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出门走不远,遇到了红喜叔,那个当年唯一活下的人。疯话,也认的人了,就是常常一个人发呆,现在快四十岁了还是光棍。

    脸上纵横交错的疤痕像一条条蚯蚓,他一说话就不停的扭动,小时候我都不敢看他。

    红喜叔拦在我面前,口水流到衣领上,头望着天,磕绊的问我:“寻,你...你要去...去哪里?”

    他的嗓子也是暗哑的,听村子里的人说,以前红喜叔的嗓子很好,没事就喜欢唱几句山歌,当时有很多姑娘都喜欢的紧,可是从上山回来就哑了,可惜啊。

    “红喜叔,早啊,你有没有看到老白上山?”我礼貌性的打了声招呼,然后又顺嘴问了一句。

    一听到老白,红喜叔有些激动的挥着手,说:“白哥,他...一大早...一大早跟着那些洋鬼子...上山了,我...我叫他...不要去...山上有鬼,他...不听,走了。”

    “我知道了,红喜叔,你回去吧,等下大妈要着急了。”

    说完我转身想走,但是被红喜叔拉住胳膊,他有些着急:“你也要上山吗?”

    “嗯,我要去找老白,怎么了?”我有些惊讶红喜叔居然说了一句完整的话。

    “不能去啊,寻,不...不能去,你听...听叔一句。”红喜叔也许是想到当初自己的经历,眼神中透出一丝恐惧。

    我左手搭在红喜叔抓我胳膊的手上,说:“红喜叔,我找到老白就回来了,你不用担心,我先走了。”

    老白本来就比我早出发很久,我不想再耽搁,挣脱了红喜叔抓我的手,然后一路小跑,跑的时候回头看了一眼,红喜叔还站在原地,大声的喊着,让我不要去,我挥了挥手,跑进山林。

    我看了一眼追踪器上的位置,现在老白他们快到野鸡岭,那群外国人都背着装备,速度应该不会很快,按照我七岁那年上山的经历来看,他们应该是七点左右出发的。

    我一路小跑,幸好这些年一直锻炼身体,要不然根本坚持不下来,十二点一刻,我到了野鸡岭。老白他们距离那个小湖还有一小半的路,我估计自己再追一个小时,应该就可以赶上老白了。

    但现在我很渴,我出来的时候太匆忙,忘记了带水。

    在野鸡岭前面我看到一条被劈开的小路,痕迹还是新鲜的,肯定是老白他们的留下的,我顺着这条小路继续前进。进去之前,我将老白盘的手串带在手腕上,以防万一。

    当年一样的感受,走出野鸡岭之后,林子开始变得阴沉沉的,即使头顶有太阳,温度也变的低了,唯一的好处,就是我没有那么渴了。

    周围还是那么静,我只听的到自己的心跳和脚步声,此时我也没多想什么,只是想着早点找到老白。下午一点半的时候,追踪器上的红点停下来了,他们停在那个小湖边,应该是在休息。

    我心里一喜,脚步又加快了几分,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最多再走二十分钟我就可以到达那个小湖,希望他们能多休息一会儿。

    不到二十分钟,那个小湖离我只有几百米,追踪器上的红点还没有动,我心里想着等下一定要给老白一个惊吓,让他糊弄我!

    我离小湖越来越近,只有几十米的时候,但奇怪的是,我没有听到一点声音,也没有看到一个人影,我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

    等我出了林子,小湖边不要说人,连个鬼影都没有,我看了一眼手中的追踪器,显示他们就在这附近,我围绕着小湖转了一圈,发现了一些压缩饼干的包装,这表明老白他们的确在这里休息过。

    “老白,你出来,老白!我知道你在这!”

    我扯开嗓子在小湖边大喊,喊了四五句,没有一点回应,除了我自己的声音,周围静的可怕,连一丝风都没有,我手心开始冒汗,嗓子却开始冒烟,感觉有一团火在喉咙烧。

    同时,自从我走到这小湖边,总感觉有什么在看着我,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可是我好渴,看着小湖,我顾不得什么,只想喝两口水再说,我跪在湖边,用双手捧了一些水,喝了两口,顿时觉得清爽不少,就是湖水有点腥。

    “小寻,这里!”

    忽然听到前面传来一句飘忽的喊声,是老白的声音!

    我立刻站起来,在前面的林子里,有一个灰色的身影,看不太真切,但是声音的确是老白,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劈柴刀追了上去。

    “老白。”

    我跑进那个林子,感觉温度又低了一些,我握紧手里的劈柴刀,这里的树很大很高,树叶茂密,阳光几乎都被叶子挡住,头顶的太阳很烈,可是林子里却阴森至极。我喊了一句,那个身影没有停下的意思。

    跑了一会儿,大概三四百米的样子,好在这一片比较平坦,我跑的不是很费力,那个身影很灵活,在林子里左闪右躲,最后消失林子尽头的山壁前。

    我站在山壁前喘着气,这片山壁很大,把前进的路都封死了,要想过去必须翻过这山壁,可是这山壁乍一看有将近千米,而且十分陡峭。

    刚才那个身影是老白吗?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会不追不上他?如果不是老白,那会是什么?就算他们能爬过这山壁,也不可能这么快,那老白现在又在哪里?

    在我眉毛都快结在一起时,山壁里又传来老白的声音。

    “小寻,这里。”

    我循着声音小心翼翼的走到山壁前,声音来自灰色藤蔓后面,不仔细看藤蔓几乎和山壁融为一体,我用手拨开藤蔓,后面面好像是一个山洞,我拿出手电照了一下,看见的不是往前的山洞,而像是一个通往地下的溶洞。

    “老白,你在哪?别他妈又吓我,出来!”

    我冲着溶洞喊了一声。

    “小寻,这里。”

    那声音从地下传来,夹着回声,听起来很是诡异,我没有下去,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于是对着里面喊:“你出来,老白。”

    “小寻,救命!”

    忽然地下传来凄惨的求救声,还是老白的声音,我心里又慌又急,看了一眼追踪器,显示老白他们就在这一片,不管那地下有什么,肯定和老白他们有关,我要下去看看。

    将追踪器放回包里,我左手拿着手电,右手握紧劈柴刀,往洞里走去。

    洞不宽,大概两米左右,高度在三四米,很黑很潮湿。有水滴下来,和外面的树林一样,这里面看不到任何生物的迹象,连一只蝙蝠都没有,还好我能感觉到有风流过,里面的空气也不是很难闻,这让我心安不少。

    大概走了二三十米,洞里的坡度越来越大,地上越来越滑,一不小心就有可能摔倒,我走的有些吃力。又走了几米,小腿有点发抖,我把劈柴刀插在地上,准备休息一下,忽然我感觉后背一阵阴冷,瞬间后背汗毛都竖起来。

    “老白,你在下面吗?”我对着深不见底的洞大喊了一句,给自己壮胆。

    可是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这回老白很快就回了我的话。

    “小寻。”

    老白的声音从我的脑袋后面传来,我甚至都能感觉到它说话时的气息,我知道说话的不是老白,那会是什么东西!

    我顿时头皮发麻,口干舌燥。我没有回头,我怕一回头会因为恐惧失去了反抗的意志。

    但是它靠我越来越近,我不能这样坐以待毙,好歹我也是老白的儿子。就在有一只手碰到我肩膀的时候,我猛地将地上的劈柴刀拔起来,回身一劈。

    “呼!”

    劈柴刀劈在空气中,我回身没有看到任何东西,但是地上却多了一只脚印,三趾的脚印。

    “小寻。”

    声音从我的头顶传来,我抬头一看,手电照到一张青白的脸,它悬在我头顶,那是一张分辨不出男女的脸,它的脑袋很大,没有一丝毛发,眼睛全是白的,他对着我笑,露出没牙的牙床。

    我被吓懵了,只想着逃跑,跑出这个山洞,可这是我的双腿像是被钉在地上。

    没等我迈脚逃跑,它伸出两只细长的胳膊猛地推了一下我,我来不及反应就仰面倒下去,顺着洞一直往下滚,我只能拿着死死的抱着头,劈柴刀在下滚的过程中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一年那么漫长,我被撞的七荤八素,连接着溶洞底部的是一块还算平坦的大石头上,庆幸的是我还没有晕过去。

    我躺在石上头,好半天才缓过来,在石头上我听到水流动的声音,是地下河。这下至少不会被渴死了,我这样想着。

    这下面不像山洞里那么暗,有一种绿色的淡淡幽光。

    经过刚才一路的跌跌撞撞,我倒是清醒了不少,心里的恐惧少了一些,那怪物把我推下来,是想把我摔死吧,它既然用这种办法对付我,应该是正面弄不死我,是的,它推我的胳膊太细了,就像个小竹竿似的,想到这,我心里顿时安心不少。

    从那么高的溶洞掉下来,都没摔死我,我还怕你一只单脚怪物吗?

    下一秒,我就觉得自己还是太天真了,在我的左上方向,也有一块大石头,石头上发着绿莹莹的光,光是从一堆白骨上发出来的,后来我知道那是磷化,在那堆白骨旁边站着一个人!

    我好不容易放心的心,猛地又提了起来,摸索着石头上的手电,幸好我抱头的时候一直没有把手电扔掉,打开手电筒,但是灯光一闪一闪的,应该是摔的接触不良了。

    光照到那人身上,那人背对着我,一身军装,还扛着枪,那姿势很像站岗的哨兵。

    那军装是一种很老的款式,在灯光一暗再亮起之后,哨兵已经转过身,面朝着我。

    一瞬间,我觉得头皮都炸了,同时右手手串上的桃核碎了两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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