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朝分全国为十道即关内道、河南道、河东道、河北道、山南道、陇右道、淮南道、江南道、剑南道、岭南道,废郡为州,故每道各辖若干州,在唐前期是监察机构而非正式行政机构。荆州属山南东道(山南道分东、西两部分),辖江陵、当阳、长林、石首、松滋、公安六县。荆州也就相当于现在的特级市,自然很是繁华。而悦来酒楼则是这繁华的代表之一。

    这是李善第一次见古代的酒楼,虽然见惯了现代化的高楼大厦,对于这种木制的建筑不是很感冒,但是还是很佩服古人的建筑才华。真正见识到了什么是雕梁画栋,古色古香。八扇红木连门大敞着,门上边是一块大匾,上书几个烫金大字“悦来酒楼”。门两旁是一副对联:

    “美味招来天下客,酒香引出洞中仙。佳肴美酒餐厨满,送客迎宾座不虚。”

    此时早有店小二迎了上来:“呦,孙公子大驾光临,您可有日子没来了。楼上备着雅间等着呢,几位公子小姐里面请。”一楼多是平民百姓,贩夫走卒。二楼则是高档的单间,在这吃饭的,多半是达官贵人。三楼是雅间,在这儿吃饭的都是vip级的,比如孙赫连。

    正要进去,李善看着从酒楼旁边的一个胡同里赵龙赵虎赶着牛车出来了。便先去和这两兄弟说明,二人也是惊讶与李善竟能结交到这等人物。不过唐朝人文开放,虽然有阶级之分,但是文人雅士本就有着身份优势,倒也可以理解。任务完成,两人也打算去城里逛逛,给自家娘子买点胭脂水米分之类的东西,于是就此别过。

    来到楼上,几人已经落座,彦昭很明显有些伫立不安。这种场合已经不是他能接受的了,李善倒是从容不迫,坐在彦昭身边,见李善回来,彦昭也安心了,只是静静的吃茶,并不多说话。

    这一路上几人的家世情况都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孙家兄妹是荆州录事参军孙博渊的儿女,而柳如烟则是市令柳崇山的千金,市令相当于现在的工商局局长,录事参军相当于现在的市纪检委书记,都是地方大员啊。倒是沈临风,竟不是本地人,家在扬州,也是官宦世家,他游学至此暂住在姑母家中。

    “没想到李兄竟然是自学成才,我等也是苦读诗书十余载,竟不能望李兄项背,真让我等惭愧啊!”孙赫连说道。虽然孙赫连长得五大三粗的,却是个超级诗迷,一路上李善把高中时候的古诗理解对着孙赫连一顿海吹,加之偶尔信手拈来一句自己都忘了出处的诗,反正现在说出来就是原创。现在孙赫连对李善已经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就差要拜师学艺了。

    “哪里哪里,我也不过是把常人用来玩耍的时间,也钻研诗书罢了。天下才共一石,曹子建独占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李善呵呵一笑道。“嘶。。”正在专心喝茶的张彦昭听了这话,猛吸一口凉气,人怎么能这么装**,这么的无耻。“呵呵,李善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这话是孙萍说的,孙萍性格本就开朗活泼,一路上早于李善混熟了,说起话来也不拘谨。

    一直少言寡语的柳如烟也掩嘴轻笑“李公子这是自比谢灵运吗,还是说谢灵运之才比不上公子,公子才配的上这一斗之才?”古代女子虽有知书识礼的,不过读的书无非《女诫》《列女传》这样的书,没想到柳如烟竟然知道此言的出处,看来这**也并非表面上这样的文静守礼,也是个**的主儿。李善心李这样想着,朝柳如烟微微一笑道:“自古文无第一武无第二,又何必多做评说呢。”柳如烟看着嬉笑的李善,似乎心里的小秘密被发现了,双颊一红,忙端起茶来饮了一口,不再理李善。

    言语间酒菜上齐,不过去没有想象中的山珍海味。唐朝不似现在,很多菜品是没有的,做法也不一样。在唐朝是没有炒这种做法的,只有煮、蒸、烤三种。

    “这鱼鲙和生羊脍我就感觉悦来酒楼的味道最佳,这煲牛头可是京城大厨的拿手菜。”孙赫连一边吃一边给我们介绍着,显然这家伙来了不是一次两次了。其他几人也都对这美食赞不绝口。

    不过李善倒是没什么胃口,具体什么味可以参考日本料理,因为日本料理也就是在唐朝的时候传到日本的,这鱼鲙就是生鱼片嘛。李善前世最不喜欢的就是日本料理。倒是这酒让李善很意外,有酒的醇香,但是一点不上头,还有果子的甜味,感觉比前世的烧酒好喝的多更像是含酒精的饮料。

    沈临风道:“今日如此痛快,柳姑娘何不抚琴一曲,让我等一饱耳福啊。”“是啊,是啊,我最喜欢听如烟姐姐弹琴了。”孙萍也附和道。“#¥#%#%……”这是孙赫连说的,只是他嘴里塞满了羊肉,谁也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不过看样子也是附和的。

    “那小女子就献丑了,鸣琴,去找店家要一把琴来。”柳如烟也不推辞。像这样的酒楼,不但有好酒好菜,为了吸引顾客,更是有美丽的舞姬陪酒助兴,弹词唱曲的也是必不可少,找把琴来自然是不在话下。柳如烟轻弹几下,调了调琴弦道:“那小女子就弹一首《清夜吟》吧。”

    李善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听人弹琴,看着柳如烟如葱玉般细长白嫩的手指在琴弦上跳动,琴声犹如一汪清水,清清泠泠,灵动跳跃,似夏夜湖面上的一阵清风,似山间流淌的溪水,让人心旷神怡。曲终,柳如烟起身嫣然一笑,微微福身施礼,方才回到坐上。“好,如烟姑娘琴艺高超,听如烟姑娘弹琴,比吃这煲牛头更**快啊。”孙赫连喝了一大口酒,就下口中的牛肉道。话虽粗鄙,倒也真心,柳如烟也欣然受之。

    沈临风也道:“这曲《清夜吟》我先是在扬州也听人弹过,今日听如烟姑娘弹奏,才知正曲之韵味,真实绕梁三日,让人心醉啊。”柳如烟也含笑回应,回首对着一直不做声色的李善道:“李公子想必也精通音律,不知可否指教一二啊??*涫堤惯了现代音乐的人,听古琴,都会感觉琴声虽然清丽,但过于单调了,不过李善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李善笑道:“我对音律一窍不通,哪里敢称得上指教,我倒是歆慕琴艺,只是苦于无名师指教。这下好了,日后我可要多多向柳姑娘请教才是。”柳如烟没想到李善会这么说,轻声道:“雕虫小技,岂敢为师,如李公子有闲暇,自可前来切磋琴艺。?b>

    酒过三巡,几人都是喝了不少,如烟姑娘虽喝的不多,怎奈不胜酒力,脸上酡红,目光莹莹,煞是诱人。李善也是豪情大发,想着今天这梦幻的一天,离别之情满溢。拿起酒杯,走到窗前,看着湖边景色突然想起苏轼的《水调歌头》,大声诵道:“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虽然时候有些不对,李善也不管那许多,只是想借此词抒发一下内心的情感。

    此词一诵完,满座震惊。就听隔壁传来一声:“好词,好词。正是如饮甘醴,不知哪位高才,可让老夫一见?”话语刚落就见一仆人进了李善等人的雅间,拱手作揖道:“不知哪位是刚刚作词的公子,我家老爷请您到隔壁一叙。”

    李善看了一眼孙赫连,想从他这儿了解一下说话的人是谁。孙赫连是录事参军的儿子,这荆州的官场,他应该最熟。却见孙赫连一脸茫然的样子,似乎并不知道这家伙的来路。这时又来了一个仆人,径直走到孙赫连身边道:“少爷,老爷也在隔壁呢,叫你带着几位公子过去。”孙赫连吓了一跳:“什么!我爹在。”“是的,少爷,还有市令柳大人,以及从京里来的一位大人。?*腿怂坪踔道这位孙少爷的脾性,“您也别想着逃了,老爷今天很高兴,不会把您怎么样的。?b>

    李善几人到了隔壁雅间,桌上坐着三位长者,看上去四十岁左右的样子,酒楼掌柜的也立在旁边,估计刚刚就是这家伙告的密,李善想着向孙赫连看去,果然孙赫连也一脸郁闷的看着那掌柜的。

    见我们进来左手边的那位对着孙赫连开口道:“你小子,怎么又来这里喝酒?今儿个你不说出个道道来,看我怎么收拾你。”右边那位道:“博渊兄对令公子未免过于苛刻了,他们小孩子家一起喝酒作诗,也是好事嘛。来,烟儿,见过你张伯父。”柳如烟闻言上前对着坐在中间的长者福了一礼道:“如烟见过张伯父。”孙赫连一看他老子又要瞪眼,也赶紧上前施礼道:“孙继见过张伯父。”

    那位长者抚须笑道:“柳兄令千金真是出落的越发标致了,孙兄令郎也是一表人才。两位好福气啊。孙侄快来与我介绍介绍你的朋友。我想看看刚刚是谁作的如此好词。”孙赫连听了,忙回身把李善拉过来道:“这位李善李公子就是刚才作词之人,小侄今日与柳姑娘以及沈公子去江堤采风赋诗,巧遇李善公子,为其文采折服。父亲常教导我要结交有才学的人,于是小侄才请李公子来悦来酒楼喝酒的。”终于找到了挡箭牌,孙赫连毫不犹豫的把锅甩到了李善身上。说完悄悄抹了一把汗,赶紧退到一旁,给了李善一个坚定的眼神。仿佛在说兄弟,你顶住,哥们先撤了。

    李善心里狠狠的鄙视了一下这个临阵脱逃的家伙,倒也不怯场:“小子李善,见过张大人,柳大人,孙大人。刚才忘情之作,贻笑大方,还请几位大人斧正。”谦虚还是要的,不过这千古名作又岂是他们能改的了得。果然,张大人闻言摆手道:“此作可称得上是千古绝唱,李善小兄莫要谦虚,只是不知道现在既没有明月,也不是离别,何以有如此情怀?”

    李善早已想好说词,躬身道:“小子昨夜难眠,见天上明月,怀念先父想成诗一首,终不能得,没想到今日酒酣之时,兴致所致,茅塞顿开,故而得以续完昨夜之赋。”李善脸皮城墙厚,说起慌来,丝毫不脸红。张大人哈哈一笑:“好,今日听此佳赋,不枉荆州一游。听此词就知道,李小兄是个旷达之人,倒是甚合老夫口味。可惜如今我辞官回乡,不然定可为小兄在京城谋一官职。”

    李善精通唐史,开元五年,辞官回乡的朝廷大员,而且又是姓张的。据李善所致,只有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张九龄宰相,当然,这个时候他还不是宰相,不过复官之后就是了。我去,这可是支大潜力股啊。必须结交。

    想到此节,李善道:“小子对大人也是倾慕不已。承蒙大人不弃,虽然是萍水相逢,小子愿鞍前马后听大人调遣。”“哈哈,果然年轻有为,不过老夫如今一介布衣,你跟着老夫也无法施展一身抱负,这里有孙柳两位大人,想必也是求贤若渴吧。”张九龄看了左右两人一眼,笑道。

    孙柳两位默契的没有纠缠这个话题,以不打扰孩子们玩乐为由把几人赶了出来。孙大人也没有责怪孙赫连,反而让他好好的玩。这倒是让孙赫连喜笑颜开。

    回到雅间,酒楼掌柜也跟了过来,拱手对李善说:“李公子,鄙人宋有才,是小店掌柜,小店愿意以纹银十两买公子所做之词,题于楼上不知公子可否愿意,以后公子来小店的吟诗会友,小店也会给公子一定的优惠。今天这顿饭就算小店请公子的,您意下如何?”

    一首词十两银子,唐朝的时候银子这可是很值钱的,一两银子折合人民币差不多五千块钱,这一首词值五万块钱啊!真是一字千金了。也正巧李善现在正需要用钱,真是瞌睡了有人送枕头。

    不过李善自然不会如此直白的回答。看着掌柜的满脸肥肉的笑脸,故作为难道:“钱财乃身外之物,这首词本是我作来感怀先父的,如果给掌柜的怕是有辱先人,虽然掌柜的盛情,但也让李某很是为难啊。”看着掌柜的脸上的肌肉不自然的抽动的一下,随即恢复,道:“李公子高义,小店唐突了。不过小店真心实意仰慕公子大才,这样,小店愿意多出十两,以后公子来小店的花费,一律只收工本费。不知可否?”听了这话,李善方才露出满意的笑容,搂着老板道:“好说,好说。掌柜的盛情难却,我在推辞岂不是不给面子,银子你一会儿派人送过来就可以了。”

    几人一直玩到天色渐晚,李善方带着张彦昭起身告辞。临走时,孙赫连拉着李善的说满嘴酒气的说:“李兄他日有暇,一定要来孙府找我,咱俩再喝个痛快。我让孙福送你二人回去。”柳如烟也道:“家父对公子赞誉有加,他日烦请公子登门做客,如烟恭候公子大驾。”李善摆摆手道:“无需相送,我与彦昭自行回去便可,改日再来拜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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