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默把冰桶里的最后几块冰都用在了自己的眼睛上,酗酒的恶果开始泛出让人恶心的味道时,她突然后悔走之前没有在blithe身上狠狠踩上几脚,毕竟像这种出了恶气又不会登上头版头条的机会并不多,尤其她的后台要比这个大牌小明星硬多了。

    收起忿忿不平的心态,她第十次播出陈染的电话。然而,第十次无人接听。

    她放下手机,起身向浴室走去。浴缸里的水没有热度,平静到一滴水都不能够轻易打扰。她脱掉睡袍,毫不犹豫地迈了进去。你知道的,寒冷是可以被适应的,符默现在脑子里想的是下一次可以扔进去几块冰试试。

    据说,未来几天的气温会异常回暖,也许并不该用“暖”来形容,那样的高温总是让人无法在原地停留片刻。其实这样也好,因为当你忽然在人潮汹涌的中心停下静立的时候,你就会发现自己迷路里,而且四面都是墙。

    每个人都是超级英雄,解救别人,改变世界,但唯独拽不回迷途的自己。

    江晓没有回来,符默也没打算等他。她换了身休闲服,轻轻将门关上,上了楼下的的士。路上司机接了个电话,他让对方去找市医院的副院长,那是他的一个熟人。很可惜,副院长并不姓江。

    世界的另一边,陈染的纯白色丝质睡衣被飞溅起的咖啡毁了个彻底。她面无表情地将杯子放下,又抄起旁边的醒酒器意图给面前这个被一整杯咖啡浇得怒火中烧的女人再添上浓重的酒香。不过,女人死死抓住了她的手腕,没能让她的计划进行下去。

    那又怎样?陈染冷笑,空着的右手补上了一耳光。她借机挣脱,抓起餐巾扔到了女人的脸上:“你记住,我陈染破产的那一天,一定拉着整个陈家陪葬。”她侧迈一步,擦肩而过时,女人忽然笑了起来:“姐姐,你和你那个妈从头到尾不就是这么想的吗?”

    陈染脚步未停。

    “你以为没有爸爸的默许,我可以这么顺利的把陈家的东西转到我自己的名下吗?只有你天真地认为,我只是一个赌徒。”

    背影僵直。

    “爸爸不会容忍一个时时刻刻想要击垮公司的女人存在,自然包括她的女儿。我们都是他的棋子,不过我还是劝你早些把她留给你的东西交出来,免得到最后餐风露宿,一无所有。”

    唐凌的声音越来越大,到最后近乎是喊了起来,而陈染没有过多的反应,早已消失在楼梯转角。但是唐凌看上去并不失望,反而无所谓地用餐巾把脸上的咖啡渍擦去,之后语气轻快地朝餐桌另一端的中年男人说:“我没有说错吧,爸爸?”

    得到唐凌眼色示意的佣人纷纷关闭拒听模式,有条不紊地上前撤去桌上的餐具,并以最快的速度擦净地上的褐色液体。这一顿晚餐吃了四个小时,亲生父女就明枪暗箭吵了四个小时,直到唐凌回来才以如此出人意料的方式落幕。如果佣人们的中文够好,他们也许能从万千汉字中拼凑出一个准确而又悲哀的名词——散伙饭。

    陈染换了身黑色套装,目不斜视地从楼上下来,手中提着来时带来的小号行李箱。她从车库开走了母亲在时送给她的车,于是她在这栋房子最后的存在证据就此消失。

    她看到唐凌站在露台上,手臂高抬做了什么动作。她猜,一定是一杯酒被她倾倒而下。这叫做践行,只不过对象总是死人。

    没有关系,这于她们之间不过是礼尚往来的事情。

    黑暗之中,有光在副驾驶位上亮起,她没有理会,等到屏幕上显示的未接来电变为数字十也不多看一眼。她觉得自己握着方向盘的手连带双臂僵硬得夸张,就好像影片中金属拼接而成的机器人,所有关节咔咔作响。

    她踩下刹车,被惯性带动向前扑去。她宁愿没有安全带的束缚,以此送给她一场突如其来的失忆,甚至死亡。

    事与愿违,就是这样。

    她把头埋在双臂间,浑身发冷,胸腔隐痛。有跑车呼啸而过,切断灯火构建的光墙。尘土飞扬间,没有人会注意到光芒最亮处静止的失意人。

    我们总是习惯于同情视线中那些在黑暗角落挣扎或是已然绝望的人,却总是想不起来珠光锦衣下也会有鲜血与眼泪。有人把悲伤浮于表面,用下垂的眼角和敌视的目光告诉所有人整个世界都欠他们一次华丽绽放的生活契机;而有人面无表情,仿佛对世事无感也无情。人们保护前者,敷衍后者,毕竟没有人会相信凄风冷雨能压倒钢铁铸成的外壳。

    符默梦见陈染银光闪闪的盔甲被一个个面容模糊的人泼出的硫酸腐蚀,她忽然惊醒,猛地坐起身,搭在身上的杂志“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许宸从厨房探出身,看向沙发上的她,她连忙说:“没事,做了个乱七八糟的梦而已。”

    不要想太多,许宸精心准备的大餐还是因为技术原因没能在餐桌上大放异彩。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非要一个人把厨房这个已经可以称得上灾难现场的地方收拾干净。

    符默看了眼表,发现自己这一觉竟然睡了一个多小时。许宸收了尾,先上楼去洗澡换衣服。众所周知,洁癖患者常常拥有一些普通人无法理解的习惯。也许他们想净化整个世界,只是无奈于能力不足。

    净化完毕的许先生再回来时两手空空,他打开了电视,在符默腿边坐下。而符默正因刚才睡觉时不良的姿势弄得脖子酸痛,见到这样一个抱枕,想都不想便掉了个头枕在了他的腿上。

    许宸低头看她的时候,眼神里明明就是欣慰与满意。

    这算什么?欲擒故纵的心机男,还是别扭面瘫的傲娇男?

    符默懒得揣测许先生的心理活动,把杂志翻开,指着上面那个八块腹肌、颜值逆天的男模问他:“帅不帅?”

    他二话不说把杂志合上,指着封面的女模特反问:“漂亮吗?”

    符默撇嘴,小心眼。

    但是,符小姐绝不吃这种瘪,乘胜追击:“老实交代,你和几个女模特交往过,还是这个就是其中一个?”

    许宸认真答道:“以前我以为自己不喜欢女人。”

    符默惊呆了:“什么?!”

    许宸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把汇集俊男美女的砖头扔到一边,又为她拽了拽快要滑到地上的毯子,这才措好了词:“没有别人,只有你一个。”

    谁说不解风情的人不会谈恋爱?符默觉得是她一直没有发现许宸一本正经的表情下隐藏的那颗能够拐带少女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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