,结果却因为过于出乎意料而瞠目结舌。

    唐梦诗几乎贴在他身上,一手环抱着脖颈,另一只手像是抚慰受惊的孩子一般,轻柔而缓慢地在脑袋上轻轻抚摸。

    虽然头上的触感极其微弱,但久违的和睦气氛却让他不禁眼眶发红。这种鼓励小孩一般的摸头行为,看似普通,对从小孤身一人的周和树来说,却是小时候遥不可及的奢求。

    “你已经很努力了,姐姐都看在眼里,就像今天,你没有逃避,而是勇敢克服恐惧,虽然…;…;”唐梦诗似是想起好笑的事情一般,扑哧一笑,“嘻嘻,虽然一直在发抖,很没出息呢~”

    “什…;…;”周和树没料到她竟然不看气氛,猝不及防便嘲讽一句。

    “但是啊~”唐梦诗打断他,“能够踏出第一步,就要鼓起勇气踏出下一步,如果不能提升自己,迟早会被淘汰。姐姐可不希望你一直活在卑微中虚度余生,所以就以今晚首次违逆姐姐为契机,尝试着让自己变强,去习惯这个可爱又残酷的世界,这样一来,即使哪天姐姐不在的时候,也能够坚强的活下去,好吗?”

    “呜呜…;…;唔嗯…;…;”周和树早就泣不成声,含糊不清地应答着。

    果然,对于他来说,还是舍不得唐梦诗离开,哪怕她是鬼魂,哪怕终有一日会给人带来危害,因为彼此珍视着对方,一切顾忌都已经无关紧要。

    曾经一度厌恶着能够看见灵魂的能力,现在,他感谢这份不幸的能力,让他能够与唐梦诗相遇。

    “还有,关于心愿的问题。”

    周和树哭声一顿,最在意的问题来了。

    “请你相信姐姐,不需要你操之过急。姐姐自己能把握分寸,如果一个人实在应付不来,会叫你帮忙。所以啊,你只要管好自己,无疑对姐姐就是最大的帮助哦!”说完,唐梦诗飘离他的身边。

    该不该相信唐梦诗所说,让她自己去考虑心愿的问题,周和树的答案是毫不犹豫选择相信!

    “梦诗姐,我相…;…;信…;…;”

    话未说完,唐梦诗恢复以往的神态,事不关己地嫌弃道:“哎呀,不仅哭成大花猫,鼻涕还流出来了,好脏,好恶心。”

    如果心声能够给外人听见,此时绝对能听到周和树胸口的一声清脆碎裂声。

    上一秒不是还生死离别一样感人肺腑吗?怎么下一秒气氛又变得令人厌恶了?为什么?难道刚刚只是演戏吗?把我真情流露的泪水还来!

    周和树内心歇斯底里地咆哮着。

    他抹去眼泪,吸回鼻涕,黑着脸撇过头不去直视唐梦诗,恶狠狠地小声嘀咕着,“明明死了还那么嚣张,像白痴一样。”

    “哦?”唐梦诗拖着长音,眯着眼寒芒闪烁,笑道:“又闹别扭呀?我都听见咯~是要姐姐更加疼你吗?”

    周和树依然侧头看着地板,表面上生着气,其实心脏害怕得砰砰直跳,但为了挽回颜面,只好咬紧牙关死撑着。

    两人的气氛陷入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地步,彼此互不相让…;…;

    “噗----哈哈…;…;”唐梦诗终于忍不住扑哧一声,捧腹大笑。

    笑声突如其来,周和树转过头,看向半空中正在大笑的唐梦诗心里莫名火大,惆怅地心想着,啊,好累,跟一只鬼魂生活好累。

    话说回来,自己貌似想不起为何一直跪着这里忍受唐梦诗调戏。

    “小树树真是太有趣了,”唐梦诗无泪却用食指擦了擦眼角,“刚才话题过于沉重,以致于姐姐过意不去就忍不住又想欺负你呢。”

    过意不去就欺负人吗?周和树诧异地想道。

    不过仔细想想,唐梦诗出于一番好意想驱散沉重的气氛才会说出难听的话,这样一想,对她埋怨倒是减少几分。

    然而,就在他认为唐梦诗会有体贴一面时,她却惊咦一声,道:“小树树,你该不会天真地以为姐姐是为了缓解气氛才欺负你的吧?”

    难道不是吗?周和树愣愣地看着她。

    “没有没有。”唐梦诗一脸鄙视地摆摆手,“只是你自我意识过剩而已,对姐姐来说,欺负小树树好比呼吸一样必不可少,虽然现在是鬼魂,不能呼吸。”

    周和树扶额叹息,仔细一想确实如此,期望梦诗姐能够露出温柔的一面真是异想天开,一定是受刚刚气氛影响,梦诗姐在心目中一直以来差劲的形象才会产生动摇。

    本性难移。周和树深刻反省自己认清现实。

    “是是,还请适可而止。”

    被人欺负对周和树而言早就习以为常,而且继续跟唐梦诗纠缠不清下去,估计再过不久太阳就要升起,还是尽快结束比较好。

    “君无戏言,心愿的问题还望梦诗姐言出必行。”虽说选择信赖她,但有些不放心,周和树姑且还是试探一下。

    唐梦诗沉默许久,方才带着不怀好意的笑道:“你说呢?”

    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并不期望唐梦诗会坦白,至少没有否认足以说明她不会说谎。

    “那今天就到此为止,晚安。”

    道别一声,他正想起身,不料双腿由于长跪不起而麻痹无力,一不小心整个人都趴倒在冰凉的地砖上。

    “噗----”

    唐梦诗正想大笑,却在周和树充满杀意的目光注视下立马捂住嘴,强忍住笑声。

    造成这种情况的罪魁祸首竟然还有心情幸灾乐祸!周和树难以置信。

    “唉…;…;”他又是一声叹息,只能怪自己太胆小。

    收回目光,周和树无奈地凭借双臂的力量拖着身体爬回房间,身后是唐梦诗刻意压低的嘲笑声。

    “小树树~”唐梦诗轻声呼唤,语气中仍然带着些许笑意。

    “有何贵干。”他不耐烦道。

    “你是不是忘记什么东西啦?”

    “没有。”他现在只想赶紧躺回床上一觉到天亮,哪怕时间所剩无几。

    “你确定?”

    闻言一怔,确实从刚刚开始总感觉遗忘掉什么东西,而且想不起来感觉自己会吃亏。

    究竟会是什么…;…;

    脑袋一片空白,一时半会他毫无头绪,毕竟一晚上紧绷精神过后,随之而来的疲惫感以及睡意下,很难慢慢认真思考。

    正当周和树放弃回忆,打算再次低头哀求时,唐梦诗抢先一步开口道:“算了,看见你像一条死鱼趴在地上可怜巴巴,姐姐就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喏,拿去,你这个恋童癖死变态。”

    “哈?恋童癖?”周和树茫然不解,平白无故,怎么又背负上奇怪的称呼。

    他正想讨回公道,举目四望,惊觉唐梦诗早已悄然离去。

    正郁闷着恋童癖三字时,忽然看见就在不远处,有一张方形卡片。

    “啊!对了,照片。”他惊呼一声,这才回想起折腾一晚上,不正是为了一张小小的照片吗!

    闷闷不乐一扫而空,怀着紧张期待,周和树爬过去拿起照片。

    照片内,竹林茂密,竹叶飘落,年幼的短发小女孩羞涩慌张,伸着小巧的小手似乎想挡住镜头,却始终逃不过相机的捕获,被拍下精美绝伦的天使脸孔。

    仅仅一张小女孩照片就断定他有奇怪的癖好未免太过一概而论吧。

    话虽如此,周和树不知不觉又着迷一般盯着照片中的小女孩一会,回过神来,慌慌张张地照片收起。

    糟糕,看入迷了。

    对可爱事物的向往属于正常现象,这点无需质疑,如果仅仅因为喜欢可爱的事物而断定拥有特殊癖好也太冤枉了吧。

    话说回来,父母当时留下这张照片的意义何在?

    他为此一边爬回卧室一边做出许多猜想,像是照片中的小女孩可能会是自己的妹妹,或者是失踪孩童、拐卖对象、寄养、危险人物等等,可能性太多,一时无法得出结论。

    最终周和树还是放弃毫无依据的胡思乱想,他现在只想一件事,那就是睡觉。

    爬回床上,刚闭上眼没几秒就即将入睡时,迷迷糊糊听见楼下门铃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有节奏。

    半夜三更,究竟会是谁登门造访?

    差点就要入睡被吵醒的周和树,哭丧着脸欲哭无泪地爬起来。双脚几乎恢复知觉,但想要快步还有些不可能,只好一瘸一拐走去开门。

    就在距离玄关越来越近时,周和树的心跳不知为何,毫无征兆地突然剧烈跳动,几乎随着接近玄关,心跳就越强烈。

    门铃还在响着,而且越来越频繁粗暴,估计对方等得有些不耐烦的关系。

    手握在门把上,周和树捂着胸口迟迟不敢冒然开门,毕竟深更半夜实在想象不出有人会来敲门。

    难道是鬼?或者说是歹徒?

    越想越不安,更何况心跳异常快速跳动着,周和树预感门后绝对有不寻常的存在。

    “不在吗…;…;”

    周和树犹豫不决始终不敢开门时,门外,忽然传来细微的话语声,甜腻轻柔,是女孩子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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