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你伤害大仙!”稚嫩的声音带着轻颤,一个娇小瘦弱的小人儿冲出来,张开双臂挡在无嗔的面前,明明身子都在害怕的颤抖着,但是却那样的义无反顾,坚定坚强,“大仙是做善事的神仙,不是做坏事的鬼魂!”

    这是小小,单薄的身子在夜色中,显得更加的瘦弱,好似只要有风吹来,就能将她吹倒一样。

    听出声音的苗采潇动容的回头看着小小,心中顿时感动不已。

    真是个乖孩子,这么无条件的相信他。

    其实,她也知道,大厨房的那些下人并不完全相信她是仙人,只是不管事仙人也好,鬼魂也好,他们都不敢得罪,才没有在第一次事发之后,听从了她的命令,不曾将她的事情宣扬开来。

    小小似乎想要极力的说服无嗔,带着哭音颤着声音一鼓作气的继续道:“大仙也没有在府中做坏事,她只是为了帮我这个微不足道的下人,才得罪了他们的!这位哥哥,我求求你,你不要伤害大仙好不好?求求你了!”

    无嗔似乎是没有料到还会有人帮一个孤魂野鬼说话,片刻的呆怔之后,试图跟这个小姑娘解释:“小妹妹,不管那人对你做了什么好事,但是她绝对不是仙人,而是一只不曾堕入轮回之道的孤魂野鬼!现如今,她虽然还不曾对府中的人造成伤害,但是却不能保证她将来不会因为在世间流连得越久,越被邪气所侵袭,到那时,她的本性便会被磨灭,直至最后化作厉鬼,为祸人间了!所以,小妹妹,你快些让开!”

    “你才会变成厉鬼呢!”对于那个小道士不分青红皂白,先入为主的直观观念,苗采潇心里那个气啊:能把她跟普通的鬼相提并论吗?她又不是像紫竹那样是这个世界冤死的鬼魂!

    还化作厉鬼呢?依她看,这靖王府的某些人才要比她这只小鬼更加的残忍凶狠,害人杀人,连眼睛都不带眨的!

    “你还要看到什么时候,等着那个术士再追来吗?”围墙的墙根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也不知在原地听了多久的壁脚了。

    “南宫睿?”苗采潇循声往下一看,不就是他吗?

    黑暗中,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是那双在夜色中晶亮的眼睛却透露的担心的光芒,不由的令得她的心一暖偿。

    原来,他一直担心着自己呢!

    然后,还没等她有所反应,一双赤着的纤足便被一双温暖的大手给握住,她只来得及感觉到他的双手微微一用力,便被整个人拽进了他的怀中。

    之后,耳边风声烈烈,她能感觉到她被他抱着施展了轻功飞起起落落的飞跃在屋顶,回廊与树梢之上,竟是与自己飘飞时完全不同的感觉,新鲜又刺激。

    只是,这新鲜的感觉没持续多久,他们便已经稳稳的落在了疏墨轩的院子中,随后又进了书房!

    “你没事吧!”放她下来的第一瞬间,他便上下检查了一番。

    “没事,就是被他追的差点虚脱!”身为一只鬼,还能被天子骄子的男子关怀,苗采潇心里暖暖的。

    “是我判断失误,没想到南宫骞这么快就将人找了进来,让你受苦了!”南宫睿自责了一句。

    “你都说你也没想到了,当然不能怪你!”苗采潇摇头之后又感叹道,“不过,那个小道士手里的桃木剑还真邪门,居然会隔空追着我跑!”

    “小道士?”南宫睿疑问了一句。

    “哦,就是你们说的玄门术士,在我们那里这类人叫做道士,不过,没有你们这里的术士厉害就是了!”苗采潇简单的解释了一下之后惊奇的道,“那个小道士,居然跟你一样能看得到我!你说你是有那颗神秘的珠子在,才能看得到我,那你知道他是怎么看见我的吗?”

    “大概是天生的阴阳眼,也或许是后天修炼而成的本事吧!”南宫睿选择隐瞒了自己叫文宇打听来的消息,以猜测的口吻说道。

    “不是吧,还真有阴阳眼这么离奇的存在啊!”苗采潇惊诧道,随即一想自己现在已魂魄的方式存在在异世,顿时领悟道,“也是,我都能以这种方式存在了,那阴阳眼和修炼得道也不奇怪了!不过,他能看得到我,却听不到我说话,而且,桃木剑也不能离他太远,是不是说明他修道的本领还不是很强?”

    她之所以这样判断,是因为看那小道士的年纪不大,若是得道高人,想象当中,应该是那种须眉白发的老头子才对。

    “玄门术术并不看年纪大小,若是有人天资聪慧,根骨奇佳的话,那即便是初入玄门,都能修炼到很高的境界,因此,你可不能从他的年龄来判断他的成就与能力!”南宫睿怕她轻敌,会不顾后果,不听自己的建议而出去惹事,便将厉害之处说了出来。

    “哦哦!那我还是乖乖待在你的书房里,不出去吧!”苗采潇倒不是吓破胆了,只是,被那桃木剑和小道士追来追去的也不好玩啊,太伤精神了!

    不过,她又立即想到之前因为她无意间看到的那个小盒子,结果被南宫睿凶了一顿的事件,心里顿时又有些不是滋味的一副把丑话说在前头的样子道:“不过,你可得跟我说明白了,你这书房里,究竟是有哪些禁忌,免得我不晓得,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又惹你发火!”

    “你还真是小心眼!”南宫睿失笑。

    “这不叫小心眼,我虽然有点二,做事情莽撞,经常有头没尾的,但是原则性的问题,我一直掌握得还可以,所以,是不想要引起不必要的误会,免得自找气受!”

    “有点二是什么意思?”

    “有点二就是……啊呸,谁二啦?你才二呢吧!”苗采潇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哪有人说自己二的,看来她还真是有点二傻缺。

    于是,南宫睿便知道此“二”非彼“二”,这个“二”字绝对不是好话,而是骂人的话。

    或许就是有些傻傻的意思吧,因为他看她就是这样一个冒冒失失,有着莫名的正义感的傻姑娘!

    “嗯!难为你能这么清晰的认识自己!”他一脸正色的点头道。

    “南宫睿,你什么意思啊?”

    “呵呵!没什么!”他干笑两声打个哈哈,避过这个话题,言归正传道,“该放好的东西我已经放好了,只要在明面上的,你现在都可以碰触!记住,是明面上的!”

    “哼!藏在暗里的东西肯定都是见不得光的,我才没兴趣偷看呢!”苗采潇还在记性那次的事情呢。

    南宫睿也不与她一般见识,只再叮嘱了一番道:“记得,在那术士不曾离开府中期间,你必定要留在书房,不准出去!”

    “好啦,我知道啦,你怎么比老妈子还啰嗦!”

    南宫睿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不可思议的瞪着她:她居然将他形容成老妈子?

    他的眼神在苗采潇看来有些犀利,吓得赶紧解释道:“呵呵!口误!口误!完全是我口误!世子爷的好意,我一定会谨记在心的!呵呵!”

    南宫睿太阳穴轻跳:他怎么会看上这样二的一只小鬼的?

    看上——吗?

    他心中一动,眼眸微闪了一下。

    “哦哦,对了,南宫睿,我还得求你帮一个忙!”

    ——

    小小帮一只作恶的鬼魂求情,挡住了无嗔捉拿厉鬼的机会,以致那厉鬼不知躲藏到了哪里去,让无嗔一时之间找不到下落的事情,很快便传到了南宫骞的耳朵里。

    他先是叫来无嗔,询问道:“王府之中果然有鬼祟作怪?”

    这原不该由他这个王府长子大公子出面来质问的,但是,事情似乎与他想的有些出入,因此他才决定亲自问一声。

    “回大公子的话,现如今贵府之中的确有一只女鬼!”无嗔瘦瘦高高的身子不亢不卑的挺立着,似乎因为身为术士的骄傲,令得他在这位达官贵人面前,他没有半点弱势的自知之明。

    “女鬼?”南宫骞心下一凛,阴鸷的眼神微沉,“你确定?不是危言耸听?也不是混淆视听?”

    一旁侍立的文良不若南宫骞淡定,已然狠狠的打了个冷禅,心里想的是:果然是世子妃或者是紫竹的灵魂还未散去吗?

    无嗔丝毫不受他阴寒眼神的影响,从容不迫的道:“确有!作为玄门中人,绝对不打诳语!”

    “那你倒是说说,那女鬼究竟长何模样?”南宫骞沉冷着声音道。

    他之所以会顺着后院传播开来的传言而自动请缨,说服父王出府找术士来捉鬼驱邪,实际上是为了混淆视听,让南宫睿那边自露马脚。

    却没想到,面前这个术士居然说王府中真的有鬼祟!

    天生的疑心重,让他不由暗暗揣测,这术士是不是南宫睿事先安排的,不然,何以那样巧合的出门便听见城西李员外家的事情?

    南宫睿,果然是你吗?

    “那女鬼约莫二十上下的年纪,长发及腰,肤色略白,身高大约比大公子低一头!”无嗔道。

    “你说看起来二十上下,而不是十五六岁,或是十七八岁么?”南宫骞皱眉,最近府中死去的也就是乔雨与紫竹。乔雨刚满十六,紫竹也就十七岁。

    不过,女子容貌相差个三四岁应该也看不出多少差别来,那会是谁?紫竹?

    或许还是紫竹的嫌疑最大一些,因为在最后关头,正是他将计就计,将紫竹推上了断头台。

    也正是他在勾.引乔雨不成的情况下,才去接触了紫竹,并引了紫竹臣服在自己的脚下,背主弑主,若她真是化作了厉鬼,找自己报仇倒也说得过去。

    这样一想,南宫骞便不由的想到前次自己似乎睡到半夜时,的确感觉到梦里***,当时并未在意,此时听术士这般一说,当即便觉得头皮发麻,浑身冷汗。

    难道自己上一次生病真是鬼魅作祟?

    无嗔观察着南宫骞的表情,只见他此时脸色青红交替变换,可见心头焦虑紧张。

    “大公子是想到了什么吗?”他问道。

    “什么?”南宫骞像是吓到了一样惊问道。

    “有关于鬼祟的身份!”无嗔镇定道,“若是大公子想到了什么的话,还请大公子不吝相告,这样才能更有效的掌握鬼祟的弱点!”

    南宫骞如梦初醒一般的顿时回神,戒备的瞪着无嗔道:“本公子又不是术士,不曾见得到鬼祟,如何知道那鬼祟是何身份!”

    无嗔眸色一暗,知道南宫骞这是说谎了。

    那南宫骞又继续凶狠,并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道:“你可是我花钱请来的人,这捉拿鬼祟之事,自然要你尽心尽力去做,还希望你能明白这一点!”

    顿了顿,南宫骞又倨傲的道:“要知道,现如今你们术士的地位在朝中可是一星半点都不存在了,我既然能不着痕迹的将你带来,也必定能将你不露痕迹的除去!”

    这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无嗔的瞳孔陡的一阵收缩,但是低垂的眼帘却将眼眸中的神色全部掩盖了下去,没有人能够看到。

    “是!我一定竭尽全力捉住鬼祟,还靖王府一个清净!”他躬身抱拳道。

    “一定要尽快,本公子可不想靖王府别一个小鬼闹得天翻地覆!”

    “是!”

    “文良,今儿无嗔大师也累了,你先给他安排一个住处休息着吧!顺便将坏了无嗔大师好事的那个贱丫头给本公子拿来!”

    无嗔心头一紧,想要说什么,但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只能将担心掩藏在心底,双手紧紧的攥成拳,随着文良出去。

    ——

    蕴秀园中,此时的小小正跪在***辣的大太阳之下,小小的身子摇摇欲坠,清秀而稚嫩的小脸苍白的没有半点血色。

    额头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打湿,黏在额际,脸颊,嘴唇干裂,双眼无神,一看便是已经被罚跪了许久了。

    回廊下,晓芸尖酸刻薄的一张脸显得愈发的阴沉:“哼!你个吃里扒外的混账东西,居然胆敢打搅了术士大师的作法,让那个鬼怪给逃了,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想要跟他一起作伴了是吧!”

    听说那个年轻的术士的确厉害,进府便发觉了作怪的妖孽,根本不是什么大仙,而是一个孤魂野鬼。

    起先,晓芸因为自己被鬼祟捉弄过而心生胆怯,但又听说那术士追着鬼祟一路仓皇而逃,便知那鬼祟是害怕正道的,当时她便暗中拍手称快,认为那鬼祟一定会被术士一举抓获,并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

    却没想到,后来又听说小小这个死妮子,居然跑去阻碍了术士作法追踪,以致那鬼祟趁机逃跑,术士忙了一个晚上也一无所获,顿时气得她七窍生烟,当即便将小小叫来罚跪。

    按照她的气愤之下,是想要将这个小丫头杖责体罚的,但是主子不准。

    她知道主子也不是怜惜这个小丫头,只不过不想出人命闹到世子那里去,不然,也绝对不会姑息的。

    不能责打,那就罚跪,六月的天,太阳可毒辣着呢,她就不信这么单薄的身子能够扛得住。

    “不是鬼魂!大仙不是鬼魂!大仙不是……”已经被暴晒得昏昏沉沉的小小喃喃着,坚信帮助过自己的两次的绝对不可能是谈之色变的鬼祟,一定是大仙,是大慈大悲的仙人。

    “大仙?哼哼!你就做梦去吧!依我看,那个鬼祟说不定便是想要先讨了你的好,然后……”晓芸似乎想到了什么,忽然阴测测的冷笑了一声,并走到小小的面前,蹲下身,在她耳边轻语道,“说不定便是要借尸还魂,附身在你身上,就像世子妃那日附在紫竹身上一般!”

    话是这样说出口了,虽是恐吓小小的,但是晓芸自己却在炎炎烈日之下,莫名的打了个冷颤,吓出了一身的冷汗,赶紧跳离小小的身边,好似那个鬼祟此时正附身在小小身上一般。

    就在这时,守门的婆子过来禀告道:“晓芸姑娘,大公子身边的文良要来将小小带走!”

    晓芸顿时来了精神,心道:自己不能直接打死小小这个贱婢,但是大公子可是王爷与柳姨娘的心头肉,由他出面处置一个小小的微不足道的下人,可不是一句话的事情吗?

    她忍不住嘲笑了起来,猛地一把拽起小小的手臂,几乎是半提着她的一边将她拖着走,一边狞笑道:“看看,是你自己自作孽不可活,万一死了,可只怨你自己了,别赖在人世间不肯下地狱去,那也最多就是自找罪受,大公子一定不会让你为祸人间,定叫术士将你打得魂飞魄散的!哈哈哈……”

    晓芸越想越开心,忍不住得意的大笑了起来。

    小小有气无力的在她手里挂着,低垂的眼眸中却露出一抹嘲讽。

    将人拽出了院门,外面等着的文良见到晓芸,立即露出谄媚垂涎之色,讨好的问道:“晓芸姑娘,什么事情这么高兴啊!”

    “自然是有值得高兴的事情了!”晓芸将小小王地上一推,顺势还踢了一脚,根本不看文良谄媚的脸,高傲的道,“人给你带来了!”

    “这就是那个胆大包天,居然敢阻挡术士办事的小丫头吗?”文良对于晓芸的态度已经习以为常了。

    他从十岁便进的靖王府,在前院做了两年的杂役,凭着有点小聪明,在柳姨娘与南宫骞的跟前露了几回脸,便得了近身伺候的差事,这一晃也有十多年过去了。

    身为大公子的贴身仆从,他自然看多了不管是府中的还是跟着主子嫁进王府的婢女们命比纸薄心比天高的野心勃勃了。

    她们可都揣着一颗准备做小妾、通房的准备,根本就不将他们这些小厮看在眼里的。

    但他也看多了这样有野心的小贱人们最后被主子玩弄了之后的悲惨下场,往近了说,那背叛了主子的紫竹便是最好的例子。

    因此,他不管晓芸野心的对象是世子还是大公子,就只等着她被事实打击之后的接收呢。

    想着等她被主子赐给自己的时候,再好好的叫她长点记性,文良的心便忍不住兴奋了起来。

    看着他明显的露出不怀好意的眼神,晓芸以着他简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眼神鄙夷了他一眼,不耐烦的道:“还不将人带走!”

    “立即!立即!”文良嘿嘿一笑,便提着小小的后衣领,就像是老鹰抓小鸡一般的将人提起。

    临行前,还不忘色.眯.眯的盯着晓芸丰满的地方看了一眼,毫不掩饰的咽了一口口水,这才转身离去。

    晓芸对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声,然后低头看向自己最引男人注意,让女人吃味的高耸之处,满意的笑了笑。

    要不是主子的狠辣自己太清楚不过,她早就凭着自己的姿色和本钱爬上了世子的床了,哪像她,比世子妃还要早进来一个月,却至今只让世子进房寥寥几次。

    别人或许不知道,她作为贴身的侍女,却是知道得一清二楚的,世子虽然有两次的确待到了三更天,但是却并未与主子行房。

    只是主子要面子,没有透露,她便睁一眼闭一眼,也只当不知道罢了。

    后来,又一次在前院的花园中,主子与大公子不期而遇,耐不住寂寞,也禁不住诱.惑,便红杏出了墙。

    当然,她是不会多嘴的,倒也不是多忠诚于主子,而是她知道,她是跟着主子嫁进来的,跟主子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在她还没能得到世子的青睐之前,她绝对不会轻举妄动,不然便是将自己推进死胡同了。

    她有着自己远大的目标和野心,因此,像文良这种跳梁小丑,最多也就是给他解解眼馋,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至于其他的,还真是要拜托他不要想多了呢!

    带着自我满足的幻想,晓芸回到院子里,便听到午睡醒来的秦可蕴在叫自己,便应了一声,快步的进了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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