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莎现在才知道,出去混,迟早是要还的。这个偷闲混日的时长,绝对和还债的时长成正比!要喂饱一头饥荒日久的饿狼,凭她的可怜小身板,还到体力透支只剩求饶,饿狼却依旧不依不饶。

    哼,谁让她萌生去意?居然想离开他?十足被惹毛的火气化身战斗力,不好好惩罚一下都实在说不过去啊。

    一方床榻成了小绵羊的天涯海角,到饿狼终于勉强肯停嘴休战时,已入凌晨后半夜,快被要命的女孩软瘫在汗水中只剩喘气的份,实在连抬抬手的力气都没了。

    “你……你……你……”哆哆嗦嗦、结结巴巴,简直不知该说啥。

    饿狼却笑得厚颜无耻:“我我我……我很忠诚吧?看看,全给你攒着呢,放单的时候有没有出去偷吃,这就是最好的证明对不?”

    美莎泡在汗水窝里,有气无力的哀嚎:“汗黏黏的,难受死了,我要洗澡……”

    等到值夜的仆婢们在浴池里放满蒸腾热水,她已经迷迷糊糊快睡过去,雅莱抱起人一同泡进池水,也不留旁人伺候,就亲手帮她仔细梳洗起来。美莎困得歪歪斜斜,到这时就是一块砧板上的肉,随便怎么摆弄,打死睁不开眼了。

    她的头发很美,漂浮在水中就像一层油亮的丝绸,白嫩身躯挂一层水光,更如瓷娃娃一般润美。雅莱拿着湿帕小心擦拭,就像在呵护一件最钟爱的宝贝,挪不开眼睛。是啊,她的美,怎么都看不够。如今回忆他才蓦然发现,其实从很小的时候,这道影子就已经刻进了心里,那么灵动、那么滑头、那么多的坏心眼,以至于在两地分隔见不到面的时候,他整天琢磨的也是那双绿油油冒着坏水的大眼睛,绞尽脑汁都是想着下回见面该怎么好好回敬。没完没了的叫板叫阵,其实……不过是想引起她的注意,想让那双灵动的目光,多停留在自己身上而已。

    如何能想象,像她这样完美的娇人,居然也会被打击自信,只因子嗣一事,甚至在婚姻中萌生退意。她想退往何处?又想把他甩给谁?就是这段时间的分离,不过经月,却已倍感空虚。在见不到她的日子里,尤其到了夜晚,一颗心都是空荡荡的,仿佛失去了支点。她早已成了他生命中不可或缺的另一半,他又怎能允许一半的生命离他远去?

    雅莱仰天一声长叹,热水蒸腾的雾气让眼前的一切都变得迷蒙,忽然间,他好像就特别理解了那位在上之王,当年辛苦追逐的心情。就像现在,她明明就在怀里,却偏偏让人心怀忐忑,或许,她的血脉里就是传承着野猫基因,有着野猫一样我行我素的高傲,永远不会屈尊降贵依附于谁,不高兴了,随时可以远离,可以神出鬼没,走得无声无息……

    **********

    美莎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更不要说什么时候进的浴池,什么时候出的浴池,再等睁眼,天光早已大亮。

    昨夜被讨债太狠,即便睡足一觉,她依旧感觉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打个哈欠睁开眼,想动一动,却是被牢牢禁锢在某人怀里,那胳膊就像铁钳,稍一动弹立刻加重力道。

    雅莱斜眼看过来,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醒了?”

    迷糊丫头一颗脑袋还没有完全恢复运转,茫然问一句:“什么时候了?”

    他说:“快到午饭了。”

    啊?

    美莎吓了一跳,扭头看看,从窗子洒进来的阳光投影,果然已是快到午时,她倍感愕然脱口而出:“那你怎么还在这里?”这是……一起赖床?不用出门干活了?

    雅莱的表情更风凉,又紧了紧胳膊,恶狠狠磨牙:“我怕你跑了!”

    美莎:“……”

    难得心虚一回,她努力想挤出点笑样,可惜笑得太僵硬,看样子……这是吓到了?想掰开那条胳膊起身下床,却掰了几次都未能成功。

    “我不跑,你快放开!”

    不放,就是不放,反正已经赖床了,那就干脆彻底赖一天吧。

    想拼蛮力,小女人哪会是对手?一来二去急了眼:“松手,让我下床!”

    这么急着想跑,实在让他很不爽,一次次给捞回来:“哪去?”

    美莎急得一张脸通红:“我……我……我要去方便!”

    呃……好吧,这个理由勉强通过。眼看着她急匆匆一溜烟跑走,坏小子格外不安好心的在后面追一句:“中午想吃什么?”

    炸毛的野猫回敬一个狠瞪眼,就差高高竖起中指了,你母亲的,能不在别人急着如厕的时候探讨吃的问题吗?

    媳妇儿躲进净房,这一边,雅莱果然抓紧时间招人进来准备午餐,大姐茫然四望:“美莎呢?”

    坏小子笑嘻嘻向寝殿深处一指:“正在给午餐腾地方。”

    大姐受不了的送个大白眼:“越来越不像话!你看看这像什么样子?睡到大太阳照屁股了还不起,不洗脸不刷牙,蓬头垢面就先惦记吃?咱们先不说将来做爸妈怎么教孩子,你们好歹也是做大哥大姐的吧?就这样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做榜样?哼,也不怕有样学样,一家子的风气早晚全让你们给带歪了!”

    雅莱秉持着一张厚脸皮心安理得:“这有什么,将来轮到他们娶了媳妇,我保证不多嘴嚼舌。关起门来又没人看见,怕啥?”

    可恶,他这是说谁多嘴嚼舌呢?

    眼看凶悍家长头顶上的小火苗忽悠悠的烧起来,坏小子立刻紧跟一句:“不忙活怎么当爸妈啊?我现在这么努力是为了谁?想让我们早点升级么?想就赶紧配合一下,不吃饱喝足哪有战斗力?这可是体力活。”

    一句话掐死穴,前一刻还在凶悍骂人的霸王花,下一刻陡然换笑脸,殷勤得仿佛化身老鸨:“对对对,有体力才有战斗力,想吃什么赶快说,一定吃足足的,还有,让美莎也必须多吃点,女孩太瘦了也不好生呢。”

    于是乎,不像样的两口子就这么窝在寝室里彻头彻尾做了一整天的宅男宅女,三餐都在床边解决,酒肉招呼起来,热量绝对不怕高——随时运动,消耗热量呗。

    对于这种胡天胡地的‘荒/淫/行径’,哈尔帕从上到下、从内到外却似乎早已见怪不怪。

    女士们说起来:都闹出那样针对公主的人身攻击了,如今人回来了,不好好哄哄能行吗?现在第一要务当然必须是哄媳妇,其他事情统统只能靠边站。

    男士们说起来:一朝走进婚姻牢笼,宣判终身监禁,要被强制专一,媳妇儿一走就是连个解饥荒的地方都没了,这就叫聚能式的爆发,饿得久了难免吃得猛,所有的男士同胞都对此表示非常非常能够理解。

    一整天,守在寝殿外的仆婢个个闲得快长毛,坐在台阶晒太阳,玩着狗尾巴草嬉笑调侃:“唉,这下好了,有‘妻奴’伺候着,把我们该干的活计全抢了,沐浴更衣熏香赶蚊子+用餐的统统不用人,嘻嘻,连我都没干过这么全职的差事呢。”

    “羡慕啦?那你也赶紧给自己找这样一个全职妻奴不就行了?”

    “我可不敢奢望,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爸妈没得选,模样是天生,哪来那么大的魅力呀。我呀,别的不求,只要也能找一个怎么欺负使唤都没脾气的老好人就知足了。”

    “你算了吧,那是你们都跟着公主出去了,没看到。风言风语闹出来的时候,那脾气可大得很哩。你看看太夫人那边,是少了多少熟面孔,又多了多少生面孔?只要和这事沾上丁点关系的,凡给传过话的、跑过腿的,饶了哪一个?着实驱逐了不少人呢,而且驱逐之前基本只剩半条命了——这男人处置起家务事,啧啧啧,他喜欢用军法用呀!个个吃足了军棍,那可比挨鞭子狠多了,吓得上上下下连个大气都不敢出,那些给驱逐出去的家伙,今后不瘸腿不落残的怕都难找!”

    “没错,听说在军营里收拾那个茉莉也绝对够狠哩,真真是一点情面都不留,窝心脚踹起来管你是男是女,听说那衣不遮体的丑态,让多少双眼睛都看光了。”

    “那是她活该!哼,那种人,一脚踹死她都算便宜了她。”

    “对了,那个茉莉现在是怎么处置的?”

    “谁知道,听说还关着呢,总之不可能再饶了她就是了。”

    一群人八卦得过瘾,另一边,真正负责关押茉莉的牢头却找上了迪雷格。

    “大人,这女人在牢里实在闹得不像样,可毕竟是领主的表妹,还有太夫人这一层,总有顾忌,大人你看……”

    迪雷格听的皱眉,压根无意去替他通报请示,直接说:“用不着顾忌,该怎样就怎样,即入牢,那就是罪囚,除此一个身份再无其他。”

    牢头听懂了,长松一口气露出笑脸:“那就好,属下知道该怎么做了。”

    无怪牢头如此为难,按理说整治罪囚正乃他最擅长的看家本事,可这传闻里的领主表妹,从她不停喊得那些话,却实在让底下办事的小卒子不太敢下手。

    当茉莉从被劈晕的昏迷中转醒,发现自己竟已置身不见光的森然黑狱,撕心裂肺的哭闹就几乎一刻未曾停止过。

    “这是什么地方?放我出去!我要见表哥,我已经是表哥的人了,你们知道我表哥是谁吗?整个哈尔帕都是他最大,你们若敢对我无礼,早晚要你们好看!”

    “对,还有姑妈,我的姑妈是地位最尊崇的太夫人,姑妈不会看着我受委屈的,她肯定会救我出去,到时候也肯定饶不了你们!你们知道上一拨欺负我的人都是什么下场吗?看姑妈能放过你们哪一个!”

    “你们聋了?听到没有?!我是领主的女人,是表哥的侧室!你们凭什么把我关在这种地方,放我出去!”

    女人的尖利哭叫足够震穿耳膜,牢头一颗脑袋被震得嗡嗡响,想下手又不敢,忍无可忍才必须去要一句明白话。而得到了这句明白话,他也就真心用不着再顾忌了。

    打开牢门,带着几个手下直接端着一盆烧红的炭块站进来,牢头用长钩子挑起一块,阴瘆瘆的说:“你再敢叫唤一句,就别怪我把这玩意塞进你嘴里!”

    茉莉吓了一跳,却不信他真敢,瞪眼叫骂:“你敢!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牢头冷笑一声打断,满目荒唐:“你这女人还真是搞不清状况。嘿,也是,从没坐过牢吧?所以都不知道这牢狱也是有等级区别的。看看这里,有窗户吗?能让你见着一丝光吗?能让你听见半点外面的声音吗?”

    茉莉这才愣住了,忍不住四处打量,果然,这黝黑的空间,除了他们说话荡起的回音,竟是连一丝一毫外面的声音也听不见。

    “老实告诉你,这是专门关押刺客之流一级重犯的黑牢,正是最不见天日的地方。进了这里还不知道老实点?是存心活腻了想找死?”

    他说什么?刺客?!

    茉莉大吃一惊,立刻叫起来:“我不是刺客,放我出去!”

    牢头就像在听一个最荒唐的笑话:“你不是?领主安危何等重大?居然敢给领主的餐食里下药,居心叵测,这不是刺客又是什么?想当初,敢谋害老亲王殿下的刺客都是什么下场,你不会不知道吧?”

    茉莉拼命摇头:“我没有谋害表哥,我没有!那不是毒/药!”

    牢头哈哈一阵笑,表情更荒唐:“不是毒/药就可以随便下药了?而且,你说不是就不是吗?这个话你说了可不算!所以我奉劝你,识相的话趁早老实点,再敢胡说八道半个字,看到没有,这热炭从今后就是你的三餐。”

    茉莉气急:“你敢!我是表哥的女人……”

    话一出口,牢头一个眼色,几个手下立刻冲过去制住她,一人捏着下巴强令她张开嘴,另一人手中一幅长镊子,赫然夹住她的舌头拽出来。

    牢头的脸上浮现出这种职业特有的阴狠,用长钩子挑着烧红的炭块向她走过去:“哼,到了这里还敢跟老子耍狠?真是无知者无畏啊,那就不妨试试,老子到底敢不敢?”

    被几名大汉牢牢挟制,茉莉无从逃脱,眼看着红彤彤的炭块靠近过来,越来越近,被拉伸在外的舌头甚至已能感受到那恐怖的热气,她才真的害怕起来。不……不要!

    牢头存心故意要让她吓破胆,举着炭块在舌头上方来回逡巡,又转到下方熏了半天,距离非常近。虽说是还没有挨上舌头,但那炭块烧得里外通红,由此散发的灼热也足够成熏烤了。

    如此威慑,效果立竿见影,茉莉吓得灵魂出窍,浑身剧烈发抖,忽然一阵腥臊味道泛起,一股水流竟顺着大腿滴滴答答流下来。

    牢头一见,不由哈哈大笑:“吓尿了?老子的手段还都没使出来呢。”

    这样说时,他立刻招呼手下:“赶紧,让她嘴巴再张大点,这就塞进去。”

    “唔……”

    一声惊恐到极限的闷哼,茉莉两眼一翻,就地晕厥。

    吓昏了?

    牢头重重一哼,把炭块扔回炭盆,一群手下放开人,离开之前他满是鄙夷的啐一口浓痰:“呸,就这点胆量,还敢跟老子叫板?不自量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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