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朝深酒跑过去,“酒娘,我和哥哥想看你穿婚纱的照片,你拿给我们好不好?”

    听到这话,深酒身子一僵,竟不知道作何反应。

    而刚从千石集团回来的薄书砚,恰巧撞见这一幕。

    大掌微握,他静静凝着深酒的侧影,想看看深酒会怎么说撄。

    哪知道,深酒还没开口,倒是薄景梵先出了声。

    他走到恋恋身边,面色微恼,“恋恋,谁允许你叫我哥哥的?”

    恋恋发愣,“可我一直叫你哥哥啊!”

    薄景梵严肃,“以前你是叫我梵梵哥哥,刚才你是叫我哥哥。偿”

    “这有什么区别吗?都是哥哥咯。”恋恋不以为然,转身抱住深酒的腿,撒娇,“酒娘,我要看你的婚纱照,你快拿给我,快拿给我。”

    深酒擦了擦手后才蹲下身,笑,温柔地捏了捏恋恋的鼻子,“不好意思啊恋恋,我没有拍过婚纱照,所以没办法拿给你看。”

    恋恋疑惑地看了看深酒,又转过头去看薄景梵,薄景梵长睫微闪,对恋恋摇了摇头。

    恋恋理解了下薄景梵的意思,对傅深酒嘻嘻笑道,“怪不得你和我妈妈是闺蜜,我妈妈也没拍过婚纱照!”

    深酒淡淡一笑。

    眼珠子滴溜溜转了转,恋恋在深酒脸上吧唧亲了口,然后趴在她耳边悄悄说道,“不过,酒娘你和我妈妈就算是不穿婚纱,也比我见过的那些穿婚纱的阿姨漂亮一百倍!不对,是一百个一百倍!”

    “噗……”深酒笑出声。

    “啧啧,我们恋恋跟谁学的?现在也变得也变得油腔滑调起来了。”深酒圈着着恋恋不知道在何时小了一圈的小肥腰,舍不得松开。

    恋恋转身,很认真地指着薄景梵,“哥哥教我的。他说只要说些善意的谎言给大人听,大人高兴了,就会喜欢我了。”

    深酒蹙眉。

    被告发的薄景梵低着脑袋,两个小手绞在一起,不安却又足够深沉。

    就连站在不远处的薄书砚听到恋恋这话,脸色也变得不好起来。

    就在所有的人都以为傅深酒要训人的时候,她轻叹了口气,“所以恋恋你刚才说我漂亮得连穿婚纱的新娘子也比不上这话,不过是一个善意的谎言?”

    “……”恋恋懵。

    “……”薄景梵懵。

    “……”薄书砚扶额:傅家小姐,这是重点吗?

    恋恋先懵的,所以恋恋最先反应过来。

    她攀住傅深酒的脖子,露出一口细细的米牙,“我没有说谎,酒娘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

    顿了顿,恋恋改口,“酒娘是这个世界上和我妈妈并列第一漂亮的人!”

    “……”深酒失笑,这个小家伙真是时时都不会忘记自己那个亲妈。

    “好了,出去玩儿吧,我要做饭了。”深酒站起身,将恋恋推给薄景梵。

    薄景梵朝恋恋伸出手,“走,我们回书房。”

    恋恋朝薄景梵走的时候,一眼看见了站在厨房外边的薄书砚,高兴得扑了上去,“叔叔回来了!”

    薄书砚眉眼一舒,蹲下身朝恋恋敞开怀抱。

    恋恋生就是个黏人的姑娘,立即就圈住薄书砚的脖子,在薄书砚怀里咯咯直笑。

    深酒看着这样的恋恋,欣慰又心酸。

    如果,霍靳商真的再不会在霍栀母女生活中出现,深酒希望薄书砚能够一定程度上弥补恋恋的父爱缺失。

    “叔叔,你终于回来了,我和哥哥好想你好想你!”恋恋将自己的小脸挨向薄书砚的脸,却因为身高问题只挨到薄书砚的下巴,被他下巴上的胡茬刺到,脆生生地“哎哟”了声。

    看着恋恋捂着小脸偏到一边的样子,薄书砚鲜少笑得露出整齐而白亮的牙齿。

    恋恋看见薄书砚笑,自己也咯咯地笑起来,还不忘朝薄景梵招手,“哥哥你快过来,叔叔的下巴好扎人!”

    说着,恋恋又用手掌心去碰了碰薄书砚的下巴,缩回去的时候大笑着叫,“好痒啊哈哈哈!”

    薄景梵抿着小薄唇,看着恋恋的时候眸眼之中是掩饰不住的羡慕和期冀。

    恋恋那个小鬼灵精是最了解薄景梵的,立即从薄书砚怀中挣脱出来,跑过去将半推半就的薄景梵也拉了过来。

    薄书砚看着自己低着头的儿子,主动伸出手将拉进自己怀中。

    薄景梵的耳根子立马就红了,但脸上依旧是淡漠、波澜不惊的平常样子。

    深酒在一旁看着这从模样到性格都像复刻的两父子,一颗心都紧张得揪了起来,害怕他俩之间气氛爆冷。

    好在,旁边还有个恋恋。

    恋恋把自己的小身子挤进薄书砚怀中,然后拉着薄景梵的手去碰薄书砚的下巴,“哥哥,你也试一下,真的好扎好痒!”

    薄景梵半推半就,冷淡着一张小脸任由恋恋将自己的手贴到薄书砚的下巴上。

    直到掌心传来微疼又痒的触感的时,他才终于有点反应,瑟缩着想要缩回手。

    满脸期待的恋恋见了薄景梵这反应,又大笑起来,然后自己也拿手去碰薄书砚的下巴,缩回来的时候又拿梵梵的小手去碰,梵梵本就怕痒,这第二次挑战的时候终于忍不住,跟着恋恋一起笑起来。

    两个孩子全然是把薄书砚的下巴当作玩具了,一时间玩儿得乐不可支。

    而薄书砚鲜见地露出慈父的模样,一直微笑着配合两个孩子。

    深酒靠在橱柜上看着这画面,心中流淌着一股说不出的温暖感触。

    幸福,大概就是这个样子的吧。

    下班回来的霍栀,听着时不时传来的笑声,默默地在深酒家的玄关处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又悄悄离开了。

    还是不要去打扰。

    还是一个人痛苦。

    ……

    ……

    晚饭开饭前,深酒给霍栀打了个电话。

    嗡嗡嗡的手机铃声将窝在沙发里的霍栀吵醒后,霍栀迷茫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找到手机。

    看到来电号码是深酒以后,霍栀连忙跑到厕所去洗了把脸,并喝了一口凉水,这才调整了下情绪,滑了接听。

    “栀栀,过来吃饭,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鱼香豆腐。”

    通过电话,霍栀听到那边有摆碗筷的声音。

    咽了咽口水,她弯唇笑了笑,暗吸了口气后作出疲惫的语调,“我今晚要加班,已经吃过了,你晚上帮我照顾好恋恋。”

    “加班?”深酒顿了下,像是在想什么,“我记得你上周已经交稿了,最忙的时候都过去了,我什么还要加班?”

    霍栀缩回沙发里,有气无力地撒谎,“上个漫画稿确实是已经交了,可昨天我突然有了灵感,想要趁热打铁。”

    深酒没话说了,“那你今晚什么时候能回家?我让司机过去接你。”

    “不用了,工作室这边有休息室,我今晚应该不会回来。”霍栀拒绝。

    深酒轻叹了口气,“那好吧,你已经小有名气有了根基,没必要再像以前那么拼命。”

    霍栀笑,倒是真心实意的一句话,“正式因为小有名气才要趁势而起呗,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你懂不懂?”

    深酒也笑,“不是很懂。”

    “好了好了,就这样吧,我忙着呢!”霍栀生出不耐的语调来。

    深酒又嘱咐了两句,这才挂断电话。

    霍栀看着暗下去的手机屏幕,自言自语道,“傅深酒你可怎么办呐,才二十几岁就这样婆婆妈妈,唠唠叨叨!”

    说完,霍栀弯唇笑了笑。

    视线胡乱地晃,她将这个装修简约却奢华的家看了一遍。

    以前翟老太太住在这里的时候,霍栀会非常期盼回这里,因为在这里是真的有家的味道,有热气腾腾的饭菜。

    可是现在,她连灯都懒得打开,一个人在黑暗冷清的屋子里穿行。

    于她来说,活着不过是为了照顾别人的感受而衍生出的义务与责任。

    不过,一天没吃饭,确实是有些饿了。

    霍栀从沙发上撑起身体,径直去了衣帽间,将她之前藏在柜子最里面的方便面掏了一盒出来。

    烧水、泡面、等待,吃。这个过程不过十来分钟,简单快捷。

    霍栀依旧没有开灯,抱着泡好了的方便面将自己挪到八人座的餐桌上坐下,开始吃面。

    吃了两口她便觉得索然无味,一口也不想再吃。

    望着在黑暗中冒着热气的方便面,霍栀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旧事。

    霍靳商从监狱里出来的那天,是霍栀去接的他。

    那时候霍栀在薄书砚的帮助下,刚跟侯铭天离婚不久。

    她身上那些被侯铭天烙下的伤痕,还清晰可见,所以在那个盛夏的日子里,霍栀仍然穿了长袖长裤,将自己捂得很紧。

    为了不错过霍靳商,霍栀从黎明的时候便到了监狱大门口守着,一直等到下午两点,都没见霍靳商出来。

    当时霍栀已经热的快要虚脱,又累又饿,一双腿都站得僵直。

    但是她不敢到别的地方去休息或者去买东西填饱肚子,只敢在那儿站着、守着。

    有其他家属大概是见霍栀可怜,便好心送了一瓶矿泉水和一个面包给她。

    霍栀当时那么饿,但只将那面包吃了两三口后便觉得索然无味,再也没有兴致,只一双眼睛仍旧死盯着监狱的大门口。

    索然无味……为什么会索然无味?

    毕竟,她当时那么饿。

    霍栀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又看了眼面前的这碗泡面,怔愣了许久。

    直到泡面的汤都凉了,霍栀才重新拿起筷子,机械地将面条往嘴里喂。

    …

    …

    因为晚餐之后已经快到九点,所以深酒先协助两个小家伙做好个人卫生并将他们哄上1床以后,这才下楼来整理餐碟。

    可是她走到饭厅,却发现餐桌上已经空无一物。

    心念一动,深酒放轻脚步,慢慢走进厨房。

    果然…

    “你什么时候学会洗碗的?”深酒抱臂靠在台子上,好笑地看着系着围裙正在一本正经地洗碗的薄书砚。

    薄书砚已经进行到清洗的过程,他将一个盘子放进碗碟架里,朝深酒微微挑了挑眉,“我见你洗过一次。”

    深酒回想了下,笑,“在今天之前,你恐怕不止看我洗过一次吧?”

    薄书砚笑,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深酒靠近他,“第一次洗碗,要不要发表点感言?”

    薄书砚侧首,精准地落了一个吻在深酒的唇上,“你意会便可。”

    深酒抿住唇,回味了下刚才的那感觉,然后从后面抱住薄书砚的腰,靠在他脊背只是笑。

    薄书砚侧身看了眼自己身后的小女人,问她,“小酒,我们结婚七年了。”

    深酒并没有听出他话中的深意,“严格来说,我们结婚还不到一年呢。最开始的那两年,那能叫结婚么?后来你从国外回来,我们虽然相处过一段时间,不过那也不算正常的婚姻生活……”

    说到这里,深酒探过脑袋去看薄书砚的侧脸,“你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薄书砚直言,“我也很想看看你穿婚纱的样子。小酒,我想给你一个婚礼,一个可以让你回忆的婚礼。”

    深酒愣了愣,这才知道薄书砚的深意,笑,“结婚不过是一个仪式而已,我倒并不是愿意为了那么一个几个小时就结束的婚礼而操心很长一段时间。”

    薄书砚眯眸,“为何?”

    深酒松开他,挑眉,故作神秘,“你先洗碗,洗完了我再告诉你。”

    薄书砚无奈,只得继续专心地洗碗。

    深酒没有在厨房等薄书砚,而是上楼看了眼两个已经睡着的小家伙后,这才回到主卧,拿了睡衣去洗漱。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薄书砚正站在阳台上抽烟。

    深酒便用毛巾擦头发,边走到他身边,顺着他的视线去看这蓝湾的夜。

    “现在该告诉我了?”薄书砚去圈住她的腰,将她往上提了提。

    腰支被裹得过于紧了,深酒觉得乎吸有些困难,便拿手推他,“别闹,这是在阳台上呢。”

    薄书砚垂首去触碰她的唇,“还是不想说?”

    深酒低低地笑,躲他,“你先放我下来。”

    薄书砚依言将她放下。

    深酒却又立刻主动环上他精实的腰身,踮起脚尖在他下巴上轻咬了口。

    这迷离的暗夜里,深酒也察觉到了薄书砚陡然变暗的眸色。

    深酒像是挑衅般地盯着他,薄书砚没再迟疑,垂颈而下,单手捆住她腰,将她提回了卧室里。

    “我头发还是湿的,薄书砚你快别闹了!”深酒反手摸了下床单,果然被自己的湿发给浸湿了。

    说完,深酒挣扎的更凶,连手带脚地反抗。

    “傅深酒,你什么意思?”薄书砚无奈,只得起身。

    傅深酒趴在他肩头,依旧是挑衅,“怎么了,生气了?恼羞成怒了?”

    薄书砚看着她开合的水润红1唇,眯着她,不发一言。

    深酒突然敛去笑容,一本正经地问薄书砚,“我们现在这样的生活,你不满意吗?”

    不意深酒会这样问,薄书砚怔了下,喉结滑动的时候他有些紧张,很老实地答,“我非常满意。”

    深酒长舒了一口气,“既然满意,为什么突然提起要办婚礼呢?”

    薄书砚垂眸想了下,“据我所知,一般女人都会期待婚礼这个人生节点,会……”

    “我是一般女人?”深酒有点不悦,瞪着薄书砚。

    薄书砚顿了顿,很认真地说,“你当然不是。”

    这下深酒倒笑场了。

    薄书砚也跟着笑。

    深酒拿起毛巾继续擦头发,原本幸福甜蜜的眉眼之间熏染了些苦闷。

    薄书砚不知在何时已经养成了密切关注深酒的表情的习惯,所以立即就察觉到了傅深酒的情绪变化。

    他抽走深酒手里的毛巾,柔声训她,“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在晚上洗头,嗯?”

    不要在晚上洗头……

    这句话,让深酒的思绪一下子就回到了五年前。

    那时候,她和薄书砚刚刚相见,在薄家老宅吃过饭以后、在薄奶奶的促成下住进了一间房。

    她还记得她当时从浴室出来以后,薄书砚也是以训话的口吻问她:到底是从哪儿学的破习惯,喜欢晚上洗头。

    兴致突来,深酒转过身问薄书砚,“为什么五年过去了,你对洗头这件事情的执念还是这么深?”

    薄书砚没懂深酒的意思,只认真地用毛巾帮深酒擦头发。

    深酒转过身面对着他,非要他回答,“五年前那次在老宅,你也说过让我不要在晚上洗头,现在又是这句话。薄书砚,难道晚上洗头这件事在你的生命中产生过什么重大的阴影?”

    薄书砚动作一顿,继而弯唇轻笑,“没有。”

    深酒撇嘴,“那你为什么单单对这件事这么执着?”

    薄书砚用手摸了摸深酒的湿发,然后站起身去拿吹风机。

    “十几岁的时候,奶奶除了爱唠叨其他的事情,最常说的一件事就是:她年轻的时候工作忙、早上起床太早总是没时间做其他事情。所以到了头发脏得不能不洗的日子,她总会在深夜下班以后便洗了头直接睡觉。”

    薄书砚朝深酒伸出手,示意她跟他一起到卫生间去,他方便帮她吹头发。

    深酒将手递给他,“然后呢?”

    “奶奶说最初的时候倒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直到她三十几岁四十几岁的时候,头疼的毛病就开始犯了。”

    深酒疑惑,“所以奶奶认为她经常头痛是因为年轻的时候不该常常晚上洗头?”

    薄书砚点头。

    “有科学根据么?”深酒摸了摸自己的湿发。

    “当然。”顿了顿,薄书砚严肃道,“我希望不要再有下一次了。小酒,我不想你以后因为不注意生活习惯而受苦。”

    深酒避重就轻,“原来你是在关心我,我还以为是因为你有过什么阴影。”

    薄书砚失笑。

    深酒忽然想到什么,转过头似笑非笑地看着薄书砚,“那这么说来,你五年前叫我不要晚上洗头那次,也是出于关心我?”

    薄书砚本准备将吹风机的插头插进插孔里,闻言动作一顿。

    深酒笑出声,偏过脸去看薄书砚的眼睛,“所以说,薄书砚先生,其实在五年前的那个时候,你就已经对我有意思了,是吗?”

    薄书砚将插头插进插孔里,不说话。

    深酒蹙着眉回忆,“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时候我们刚见面没多久,严格算起来不过算是刚开始接触,而你竟然在那种时候就已经对我有意思了吗?”

    薄书砚面不改色,“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也曾经跟你说过,在宴会初见的时候,我便因你的容貌而对你产生了兴趣。至于后来的接触过程中,偶尔对你表现出一些关心,也是在所难免。”

    深酒不高兴了,“承认对我一见钟情就那么难吗?”

    薄书砚正准备打开吹风机给深酒吹头发,不过话题说到这儿了,他也舍不得破坏,只是笑。

    “薄书砚先生,你承认吗?”深酒盯着他的眼睛,放佛他不承认她立马就会翻脸一样。

    薄书砚笑,然后点头。再然后他捉起深酒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吻她的手,吻完以后认真地道,“傅深酒,我确实对你一见钟情了。”

    听到这句话,深酒抑制不住地笑出声来。

    笑了一会儿,她被薄书砚盯得不好意思了,便抿住唇将脸扭到一边,突然心生一念。

    她故作疑惑地问薄书砚,“不过你既然对我一见钟情了,为什么在后来的那几个月里,你却总是一副要拒我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呢?”

    薄书砚的喉结滑动了下,无言以对。

    深酒抿唇而笑,笑着笑着再也忍不住了,肆无忌惮地开始嘲笑薄书砚。

    薄书砚微囧,虽然很想用自己的方式让这个女人再也笑不出来,但他捻了捻指间的湿发,将胸腔里的那团火焰压了下去。

    深酒把握住分寸,收了笑意,乖乖地让薄书砚替她吹头发。

    吹得差不多的时候,薄书砚突然问她,“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深酒想了想,跟他确定,“为什么不想要婚礼的问题?”

    薄书砚沉默,相当于默认。

    深酒捋了捋思绪,脸上的笑容淡下去,“薄书砚,你参加过别人的婚礼吗?”

    薄书砚仔细回忆了下,“没有。上次沈言宵和桑桑结婚的时候,我在国外,没能赶回来。那是我收到过的唯一的结婚请柬。”

    “……”深酒组织了下语言,跟薄书砚简单讲解了下结婚的流程。

    讲完流程以后,深酒说,“我觉得结婚的意义在于通过这个仪式得到祝福,而非结婚这个仪式的本身。如果我和你办婚礼,你那方能出席的长辈大概只有薄奶奶。而我这方……”

    垂下脑袋,深酒想到自己那个已经几年杳无音信的父亲。

    “薄书砚,如果我们结婚,我们双方能来祝福的人太少了。”深酒勉强地笑了下,“如果结婚是为了来验证自己到底能被哪些人祝福,其实没有必要。反之,既然我们知道能有哪些人是在真心实意地祝福,又何须通过结婚来验证?”

    傅深酒的观点和理论总是奇崛,不好打发,加之薄书砚过去的人生要么处在情感冰冷的薄家、要么就是奔波在创造的路上,对于情感这方面的东西除了一味地执着和守护,本就没有思考太多东西。所以,薄书砚一时沉默,不知如何表达自己想要给深酒的东西。

    现实就是这样,当一个人在某一个方面拥有过于常人的能力时,那么他在其他方面往往是笨拙迟钝的。

    大概读书的时候,有些人偏科严重也是同样的道理。

    也许很多女人并不喜欢薄书砚这样的方式,会更加期待薄书砚默默地准备一个盛大的世纪婚礼、直到最后一刻才通知深酒,给她一个惊喜。而不是像薄书砚这样,想要给深酒一个婚礼,却直接问深酒的意思,显得苍白而没有诚意。

    好在深酒已经深知薄书砚的性子,也无心跟薄书砚计较。

    深酒知道,薄书砚在这种冷淡的性子最原始的处事方式恰恰是霸道而果断的,如果他有什么想法会立即默默付诸行动。但是当薄书砚为了她傅深酒开始改变时,他在傅深酒面前反而是犹豫又小心的,想要学着打开心扉,同深酒交流。

    比起惊喜一类的东西,薄书砚已经三十几岁的男人了、却为了她傅深酒而默默做出这样那样的改变,深酒更珍惜后一种。

    惊喜很简单,为你改变很难。

    而此时沉默的薄书砚却有些心神黯然:他似乎很难做到让傅深酒无忧无虑、处处欢心。

    深酒抬手去轻轻按薄书砚蹙起的墨眉,语调轻轻地说,“薄书砚,我不要婚礼,只要你。”

    薄书砚的凤眸中氤氲着自责,他小心翼翼地在她唇角印了一吻,“没有求婚、没有婚礼,没有钻戒,我欠你太多了。”

    深酒也在他唇角轻吻了吻,就保持着那个姿势回答他,“嗯,你确实欠我一个钻戒。”

    薄书砚眉眼微动,撤身凝着深酒的眼睛。

    深酒也看着薄书砚深邃有致的面部轮廓。

    他真是英俊如斯,难怪雁城那么多女人与她为敌。

    凡是认识薄书砚的女人,大概都想像她傅深酒一样拥有他吧。

    突然灵光一闪,深酒笑道,“薄书砚,我们不要求婚,也不要婚礼,但是我有另外的想法。”

    薄书砚深看了眼深酒神秘兮兮的样子,五指穿进他略微有些湿润的头发,将她的脸蛋扣向自己,深吻了吻后才问,“说来听听。”

    深酒卖关子,“现在还不能全都告诉你,不过你得按照我的要求去准备一些东西。”

    “嗯?”

    深酒趴到薄书砚肩上,红1唇抵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薄书砚叮嘱她,笑,“傅小姐,我还从没有听说过哪个女人会主动跟男人布置这种任务的。”

    深酒撇嘴,微昂起下巴,“怎么了,不可以么?比起自己默默地期待对方会给自己带来什么,我更喜欢主动告诉对方我想要什么。惊喜这个东西很玄的,搞得合我心意当然是喜;要是不合心意你也费事我也失望,那多没意思!”

    薄书砚失笑,“那这样布置下来,你早知道自己会看到什么、收到什么,你会有感觉?”

    深酒略略有些嫌弃薄书砚,“大方向我虽然跟你说了,但是在细节上你可以自己创造嘛。你要是弄得好,不照样是惊喜么?”

    薄书砚点头,“我无话可说。”

    深酒笑,有些不好意思地抿抿唇,“我这样是不是吓到你了?”

    薄书砚将深酒提到自己腿上、使她面对着自己坐下,“我只是不明白,你不要婚礼,却要婚纱和戒指,到底是在打什么主意。”

    “后面你就知道了。”顿了顿,深酒攀住薄书砚的脖子,语气柔柔乞求道,“对了,这些事情都要秘密进行,就我俩知道,不准外泄。因为我只想要你和我就够了,不想第三个人知情或者参与。”

    薄书砚点头,满眸宠溺地看着她,只恨不能将她永远地藏进自己的身体里。

    深酒的腰被他的大掌捏得疼了,低哼了声。

    这声音,让薄书砚的喉结艰涩地滑动了下。

    深酒将额前的碎发往上后的方向一抹,另一只撑在薄书砚肩上的手,已经将他往后推了。

    嗯,身子与灵魂都完美契合。

    ……

    ……

    在实施计划以前,千石集团爆发了自薄青繁离开以后的第二次内部矛盾,薄书砚忙于工作,连续几天都没有好好和深酒说上话。

    而华欧公司也正处在瓶颈期,深酒不忍心让傅玄野一个人面对,将很多工作都揽到了自己手中。

    因为一次竞标,深酒不得不又一次陪着傅玄野到临市出差。

    下了飞机以后,傅深酒亲自将傅玄野安排好了,才拎着行李箱往自己的房间而去。

    距离自己的房间还有十几步距离的时候,深酒顿住了脚步,怔然地看着靠站在走廊上的那个人。

    听见动静,鱼瑶安将手机扔进包包里,站直身体朝深酒笑,“我等了你好一会儿。”

    深酒扯唇笑了下,“鱼小姐,找我有事?”

    穿着简单的黑色烟管裤和红色衬衣的鱼瑶安撩唇一笑,“我还是习惯你叫我瑶安,鱼小姐这个称呼听起来太生分了。”

    深酒抿抿唇,提着箱子朝自己的房间走,鱼瑶安跟了上来。

    深酒侧身看了她一眼,这才拿出房卡将门打开了,“瑶安,请进。”

    鱼瑶安微微一笑,率先走了进去,摘了高跟鞋了直接赤脚踩了进去。

    深酒将箱子放到卧室以后再出来的时候,鱼瑶安已经姿态闲适地躺在了沙发上。

    “过来坐。”鱼瑶安拍了拍自己身边的空位,朝深酒招了招手。

    深酒没有立刻过去,“你吃饭了么?要不我们下去吃点东西,边吃边聊?”

    鱼瑶安摇头,“很累,不想动。”

    深酒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只好走过去在她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鱼瑶安反倒坐起身来,精致生动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傅深酒,“准备和薄三公子办婚礼了么?”

    深酒怔了怔,笑,“为什么这么问?”

    “你看中的那款婚纱,也是我看中的。”鱼瑶安没等深酒做出反应,继续道,“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命,怎么老是喜欢捡你剩下的东西。”

    这句话着实难听、火药味十足,可是从鱼瑶安嘴里说出来,便只有自嘲一种意味。

    “瑶安,你要结婚了?”深酒目不转睛地望着她,不知为何从她眼中看到隐隐的悲凉。

    鱼瑶安没有回答傅深酒问题,又笑,“其实那款婚纱并不是孤品,我也并不是非要那婚纱不可。可是当我知道你在我之前也定了那款婚纱的时候,我突然就觉得……”

    没有说下去,鱼瑶安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她看向深酒,“你说世界上为什么就有这么巧的事情呢?”

    尽管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但是深酒还是说了一声“对不起”,并道,“瑶安,并不是因为太巧了。而是因为雁城只那一家有品有致,而我们共同喜欢的那婚纱,又是最低调却又最性感的一款,仅此而已。”

    鱼瑶安听到她的道歉,一直摇头,“你不该跟我道歉,我也并不是来找你的麻烦的。傅深酒,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突然想来见见你,所以我就来了。会不会打扰到你?”

    深酒摇头,“不会。”

    鱼瑶安点了点头,似乎放心下来。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深酒先开口,“瑶安,恭喜你,要结婚了。”

    鱼瑶安愣了一下,随后喃喃地像是自言自语,“如果我告诉你,我的新郎是萧邺森,你还会恭喜我吗?”

    深酒心里咯噔一下,这个结果似乎在意料之中却又在意料之外。

    但深酒突然想起那一晚,她和萧邺森在医院门前的对话。

    当时当她提起鱼瑶安的时候,萧邺森问了她一句:如果我和她结婚,你会开心吗?

    鱼瑶安看到傅深酒的表情,低低地笑出声来,笑得眼泪都出来的时候,鱼瑶安从包包里拿出了一样东西,问深酒,“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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