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这尸体脸上的表情吓出一身冷汗,因为它的表情实在是太骇人。它的一只眼睛睁得很大,另一只眼睛却眯成一条小缝儿,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它的鼻子已经塌了,嘴巴张得很大,下颚看起来几乎要和头部的其他部分分开。它的皮肤呈土黄色,很易碎。尸体分明已经死了很久,却给我一种它还活着的错觉,因为它眼睛里的那种恨,那种痛苦,实在是太真实了。

    这个人死了一定很久了,他的皮肤都已经干掉,因为这里的空气十分干燥,它的骨头也十分脆弱,我一砸下来,它的手臂立即断了。现在我看着都有一种怨毒的味道,好像他的灵魂还在这附近。想必是死得非常不甘。幸好这家伙好像没有要起尸或者发生其他变化的样子,不然就我这身手,这条小命肯定得交代掉。我连忙爬起来,再拿手电筒往四周一扫,不由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楼梯下面应该是个储藏室,不大,但是很冷。我一掉下去就觉得温度非常低,应该在零度左右,甚至更低。我穿的还是白天时在沙漠里的衣服,冷得要死。

    现在里面充满了死亡的气息——放眼望去,里面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有一股怪怪的味道,像是什么东西变质了。它们面目狰狞,各自有各自的表情,都十分可怖。有些尸体,眼睛都要爆出来了,或者是嘴巴张得很大,大到一种有点不可思议的地步。有些则是手脚扭曲了,形状很怪异。手电筒的光并不是很亮,所以我看的不是很清楚,但我仍能够想象得到,他们死去的时候该是怎样的情形,显然死的时候非常痛苦。

    他们大多数都穿着白色的大褂,或者是护士服,就是医院里医生护士常常穿的那种,有些尸体大概是医师,脖子上还挂着听诊器。他们被以各种姿势吊在储藏室里,挂他们的人应该有什么特殊癖好,有倒挂着的,也有被弄出各种动作挂起来的,比如两具尸体串在一起,摆成跳拉丁舞的姿势再挂上去。

    这些人的身上都拴着大量的铁链,但不是铁链从身体外把他们缠住,而是铁链直接穿过身体把他们扣住,也不知道是在死前穿的还是死后穿的,如果是前者,那么干这些事的人着实令人胆寒。

    随后我用手电筒照了照上面,抬头一看,就看到一根根的横梁纵横交错,每根横梁都有手臂那么粗,无数的铁链在横梁上面缠绕着,垂吊下来,然后吊住这些尸体。如果世界上真的有鬼神之说,那么他们,应该会永不超生吧?真不知道是谁,竟然有如此的深仇大恨,人死了都还不肯放过。不过想来也跟孟仁脱不了干系。孟仁应该和这些人一样是医院里的人,而且他还是个医师,怎么就他活下来,实在可疑。不排除他把这些人都杀了的可能,只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

    我看了看这具被我撞下来的尸体,因为我摔下来的重力比较重,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裂开,从肚子中间凹下了一块,正不断有酸水冒出。我顿时想起了十几天前莫名其妙出现在我床上的那具女尸,她也是这样,肚子里的器官全部被掏空了,灌满了这种酸水。

    难道……

    我一个激灵,便过去掀开那尸体身上的衣服一看,果然,肚子里面已经被掏空了,而且灌满了汤,因为放太久,都已经变质了。

    再往上看,就看见胸口处的伤口。然后我把尸体翻过来,查看了尸体的后脑勺,果然看见很多切口,竟然和之前的女尸后脑勺上面的伤口是一模一样的。

    我又去查看了其他尸体,一共有五十多具,他们身上的伤口竟然也都是这样的……

    这么多人集体死亡想来也不是偶然,而且最后活下来的只有孟仁,我更加觉得他们的死与他有关了。

    我没办法多做思考,虽然这确实是一个很大的疑点,仔细发掘一定能找出很多重要信息,但我的时间已经不够了。本来时间就跟仓促,被这破楼梯一耽搁时间又过了十几分钟,可我仍旧找不到安常在他们。

    “别走……”我刚转身,身后就隐隐约约有声音传出,我愣了一下。刚才每一具尸体我都仔细检查过了,绝对没有活的混在里面,活的和死的我还分不清么?这声音……果然,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的!我觉得如果这趟能够回去的话我有必要信鬼神了……

    我没敢回头,只敢闭上眼睛一个劲的往门的方向走,然后我就感觉我的脚被人拽住,那个声音道:“操!都叫你别走了!”

    我回头一看,只见脚跟下趴着一个黑乎乎的人,更加害怕了,连忙双手合十嘴里碎碎念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恶鬼大人我也没招惹你什么,你的死跟我真没啥关系,我只是个路人,一npc而已啊啊啊!”

    “啊哈哈哈哈!”没想到那恶鬼却笑了,说,“傻狍子,你看看我是谁?”她抬头,拨开头发,露出那张我无比熟悉的脸。

    我看到那张脸以及她一只手按住的脖子,就明白了,原来刚才是这家伙在吓我,还刻意压住声带来改变声音。我立马转过身照着这恶鬼的门面一个巴掌打了上去,同时骂道:“靠!安常在你丫的又吓我!”

    安常在嘿嘿笑了两声,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站起还一边打理自己的头发,道:“刚刚我从上面下来,就看见这里楼梯都塌了,我还在想是谁那么胖居然楼梯都能压塌,下来就看到了有人……刚开始我还不知道是你呢。”接着她的脸色忽然迅速变白,双眼瞪大,颤颤巍巍地举起左手,指着我的身后发抖。

    我心里咯噔一下,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我的倒影,我身后……还有个人影!

    我全身冰冷,摆出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安常在你倒是别光看着,想想办法啊!他娘的这东西都快趴到我背后了!

    安常在看着我的表情,忽然“噗嗤”地笑了出来,我有点懵,怎么,难道她被我身后那个东西的样子吓傻了吗?

    却见她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指着我身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还模糊不清的说着:“傻狍子,你好好看看你身后的是谁,啊哈哈哈……我要笑死在这里了……”

    我疑惑极了,正要转过头,一双大手就忽然从后面伸过来捂住了我的眼睛。我能感觉到,那双手是有温度的。我哭笑不得:“哑巴,我知道了,是你!”他果然放开了我,我转过头去,就看见了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以及那对淡然的眸子。那一瞬间疑惑变成愤怒和欣喜交杂,我一个没忍住就拿手里的手电筒往身后那人的脑袋上砸。“我靠你们两个家伙,居然合起伙来吓人!”这对兄妹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默契了?!

    “你们怎么出来的,我还想找你们呢。”

    “是假辛姨。”

    原来假辛姨给了图纸和手电筒我之后,又往楼上走,先后找到了哑巴、安常在,但是我却没看到她下来。奇怪,难道是从别的楼梯上下楼了?只剩下一个多小时了,希望她能及时出去才好。安常在却觉得假辛姨不太能信得过,她认为我信任假辛姨是当然的,毕竟她照顾过我三年,潜意识里还把她当亲人看待,所以才会相信她。哑巴在这方面上的直觉和安常在一样,虽然不清楚为什么对方要这么做,但是假辛姨所做的这些事情如果在对立的角度来看的话,不管是多么的匪夷所思都可以解释了。而且她自己说医院的机关会在一个半小时之内启动,这里没有电梯,她要走很久,是很危险的事情,但是她自己却没急着下楼。

    如果从感情的那一面看,她确实有一点可能会帮我,朝夕相处了三年,心又不是石头做的,说没有点感情是不可能的。

    但是她没有必要再费工夫放走哑巴和安常在,安常在在第四十层,假辛姨上去的话时间肯定不够她下楼了,而安常在只是一个她不熟识的人,权衡利弊,她冒险的理由不大。而且谁都没有看见她下楼,没人知道她去了哪里。而且,她既然知道哑巴他们在哪里,为什么要自己去救,而不带上我呢?或者是在图纸上标明这两人的位置,我自己就会去找,也劳烦不到她。她根本不必冒这个险。她的做法,令人费解。

    听这两人的分析,我也开始怀疑了,确实,她没什么理由冒着生命危险去救我们,并且她很有可能没有下楼……

    “我想,我们应该被骗了。”安常在说,“或许……真正的控制室不在下面,而是在上面!她想通过这种方式误导我们!”

    我连忙打住她的话,道:“这可不能乱猜,虽然是很有道理的,但我还是觉得不应该那么简单。以他们的作风,应该不会留这么大个疑点给我们,说不定是假的,就想把我们骗到上面去呢?他们没有那么不小心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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