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溪月的感情观本来就很淡薄,对于男人,也很淡漠。御向晚缠了她三年,这三年她都没有给过回应,就更不用说她从来都没考虑过的凤栖了。

    她承认凤栖是个很优秀的男人,可是那又如何?感情终究不能勉强,她深知自己的性格与凤栖合不来,又何谈喜不喜欢呢?

    她无意招惹凤栖,偷盗诛神弓也是她此生做过最后悔的一件事,可是她却不后悔认识凤栖,因为在上邪殿时,她曾当他是朋友。

    “若能忍心杀你,本尊岂会等到今日?”凤栖的眉头深皱,就像是一道刻痕凝在眉心,让人有种想要替他抚平皱痕的冲动。

    “本尊等你三年,你对本尊何其残忍?!既然你能给楚笑风机会,为何不能给本尊一次机会?”

    楼溪月看着他,音调很淡,也很平静,“凤栖,我虽不懂情,但我知道,喜欢一个人就要争取。如果你是真的喜欢我,为何要浪费三年时间等待呢?其实这三年,每天对你来说都是机会,你知我对御向晚无意,楚笑风亦没有出现。你我敌对三年不止,是你以为我心里有你的位置,所以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帮助内奸残害我的同门,是吗?”

    凤栖微微愣住,是他没珍惜吗?还是,他对她的喜欢,仅限于喜欢?

    初相见,他只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她更大胆的女人,偷东西敢偷到上邪殿来!

    后相识,他发现自己对这个女人过多在意,似乎把她放在了心上,却从未想过她为何要偷诛神弓。

    一语道破心中迷惑,凤栖终于明白珍惜二字之义,可是他现在还有机会吗?

    如果可以,他愿意回到三年前重新做一次选择。

    “敌与故,一念之间,一字之差。凤栖,我已经习惯了与你为敌,若是你想与我成为故人,我不会反对。”

    他却不会同意。

    敌人与故人,他宁愿与她继续为敌,也不愿成为她的故人。

    谁不知她楼溪月狠心起来当真要比自己还绝情?!

    “溪儿,我们该回去了。”

    楚笑风瞥了眼凤栖落寞黯然的神色,心底没有一丝骄傲与可怜。

    他不会因为凤栖被拒绝就感到骄傲与自喜,他能为了与楼溪月单独相处而拖延凤栖的时间,却不会在这种时候落井下石作甚小人行径。

    关于感情,他可以容让凤栖与之相争,可凤栖却没尽心。如今这一切都是他自己争取来的,若非他死皮赖脸跟在她身边,相信他还不如此时的凤栖。

    楚笑风的提醒让楼溪月不禁看了眼躺在地上的姬晨,面带沉色,她抿了抿唇,轻声说道:“走吧,我要带他回家。”

    凤栖面色一震,目光极为复杂的看向姬晨,张了张口,却已无言。

    回家。

    两个字就像沉铁一样重重敲击着凤栖的心。

    那年的记忆清晰浮现眼前,他记得姬晨的法力不低,那魔妖还不是姬晨的对手,是他给了姬晨沉重一击,才让魔妖有机可乘占据姬晨的身体。

    说到底,是他以为楼溪月的心里有他,才会肆无忌惮的帮助魔妖残害她的同门。

    他不敢回答,可是他不敢回答,他不敢说是,不敢承认。

    眼见她走远,凤栖的神色十分灰败。

    在任妖王几百年,这是一种他从未体会到的重创,他的心怎么会那么痛?心里,为何会那般难受?

    他对楼溪月有愧吗?

    想来是有愧的吧,否则,在她走的时候他为何不敢去看她?

    他是凤栖,孤绝冷傲不可一世的凤栖,他是妖王,他是上邪尊主,却也是一个后悔不知如何补救的普通男人。

    狭长幽凉的眼眸里充满了痛苦孤寂,阳光下,凤栖孑然而立,微风吹起垂在两侧的宽大袖袍,他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的背影远去。

    袖袍的双手缓缓握起,抿紧的唇瓣紧绷成一条直线,凤栖侧头望向天空,身形一晃,便站在金色的鵷鶵上俯视一切。

    金色的鵷鶵在流光之下显得无比耀眼,它占尽光芒,却不如立在它背上的那名俊美隽秀的男子。

    凤栖轻启唇瓣,对鵷鶵仅吐出一字。

    “走。”

    鵷鶵扇起金色的翅膀,速度快的令人咂舌,不过一瞬,便消失在苍茫的天地间。

    站在上邪殿门口的凤栖负手而立,转过身,望着脚下长长的阶梯,唇角微微勾起一抹清浅的弧度。

    楼溪月,你我的故事从这里开始,却不会从这里结束。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本尊才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楚笑风,此一生,本尊都会是与你相争的敌手。

    ……

    楼溪月和楚笑风回到苍羽派,众人上前接应,他们接过楚笑风背后的姬晨,不免泪湿了眼眶。

    图长老已知晓此事的经过,他走到楚笑风面前,在众人没反应过来时行了个大礼。

    “楚皇子,多谢你出手相助,苍羽派上下对楚皇子感激不尽!”

    楚笑风连忙扶图长老起身,语气微含歉意,“笑风乃是晚辈,长老实在不必行此大礼!既然我与溪儿已有婚约,便不会让溪儿独自承担。这些都是笑风分内之事,图长老言重了。”

    图长老十二分满意的对楚笑风点了点头,侧目看向楼溪月,诧异道:“溪月,怎么没见飞钰和曦然?”

    “我给他们传了信,估计是还在赶回来的路上。”

    一旁的花长老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拉过楚笑风,上下打量着,笑呵呵的开口:“楚皇子,你于我苍羽派有恩,可否我苍羽派小住几日,也好让我们多尽地主之谊?”

    对于花长老的要求,楚笑风求之不得,但面上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显露,反而含蓄地开口:“这……不好吧?”

    花长老捋着胡子,给楼溪月使了个眼色,意味深长地道:“这有什么不好?你是掌门的未婚夫,便是在这里住上一年也无人敢说闲话!我看就这么定了,掌门的绣楼还有多余房间,不如楚皇子就在那里休憩吧。”

    让楚笑风和她同住一屋檐下?

    楼溪月上前撞开了花长老和楚笑风两人,站在台阶之上,不悦道:“绣楼是我的地方,除了飞钰和曦然,我不习惯别人和我一起住。花长老,你还是给他另选一方住处吧!我觉得让他和你睡就不错,你的院子不是有许多空房间吗?”

    “哎哟,这可使不得。”

    花长老连忙摆手,“掌门啊,这楚皇子是男人,怎么能住我的院子?他是你的未婚夫,与你住在一起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楼溪月深深的看着他,不怀好意地勾起唇角,“花长老,你怎么会这么在意楚笑风住在哪里?要是你在这样胡乱安排下去,不管你愿不愿意,我都会把他撵出去。”

    花长老惋惜地叹了两声,到底还是没敢继续说话。

    楼溪月转身拾阶而上,眼角闪过一抹亮光,含笑踏进苍羽派内。

    花长老捅了捅楚笑风,小声地说:“我估摸着她这是害羞了,这么多年我还没见过她和一个男人肩并肩回来呢!还不快追上去?你就赖在她房里不走,她拿你没办法的。”

    楚笑风好笑的摇了摇头,手指摩挲着玉笛,他目光微闪,转头对花长老道:“如果她把我撵出去,我会跟她说这是您给我出的主意。”

    花长老的胡子一抖,顿时怒骂道:“臭小子,我好心给你支招,你怎么能把我供出去?算了算了,你们的事情我也不跟着瞎参合了!我回去了,你的女人自己追去吧!”

    图长老走上来揽住他的肩膀,同他一起走进去,无奈地说:“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想参合他们年轻人的事儿?我看你还是别帮忙了,免得越帮越乱。溪月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对她好的男人,你可别把这小子给我弄跑了,不然小心我跟你翻脸!”

    “我这是好心,你竟然说我在帮倒忙?”花长老甩开图长老的手,气呼呼的背着手自己走了。

    图长老嗤笑了一声,摇摇头,踱步回到自己的院子。

    楚笑风将他们的话听了进去,低低地叹了口气,随后飞向楼溪月的绣楼。

    小院里,鲜艳盛开的百花沐浴阳光,阳光倾洒在艳丽的花瓣上,为其镀上一层浅浅的金黄色光晕。

    路过花圃时,花香扑鼻,沁入心扉,她不禁停下了脚步,半弯下腰,目光盈盈看着那朵怒放的黄色百合。

    这时,院外响起一曲悠扬婉转的笛音。这笛音脆翠思怜,芩心悦耳,宛若织就了一场美轮美奂的梦幻仙境。

    楼溪月侧耳倾听,明知这笛以音寄情,依旧不忍不予细听。

    笛音缭绕,似乎在整个苍羽派内悠然回响,一音毕,楚笑风反手收起玉笛,玉笛发出一道破空之声,便被他别挂在腰间。

    他抬步,似踏风而来,似阳光披身,唇角含着一抹淡笑,目光柔和的向她看去。

    意识回笼,楼溪月下意识偏头躲避,却听他声音清润,缓缓开口:“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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