邾国公府侧门,一群年轻男子正在排队,今日府邸招人,虽然只有二十个名额并且条件苛刻,但依旧有许多人闻讯而来。

    邾国公宇文温是黄州总管,又是山南大行台的次子,在山南地界基本是横着走都没人管,也没人敢管,能在其府做事,就有了机会在这棵大树下遮阴。

    虽然外界都在传,说邾国公“嗜吃人肉”又经常“强抢民女”云云,但黄州百姓都知道这是讹传,邾国公是个好人,府里也没有一个恶仆。

    亏得这位坐镇,黄州地界没哪个大户豪强敢乱来,加上宇文总管爱民如子,百姓们能够安居乐业。

    这么多年来,到邾国公府里打长短工的人多了去,都说在府里做事待遇不错,不但包吃包住而且工钱也不低,只要守规矩认真做事,那就好得很。

    唯一的问题就是条件苛刻,每逢招工时要“应招”首先得出身清白,报上来的籍贯,府里会派人到当地查证,不能有劣迹,不能行为不检点。

    邾国公府不缺人,所以对外招的最多是长工,若要签订主仆契约,条件更加严苛,至于那种死契更是别想,你想卖身一辈子为奴,邾国公还看不上。

    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卖身,给邾国公为奴的!

    样貌姣好的女子,入了府做侍女,以期能让邾国公看中,然后攀上枝头做妾?

    身强力壮的男子,入了府做护卫或贴身随从,表现出色被邾国公提拔?

    借此鸡犬升天,连带着自己父母兄弟姐妹享福?你们想得太多了!

    “国公府里规矩森严,今日招的说是仆人,其实是长工而已,为期一年,届满看情况再说,我说诸位若不会木工,也不会裁剪的话就散了吧,免得自己白费口舌,我等也浪费时间。”

    现场一名维持秩序的府邸护卫不停地喊着,让前来应招的人们头脑冷静些,今日府邸招的人只有两种:木匠,裁缝,其余免谈。

    虽然张贴在外的招工告示已经写得很清楚,也有人不厌其烦的解释着,但依旧有许多不相干的人不死心,排着队要求“考虑考虑”。

    奈何府邸负责招工的人绝不松口,这不是有没有同情心的问题,府里只要木匠和裁缝,要是招了个这两样都不会的人进去,后果谁来承担?

    别想蒙混过关,府邸备有工具让你当场展示手艺,想要滥竽充数可不行,

    许多试图浑水摸鱼的人就这么被刷了下来,在一旁维持秩序的护卫“目送”之下,灰溜溜离开,但排队的人依旧数不胜数。

    他们之中不乏身怀技艺的人,但也有心存侥幸的,试图用“临场发挥”来过关,事后再想办法把手艺练起来,当然还有第三种人。

    李羔便是其一,既不通木工也不通裁缝,但这不妨碍他信心满满,因为有内应相助。

    木匠考手艺,要在规定的时间内雕出一个木鱼,这不是和尚敲的木鱼,而是按着府邸给的画像,在木头上雕出一个栩栩如生的鲤鱼,用的工具任选,但不得自带。

    裁缝则是要在规定时间内做出一件衣服,衣服大小以一尊木头人身材为准,当然这工具可以自带,也可以用府邸提供的工具。

    针线活李羔做不来,所以他选的是木工,而那鲤鱼的画像,内应已经提前画影图形传到他们手上,连着其余四人一起,临时抱佛脚练了数日。

    娴熟的木工自然不是这几日便能练出来的,但李羔等人不怕,因为内应已经把底细都交了出来:活做得过去就行,关键是人。

    人得老实,至少要表现得老实,面试之人问问题时,眼睛不要东张西望,最好呆一些,眼睛目不斜视或者看着地面,一副乡下老农刚进城那种胆战心惊的样子。

    按着内应所说,大约是邾国公亏心事做多了,所以做贼心虚成日里防着仆人害他,故而此次招工,手艺略差不要紧,关键是人要老实。

    “下一个,徐高。”

    听得自己的假名被喊道,李羔赶紧应了一声,随即站到招工之人面前,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这模样他在父亲庄园里的佃农身上见多了,可谓是有样学样。

    “你会木工?”

    “啊,会会。”

    “那就看看你的手艺如何。”

    李羔被带到隔壁院子的一个房间内,果不其然准备好了各种工具,然后一人拿了张纸,让他按着上面的鲤鱼模样,在木头上雕出来,期限一个小时。

    “一个小时?这是多久啊?”

    “就当半个时辰吧。”

    “哦。”

    李羔很“老实”,没那么多废话拿起工具开始雕琢,他当然知道什么是“小时”,但要让对方觉得自己很“土”,没见过世面。

    四周传来叮叮咚咚的雕刻声,大约是别的房间内有应招人员在做着木工,其中就包括他的四名同伴,至于能有多少人能够顺利过关,那就不知道了。

    李羔不管别人能否成功,他自己一定要争取这个机会,所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只要有一丝可能,他都要奋力争取。

    只要能够进入邾国公府,如果内应一直找不到机会,即便等上一年、两年,甚至五年、十年都行,李羔知道想要接近宇文温及其家眷,需要花很多时间,也需要许多耐心。

    就像钓鱼,沉不住气就钓不上大鱼,更何况那些狡诈的鱼儿还会试探。

    他心中琢磨着,手上也没停下,正所谓临阵磨刀不亮也光,加上有针对性的练习,李羔倒是像模像样的把那鲤鱼雕了出来,包括那道误笔。

    应招的木匠要对着纸上的图像雕木鱼,而那纸上画的鱼身上有一道明显的“误笔”,看上去如同事后不小心划了一道。

    这个误笔把整个雕刻毁了,但面试的人就是要特意如此。

    看看谁是老老实实照着雕,或是提出疑问,等面试的人给出回答再按意思继续下去,要么就是自作主张不问,而是自作主张把那误笔无视。

    能入选的人,就只能是闷头雕出那道误笔的人,否则即便手艺再好也没有用。

    ‘宇文温此獠如此看重老实人,看来真是做贼心虚,日防夜防家里仆人害他。’

    李羔心中冷笑着,对方越如此,他就越期待,期待着看对方日后被仆人捅一刀时的表情是怎样的。

    锦衣玉食的邾国公,想必是一路顺风顺水,从来没被家仆背后下毒手吧,那就让我来做这第一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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