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钰闻言,面色冷寒,“我们将许大夫的尸体挂在城墙上,背后之人进退两难之际,能在这么短的时间,保全自己,舍弃多年来北齐安插在南秦京城的所有暗桩,倾全力最后利,这个人可真是连朕也不得不佩服他了。到底是谁”

    谢芳华摇摇头,“不是,该派,不止月落,我应该将谢氏暗卫也都派出去。那个离开之人,一定是北齐隐藏在南秦京城背后的暗桩之首,是玉兆天背后之人。这个人应该是放弃了南秦京城所有的北齐暗桩,只保自己离开京城。所以,才有这样的一出倾所有暗桩之力杀你我。杀得成,更好,杀不成,也豁得出去,让我们损失惨重。真是个心狠手辣冷清冷血之人。”

    秦钰怒道,“不该派月落出去。”

    “是”有护卫统领立即领命。

    秦钰看着护卫们立即补上折损的空缺,将他和谢芳华护在身后,他冷厉地命令,“传令,所有人,围住对面的炮角楼,留两个活口,其余的,有多少反贼就给朕杀多少反贼。”

    真是好计策

    芳华没有说错。

    秦钰勃然大怒,他身边最得力的暗卫月落刚刚被他派了出去,转眼便有人大举地射箭要杀他和谢芳华,可见真是调虎离山之计,就,是要调走月落,带走一部分暗卫,使得这大量的人手趁机算计射杀。

    第一排护卫上前,抵不住高手细密锋利的箭羽,转眼便有一半人被箭羽射倒在地上。

    事情发生得太快太急太突然,虽然早已经安排好护卫,但大雨下,因为谁也没有料到这面城墙上对面的角楼竟然就是祸害之点,谢芳华和秦钰虽然是保护的重点,但是周围也没安排大量的护卫。大部分暗卫暗线都被安排在京城各个角落,等着背后之人动手而寻到伺机而动。

    第三波箭羽转眼便袭来。

    二人都灌注了内力,自然没被伤到分毫。

    谢芳华也将手中的伞打了个圈,掷了出去,这把伞顿时也被箭羽刺成了无数窟窿。

    秦钰带着谢芳华挡住了最前面的数十支箭羽后,他手中的伞已经被无数箭羽贯穿,成了马蜂窝,而箭羽第二轮又袭来。

    可见背后之人在南秦京城扎根之深。

    南秦京城的城墙城楼炮角楼上,这是南秦京城最坚固的外墙堡垒,竟然都被人占据了

    谢芳华被秦钰护住,眯着眼睛看箭羽来的方向,是在对面的一座炮角楼,无数支箭羽,比这天空下得细细密密如珠的雨帘还来得密实。

    秦钰一惊,顿时将谢芳华护住,以伞做兵器,灌注内力,挡住了射来的箭羽。

    谢芳华刚要说话,忽然有无数箭羽对着城楼向她和秦钰射来。

    “怎么”秦钰看着她。

    谢芳华刚转身,忽然停住脚步,“不好,怕是调虎离山之计。”

    二人一起转身。

    秦钰压下怒气,点头。

    “去看看就知道了。”谢芳华道。

    “那既然人是从他的府邸走的,怎么解释”秦钰道。

    “不是他。”谢芳华道,“若是云澜哥哥,他不会这个时候纵马离京,而且,若是他在这京城府邸的话,我的人早就找到他了,一定不是他。”

    “真的是谢云澜”秦钰忽然怒了,“我刚刚便说”

    谢芳华看向城外那人影消失之处,声音随着雨声极凉,“距离那一处最近的地方,似乎是云澜哥哥的府邸别院。你知道,他不喜欢谢氏米粮,因为身体病症,也不喜住在城内,所以,将府邸设在了城外。”

    “月落若是看到信号,定然会带着人追去。”秦钰面色沉冷,“若是不派出他的话,厉害的人别人怕是对付不来。我们守在京城,怎么会有人能从五里外离开”话落,他道,“难道是出城的密道有地方没被封住”

    谢芳华道,“谁去追月落吗”

    转眼间,那一人一马便淹没在雨中。

    秦钰顿时从怀里拿出一个烟雾弹,对着城外上空弹开。

    “传令,追”谢芳华道。

    秦钰立即看去,忽然面色一变,“是一人一马,像是疾驰离开。”

    “你也不这么贬低自己,毕竟坐龙椅也需要有一定的气度和本事,不是谁都能执掌这江山天下的。”谢芳华话落,忽然眯起眼睛,看向远方,“快看,城外五里地外,那是什么是不是有人马离开”

    秦钰瞥了他一眼,轻哼,“佩服一定要从口中说出来吗”顿了顿,他又道,“以前,我自诩不差他分毫,后来,随着父皇驾崩,之后发生的这许多事情,我才知道,我差他许多。我没他更早的悟透这中间的关联和有人背后的筹谋,以至于,处处受掣肘。而他这些年来,拿着与我明争暗斗作为幌子,私底下却做了许多不引人注意的事情。如今一桩桩,一件件,看起来,他最抵。而我只能束手待在这京城,枯坐那把龙椅。”

    谢芳华失笑,“难得从你口中听到佩服他的话。”

    秦钰也看向城外,“这要佩服秦铮,他在西山军营那些日子,将多年来松散惰性的军营整顿一新了。否则,西山军营出事儿那次,不可能不出大乱子。”

    谢芳华赞赏地道,“我一直以为京麓重地的军营,子弟大多出身贵族,没有毅力和气魄,经受不住风吹雨打。如今看来不是。”

    又过了半个时辰,雨愈发下得大了,城外三十万兵马,矗立在雨中,甚是坚固,不见动摇。

    谢芳华不再说话。

    秦钰看着她,摇摇头,“你已经足够善良了。”

    “将他挂在这里,六婶祖母和六婶母定然都不好受。”谢芳华道,“若非背后人太会算计,步步为营,处处杀机,害我两次,折损两批谢氏暗探,我也不愿对一个已死之人如此做。”

    秦钰点点头,“这么多年来,他在谢氏六房,也是有感情的,否则也不会自愧而死了。”

    谢芳华看着城墙道,“他还算是积福之人,所以,百姓们扔了脏东西后,上天还给了他一副干净的躯体。”

    城墙上挂着的许大夫尸体上被扔的脏污一下子就冲刷了个干净。

    一下子,天阴,雨沉,四周除了雨声,万籁俱寂。

    知道要下雨,围在城墙下的百姓们早就散去了,片刻后,除了守城的士兵,街上空无一人。

    谢芳华和秦钰一人撑着一把伞,立在雨中。

    这时,雨“哗”地下了起来,豆大的雨点十分急,落在地上,发出极大的响声,霎时,雨天相接成一片帘幕。

    小泉子连忙拿起另一件披风,给秦钰披在身上。

    谢芳华点点头,不再说话。

    秦钰轻哼一声,“你别再病了,就是对我最大的谢了。”

    谢芳华不回头,对他道,“谢了。”

    过了一盏茶时间,有人将披风递上来,秦钰伸手接过,亲手为谢芳华披到了肩上。

    秦钰点点头。

    小泉子连忙道,“回皇上,已经派人去给您和小王妃取了,人快来了。”

    秦钰对身后道,“去取一件披风来,拿两把伞。”

    这时,一阵风吹来,吹起她单薄的衣衫,青丝随风飞起,她眉目如笼了一层轻烟。

    “不是云澜哥哥。”谢芳华肯定地道,“定然不是他。”

    秦钰看着她,总感觉她周遭的气息蓦地沉重如这即将下雨的天气,他一时没了话。

    谢芳华目光看向远方,从城楼上看向远处,因天气阴沉,风乍起,雨将来,远山云黛灰灰蒙蒙,她看了一会儿,轻声道,“我即便陪他而死,也不会与他一起去黄泉路,他心里清楚明白,所以,断然不会如此做。”

    秦钰一噎,瞪着她。

    谢芳华沉默了片刻,摇摇头,“秦钰,你不懂。”

    “他不是一直有心想将你带走吗”秦钰看着他,“你对他怎么如此信任你难道忘了,当初若不是他,秦铮也不会迫于无奈射你一箭,你和秦铮也不会差点儿分开,他带不走你,没准乐意要你的命,要你陪他一起去走那黄泉路。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对谢云澜的心思知道几分”

    谢芳华面色清淡,“云澜哥哥生于谢氏,长于谢氏,他兴许不喜谢氏,不喜南秦,但”她抿了抿唇,“总不至于与我做对,更不至于要我的命。”

    秦钰面色一沉,“除了你流着魅族的血液,还有谢云澜是魅族王族之人外,还有什么人掺和了北齐联手,要置南秦于死地”话落,他看着谢芳华,“难道是谢云澜”

    谢芳华笑了笑,“不是小看你,而是皇室和谢氏第一次联手,你我不一起在这里,怎么给你的人和我的人达成一个配合得天衣无缝的共识更何况,背后人屡次冲着我而来,我怎么能能离开,就是要看看,到底是什么人。”顿了顿,又道,“若真是有人魅术乱人,你应付不来。”

    秦钰顿时一气,恼道,“你以为朕没这点儿本事”

    谢芳华偏头看他,不客气地道,“不是我打击你,你怕是对付不过背后的人。”

    秦钰看着她,“你回宫,我留下来,你身体不好。”

    “一是倾巢出动,全力一博。二是杀我们,乱京城,趁机搅动天下。”谢芳华道,“不论是哪一种,都很让人期待不是吗怎么能回宫”

    秦钰皱眉,“怎么动作你可猜到”

    谢芳华抬头看天,摇摇头,“吩咐人拿两把伞来,我们就在这里等着。”话落,她眯了眯眼睛,“这雨也就两盏茶就会下起来,来得可真是时候,这样的时机,若是背后之人不利这天气有动作的话,不太可能。”

    秦钰颔首,抬头看天,“这天竟然阴了,已经起风了,所谓风来雨就到,怕是雨很快就要下起来,你身子刚刚好一点儿,别被淋到,我们回宫吧。”

    谢芳华淡漠地道,“背后之人将我们逼到了这个地步,我们自然也要让他知道知道,我们不是软柿子,即便抓住了我的软肋,我也没那么好拿捏,谁死谁活,还不一定呢。”

    秦钰点头,“背后之人不管能不能看透这个局,都是个两难处境,出来的话,我们就要斩杀,不留余地,不出来的话,谢氏暗探内部人心瓦解,这许大夫可真是一个好饵,怪不得你要将他挂来城门。”

    “能使得玉兆天甘愿做引子,将注意力引去漠北边境,而留在南秦京城对付谢氏暗探的人,自然不是寻常人。”谢芳华淡淡道,“不过,今日一日又算得了什么不是还有明日后日吗许大夫的尸体就这样的挂着,哪怕是挂成干了,背后之人还没动作的话,那么就不是有好涵养,而是冷血无情了。这样冷血无情的首领,你说埋在暗处的北齐暗桩为之效命的人,会不会寒心只要寒心齿冷,我们就有空隙可钻,只要有空隙,我们就能查出来,一举出手。”

    秦钰看着,目光又沉又冷,“若是北齐暗桩这般受侮辱,都不能使得北齐背后之人现身,那么我倒是佩服那背后之人的涵养了。”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除了南秦京城外三里处等候待命将京城保护得水泄不通的御林军外,其余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执行秦钰此次命令的人也不予理会,任百姓们恣意施为。

    百姓们尤不解恨,有的人甚至对他泼了油,围观着,不散去。

    许大夫的尸体转眼便看不出人形了。

    有许多人骂着不解恨,开始往许大夫的尸体上开始仍鸡蛋,烂菜叶子,泼污水

    自从谢芳华拯救了临安城的百姓于水火后,消息传扬开,她在百姓们心中的地位一直极高。如今她连番两次被人迫害,都是北齐人背后搞鬼,使得百姓们对北齐恨得牙痒痒。

    百姓们一听,顿时哗然了,没想到在谢氏六房多年的许大夫竟然是北齐的暗探,一时间本来对北齐的愤懑更是高涨,人人大骂北齐。

    有人问守城的官兵,官兵冷着脸说,“这个人是北齐的暗探,谋害小王妃,死不足惜。”

    这个人还是皇上亲自下了圣旨。

    南秦京城有多久没在城门人挂尸示众了

    谢芳华也看向城门,只见许大夫的尸体已经被高高的人悬挂在了上面,百姓们好奇,都跑去为观,有许多人指指点点,辨认这个人就是谢氏六房的许大夫。谢氏六房刚刚被御林军包围,许大夫的尸体就被挂在了城门上,谢氏六房犯了什么事儿猜测着他犯了什么事儿

    “已经挂上去了”秦钰看向城门,沉声道。

    幸好秦钰悟的还不晚,否则谢氏和秦氏难保不再重蹈前一世的覆辙。

    幸好还有秦钰。

    先皇一生,费尽心机,到死才彻底的明白了,只是可惜也晚了。

    南秦皇室几代来想除去谢氏,一支独大,才使得北齐有机可乘,连皇室暗卫都混入了北齐的人,暗中搅动局势,使得皇室和谢氏愈发剑拔弩张,弓弦紧绷。

    一个人,一旦有了软肋,就会被有心人拿捏住利。

    谢芳华想起先皇临死前与她说的话,又是一阵沉默。

    秦钰面色微微动容,半响后,轻叹,“父皇一生自诩英明,也是没想到,临死才悟了。”

    谢芳华对他淡淡地笑了一下,“以前我一直以为,是皇室不惜一切代价要除去谢氏,刀剑锋利,谢氏一退再退,一避再避,终是不敌。我铁了心要支撑起谢氏,哪怕不惜一切代价将南秦皇室拉下马。如今我才知道,原来背后有人推波助澜,这么多的算计,想毁的不仅是谢氏,更是南秦江山。”

    秦钰偏头看她。

    谢芳华目光微深,“任谁死过一次,再回首,都应是不怕了。”

    秦钰点点头,“我一直不明白,那么小的你,怎么会有毅力去无名山你就不怕你回不来吗”

    谢芳华摇摇头,“我以前厌恶的不是皇城,而是皇权。”

    “你以前对这座皇城是不是十分厌恶”秦钰看着皇城脚下,对谢芳华询问。

    这是几千年的古城,历经几个朝代,数次繁衍,如今的南秦尤其鼎盛。只不过盛华的外衣包裹下,却早已经有蛀虫,若是不拔出,这座古城为根基的山河就完了。

    二人上了城楼,举目下望,南秦京城内一如往常,人来人往,车水马龙,十分之繁华热闹。

    秦钰从四皇子到太子到帝王,每一步路,都称得上踏得稳,是一步一步走上来的。

    城楼的阶梯高而长,就如皇权路,得一步一步的踏上去,走得稳,才能踏得实。

    守城的士兵齐齐跪地见礼。

    二人下了马车,拾阶而上。

    谢芳华点点头。

    马车来到城楼,停下,秦钰对谢芳华说,“到了。”

    南秦江山和谢氏都即将面临着一场硬仗,这一场硬仗如风暴,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因此殒命,不管他们乐意不乐意,都会到来。

    秦钰看着谢芳华,随着她的沉默而沉默。

    上了车,谢芳华异常地沉默。*看齐*中*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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