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早朝散的早,退朝出来,也不过才辰时左右。

    南宫睿与南宫棣云父子二人才走出大殿,太子赵之贤便叫住了南宫睿,君臣见了礼,南宫棣云踱去了一边等着南宫睿。

    后者看了他魁梧健硕的背影一眼,心知他是要等着自己一起回府了。

    赵之贤也看懂了南宫棣云的意思,不免有些不快的道:“你今儿又不能陪我一同出去走走么?”

    要不是他堂堂七尺男儿,且早已成家育有一女,这饱含抱怨的语气足以让旁人以为他性向不对了撄。

    南宫睿无奈的耸肩道:“太子也知道,最近府中事多,一时半会儿可能抽不出空陪太子了,还请太子见谅!”

    赵之贤倍感无奈,左右四顾了一下,凑近他身前问道:“那……偿”

    南宫睿失笑道:“太子只管去,臣省得如何说和做!”

    “哈哈哈!好!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赵之贤立即眉开眼笑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故意大声说道,“那咱们半个时辰之后城门外见!”

    “是!臣谨听太子吩咐!”南宫睿配合的放大了声线。

    别过赵之贤,走到南宫棣云身边时,父子二人有志一同的迈开了脚步。

    南宫棣云状似无意的问道:“你答应了太子何事?”

    南宫睿恭敬回道:“总是父王心里有数的事情!”

    南宫棣云默了片刻,才正色道:“男人偶尔喜欢外面的清粥小菜,去尝尝鲜未尝不可!只是,你要谨记本分,免得落人诟病!”

    “孩儿省得!”

    “太子那边你也要规劝着点,他一旦有个行差就错的被太子妃抓住把柄,依照秦尚书那边必然会将脏水往你身上泼!”

    名门贵族,达官贵人家的婚姻没有几对是真心夫妻,有的都是为巩固各自家族的联姻政策,因此貌合神离的大有人在。

    “是!”

    “那既然你与太子有约,家里的事情便交给商儿处置吧!”

    南宫睿不曾侧头看南宫棣云说出这话时的面部表情,也不去猜测他说这句话的意思,只垂手敛目,看着脚下的青石板甬道,从容不迫的道:“父王的嘱咐孩儿不敢或忘,也不敢将府中事宜推脱给三弟,孩儿送了太子之后,必然立即回府主事!”

    南宫棣云顿了顿,侧头看他:“太子不是让你陪同一起么?”

    南宫睿苦笑一声道:“儿子不过是个幌子而已!”

    面上闪过一道莫测的笑容,南宫棣云状似无奈的摇头道:“太子玩心也太重了一些!”

    南宫睿不置可否,不曾发表意见。

    ——

    苗采潇知道今儿南宫睿与南宫商要一起审问柳氏,一早就在园子里等着南宫睿回来,她倒是要看看柳氏最终会被定成什么罪。

    巳时了也不见南宫睿回来,她不免有些急躁,无聊的踢着一颗小石子玩,却没发现园子里走来了南宫商,那颗小石子十分顽皮的砸在了南宫商的额头上。

    听到南宫商的呼痛声,苗采潇才发现自己闯祸了,下意识的捂着嘴快速的飘到了凉亭的背阴里,然后偷偷的探出头看南宫商的反应。

    天外飞来一颗石子,南宫商自然吃惊不小,饶是他反应迅速的一记接住了从额头掉落的小石子,但是四顾左右无人经过,他自然不免狐疑万分,一时握着小石子竟站在园子里发起呆来。

    偷看她反应的苗采潇忍不住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骂了一声猪:怎么老是大大咧咧的!

    靖王府最近本就多事之秋,大家都对于诡异的事情谈之色变,她偏偏在风头上还不小心谨慎一些,万一惹了南宫商的怀疑,再去请个老道士来捉鬼,那她怎么办!

    好在苗采潇正在懊恼自己的莽撞时,南宫睿带着文宇回来了,见到南宫商正站在园子里发呆,下意识的朝着躲藏着的苗采潇看了一眼,后者心虚的立即对他吐舌,又假扮无辜!

    话说,她的确也是很无辜的啊!

    这小园子基本属于南宫睿的私人会所,连南宫棣云都不怎么踏足这里,她哪里知道这个昨天才回来的三公子一早就来逛园子啊!

    南宫睿不着痕迹的收回视线,才出声叫道:“三弟,在发什么呆呢?”

    “二哥,你回来了!”南宫商闻言转身,看着南宫睿一脸的狐疑,不由微赧道,“我方才进园子的时候,忽然就被一颗小石子给砸中了脑袋,让我不由的回想起年幼时,有一次……”

    南宫睿看到南宫商额角的淤青之后,脸色微微一变,立即打断了他未竟的话道:“三弟是来等我一起去刑院的吧!你稍等,我先换衣裳!”

    说完,便抬步往疏默轩走去。

    南宫商被打断得有些微愣,但在看到亦步亦趋的跟在南宫睿身边的文宇,便很快恍然:二哥是不想那件事情再多一个人知道吧!

    那件事情是他与二哥之间的小秘密呢,他连父王和姨娘都不曾告诉过。

    南宫睿换衣裳的速度很快,不一刻便换了一身月牙白的飘逸长衫出来了,与南宫商淡漠的点头示意之后,便迈开了步子。

    苗采潇在确定了南宫商似乎并没有太多怀疑,也不会像南宫睿一样看得到自己之后,便屁颠颠的跟了上去。

    飘在南宫睿的身边,她戳着手指头,抱歉道:“对不起哈,我不知道你弟弟会逛园子,结果一不小心就把石子踢到他额头上了!”

    南宫睿身边跟着南宫商和文宇,自然不会回应她的话。

    苗采潇也习惯自顾自的道:“不过,你弟弟应该不会怀疑什么吧?毕竟有时候麻雀啊,乌鸦啊之类的鸟类为了盖它们的窝,也会衔着树枝,石子什么的飞来飞去,然后会一个没叼住而掉了的,所以他应该不会怀疑是我在搞鬼的对吧!”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有道理,她甚至十分自得的连连点头,赞赏了自己一句:“嗯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南宫睿依旧没法回答她!

    但是,嘴角却忍不住略略勾起,露出一抹浅笑。

    ——

    西北院刑院的正堂里,南宫商恪守本分的先让了南宫睿上座,自己随后才在左手的侧位上坐下,并吩咐人将柳氏带上堂来。

    看着大堂两侧个个身材魁梧健硕,俱是短打劲装装扮的护卫就像是衙门开堂时衙役们执着棍棒挺直的站立在左右的模样,苗采潇忍不住咋舌:“买噶,这就差齐声高呼威武,就能算是官衙了!我说南宫睿,你们这样私设刑堂真的可以有吗?”

    当然,在人前,她也不指望南宫睿会回应她话,只不过自己娱乐一下而已。

    柳氏很快就被带了进来。

    两日不见,原本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柳氏显得憔悴苍老了不少,发上珠钗尽去,虽然不似正规的衙门一样换上囚服,但当日她是装病只穿着白色中衣被南宫棣云一怒之下下了大牢的。

    因此,她此时身上穿着的依旧是前日的中衣。

    苗采潇不由暗叹:可见女人还是要养尊处优,才能保持容颜明媚。

    被护卫强行压着跪下的柳氏在看到南宫商也在时,脸色不由微微一变,心中更是凉了一大截。

    但她无法甘心的问道:“王爷呢,我要见王爷!”

    南宫商先看了南宫睿一眼,见他面色深沉并不说话,喟叹了一声,视线回到柳氏面上道:“柳姨娘,父王说暂时不想见你!你有什么话,就跟二哥与我说吧!”

    南宫商自幼在云氏的教导下,颇是自律,也甚是清楚自己的身份。

    因此,不管是从小就被南宫棣云排除在入朝的名单之外,还是自从懂事之后,便被要求只学习商务,他都谨守本分。

    即便此时对待已经落魄的柳氏,他的态度也还是温和的。

    “我是王爷的妾侍,再不济也是你的长辈,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跪拜于你,你让王爷亲自来,我有话要当面跟他说!”柳氏却不理会南宫商的客气,言辞犀利的道。

    南宫商也是庶出,从小又不若南宫骞仗着柳氏再南宫棣云面前得宠,被柳氏这样一说,面色有些僵硬的一时怔住,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我说这个柳氏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一旁的苗采潇看不过去的嘀咕道,“就算她当初的确把你家老头迷得团团转过,但是既然她自己都说了是给你家老爹下了药,这么多年才能把你老爹拴在自己的身边,你家老爹本来又不是善茬,肯定是要借着她自己掘的坑把她给埋了,她该这样嚣张,是不是觉得死得太慢啊!”

    南宫睿视线往她这边瞟了一眼,心里倒是讶异她看着稀里糊涂,大大咧咧的,但有时候的感觉还是敏锐的。

    虽然她不知道她是信口乱说的,还是的确想到了这一点,但这句话其实还真是说中了南宫棣云的心思。

    想他戎马一生,立下无数战功,便是皇帝都要敬重他几分,百官更是要忍让几分。

    偏偏柳氏似乎并没有明白这个道理,以为南宫棣云还会念在旧情之上,说不定当面承情还能放她一条生路……

    不!不对!柳氏不是那么肤浅没脑子的人,既然她这样说了,便是有足够的把握只要见到南宫棣云,便能说服他。

    这样一来,他势必不能让她面见父王了。

    未语先冷笑,南宫睿眼眸半眯道:“看来柳氏你也不曾将本世子放在眼里了!”

    南宫睿的声线放冷时,会让人从内心里感到一股畏惧,再配上他在人前本就疏离淡漠的面容,就更让人心惊肉跳了。

    柳氏心底一寒,身子本能的瑟缩了一下。

    但她此时心里也明白,事已至此,只能破罐子破摔,与南宫睿争个鱼死网破,说不定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等待她的只有灭亡了。

    她筹谋了这么久,当真要功亏一篑时,是如何都要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

    “世子?!哈哈哈!你以为你的世子之位真的无懈可击吗?呸!我告诉你,只要我出不了这里,你的世子之命也就会断送在这里!”柳氏咬牙道。

    “放肆,二哥是靖王府嫡出,世子之位注定是他的,任谁都不能动摇,我劝你不要危言耸听!”南宫商面色一变,愤声道。

    苗采潇也忍不住担心的问道:“南宫睿,你不是有什么把柄在她手里捏着吧!”

    相较于他的激动,南宫睿则显得淡然了许多,嘲讽的勾唇冷笑道:“我不管你是激将法,还是威胁发,劝你还是省省心,老老实实的将这些年在靖王府的所有阴谋手段交代出来便成!那样,父王说不定还会看在你伺候了他二十几年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但若你还存着侥幸心理,我便要奉劝你一声,你陪在父王身边的时日可不短,应该是最了解父王的为人。到时,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可就得不偿失了!”

    南宫商先是讶异的看了面不改色的南宫睿一眼,随即又释然的道:“的确,柳姨娘,你还是不要处心积虑了,好好的将事情交代完了,大哥那边说不定才不会被连累!”

    打蛇打七寸,南宫商说话要比南宫睿直接多了。

    柳氏的面色微微一变,但很快便咬牙道:“不见王爷,我便什么都不会说!”

    南宫睿也丝毫不给面子的冷哼道:“你不说,便以为我没有法子让你开口了么?”

    “二哥!”南宫商一楞,低唤了一声,纠结的看着南宫睿。

    柳氏先是一颤,随即又怒不可遏的道:“南宫睿,难不成你还想要动用私刑不成?”

    南宫睿挑衅的回了一个眼神给她,丝毫不忌讳的扬声道:“来人,上拶子!”

    他是来真的!而且还是拶子这种残酷的刑罚!

    苗采潇小心肝颤抖了一下,忍不住担心道:“南宫睿,真要给她上刑啊,她到时反咬一口,说你屈打成招怎么办?”

    南宫商也坐不住了,凑到南宫睿身边,附耳低声说:“父王提醒过不要用刑,二哥你……”

    南宫睿却一挥手,将南宫商未竟的话打断,并道:“一切后果有我承担,你不用担心!”

    南宫商一急,觉得他误会了自己的意思,立即解释道:“二哥,我不是不愿承担责任,但是柳姨娘毕竟是大哥的亲娘,这……”

    后面的话,南宫商没有说完,便在南宫睿的冷冽眼神中消音。

    当看到护卫真的拿出了刑具,柳氏才感觉到害怕,对着南宫睿一声尖锐的大叫道:“南宫睿,你敢!”

    “我敢不敢的,柳氏你稍后便知道了!”南宫睿冷漠无比的说道,并挥手示意护卫上刑!

    刑院护卫都是南宫棣云一手挑出来的人,尊崇的便是主人什么命令,他们便执行什么命令。

    因此,南宫睿一下令,他们完全没有质疑的迟疑,毫不手软,快速的在柳氏的手指上用上了拶子。

    虽然还没有开始行刑,但在一旁看着的苗采潇便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这个用细竹竿编成的网状一样的刑具,苗采潇在古装电视剧中可没少看到过,这是一种经常用在女人身上的十分残酷的刑罚。

    虽然不会一时要人命,但是十指连心,那个感觉,她虽然不曾品尝过,但看着就心惊不已。

    往往很多女人会因为受不住这十指连心的痛苦而招供罪行,也可能会屈打成招。

    总之,看虚拟的电视剧时,她都觉得感同身受,这亲眼看着,心里一阵阵的战栗着。

    她是有些看不惯柳氏步步算计,蝇营狗苟的那些不光彩的勾当,但是亲眼看她被行刑,她怎么都感觉心里有些不自在,更忍不住对着南宫睿嘟囔道:“其实,你可以换一种行刑方式的吧!”

    手啊!那可是手啊!怎么想,都有点毛骨悚然的感觉!

    南宫睿没有理她,只在两个护卫准备好了之后,冷酷无情的下令道:“行刑!”

    “南宫睿,你……啊……”柳氏想要说什么,但是护卫毫不留情,连眼睛都不眨的左右收紧了绳子,一股钻心的疼立即让柳氏惨叫了一声。

    听着柳氏杀猪般的惨叫,苗采潇的心底冒起一阵阵的寒意,站在南宫睿的身边都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这个男人,当真是轻易得罪不起,难怪靖王府上下对他都有几分忌惮,原来他当真可以做到冷酷冷漠。

    南宫商似乎有些不忍直视柳氏的狼狈和痛苦,转头看向南宫睿,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在南宫睿阴寒冷漠的面色下咽下想要求情的话语,只饱含同情的看着只受一次刑罚便看起来已经快要受不住的柳氏,温声道:“柳姨娘,你还是把事情的缘由都说了吧!只要你有心改过,想必父王会念在你伺候他多年的份上,对你从轻发落的!”

    他说从轻发落,而不是说放了她,足以表明他对自己父亲的了解。

    南宫棣云不是一个可以忍受背叛的人,不管柳氏其他方面的事情是否会让南宫棣云生气,但醉相思一事,便足以让南宫棣云无法容忍。

    这不但关乎到夫妻之间的信任与否,更关乎到他堂堂靖王的男人面子问题。

    “我要见王爷!我要见他!不见到他,我什么都不会说的!”但柳氏却强硬的坚持着,即便拶子夹得她痛的手指快要失去知觉,整个人更是狼狈不堪的跌倒在地,她也坚持这非要见到南宫棣云不可。

    “二哥?”南宫商无奈的看向南宫睿。

    南宫睿面不改色,依旧沉冷的道:“继续!”

    拶子两边的绳子再次收紧,痛上加痛,柳氏几乎就要晕厥过去,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着:“南宫睿,有本事你直接杀了我,要不然只要我见到王爷,必然让你遭受我同样的酷刑!”

    看着柳氏那几乎要变形的五官,苗采潇的身子忍不住颤抖了起来,她忽然觉得自己不应该跟着一起来看热闹的,结果,却是要将她的小心肝给吓掉了。

    脚下下意识的想要动一下,远离这么血腥的地方,却忽然发觉自己的身子居然不受自己的控制,正向着声嘶力竭,狼狈疯魔一般的柳氏飘了过去。

    心底陡然升起一阵恐惧,后脊背更是蹿上了阵阵寒意,她慌忙看向南宫睿,却发现他好似陡然离自己十分的遥远,更没有发觉到自己的不对,而正在命令刑院护卫行第三次刑。

    南宫睿!

    她张口大叫,想要引起南宫睿的注意,却发觉喉咙好似被什么东西掐住了一样,根本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这让她越来越害怕,越来越慌张,心底深处蹿出的恐惧全部转化成一道道冷冽彻骨的寒意,几乎要将她整个人都吞没。

    南宫睿!南宫睿!拜托你快发现我!求求你了!我好害怕!你快点救我!南宫睿……

    她一遍一遍的张口呼唤着,喊叫着,奈何连自己都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更别说正全心在给柳氏施刑,想要速战速决的南宫睿了,他的注意力完全都在柳氏的身上。

    越靠近柳氏时,苗采潇越发现那道牵引着自己的力量竟然是从柳氏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而让她绝望到快要窒息的原因却在于,自己明明飘在了他与柳氏的一条直线上,他却仿若没有看到她的不对劲,依旧只关注着柳氏。

    他是真的没有看到她,还是以为她不过实在胡闹,她已经分不清了。

    此时此刻,她唯一的感觉便是恐惧。

    这种恐惧之情从一开始的被牵制,到对南宫睿视而不见的绝望,再到此时即将要靠近柳氏,越来越明显的感觉到从柳氏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好似来自地狱的阴冷滞闷,越来越加深,越来越不可控制。

    她也根本无法判断为什么会从柳氏的身上传来这种感觉,更不明白柳氏身上为什么会带着强大的吸引力,似乎要将她吞噬殆尽,只能任自己在绝望中沉沦,视线却流连在他即便阴沉,但依旧好看得人神共愤的俊脸上!

    南宫睿,原来我已经那样深爱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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