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短信,我看了看梁淑娴平静如水的面容,忍不住瞪眼道:“梁淑娴,你咋这么淡定?”

    梁淑娴微微一笑,索性把手机递给我道:“你看看下面的短信就知道了。”

    我狐疑着接过她的手机,手指头有些笨拙的在上面蹭了小半天,横竖搞不定一个键盘锁。

    没办法,不怪咱智商捉急,只怪咱最近活得太肤浅,没接触过这种装x必备的高端玩意。

    在我们宜都市,十年前流行大哥大,后五年流行小灵通,上大学之前,诸如诺基亚,摩托罗拉之类的手机,都是奢侈品,比后来流行在各大商城和网络平台的苹果手机,三星手机,华为,小米什么的稀罕得多,我此前一直在用的,就是诺基亚。

    梁淑娴手里的这台手机,是最新版的苹果6spl,出来没几个月,我最近深居简出,像个隐居山林的草莽一样,今儿个算是头一回看见这款高端机。

    “瞧你笨手笨脚的,肯定是玩不来吧。”梁淑娴揶揄的看我一眼。

    她凑上前来,芊芊玉指在手机界面上轻轻一划,拿着我的手指在手机背部的金属感应器触摸一下,屏幕锁顺势而开。

    梁淑娴俏皮一笑道:“这个手机屏幕锁,是有指纹设定的,我已经偷偷把你的指纹录进去了,就可以打开了。”

    “偷偷录了我的指纹?我真心没玩过这高端手机。”

    我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随即定睛扫过解锁之后的短信页面,上面的很多信息,都是李平毛发过来的。

    “死亡如同一颗黑色的罂粟花,活着的人都对她避而远之,而我却多次见识到她灵魂深处的美丽。”

    “我割开手腕,冷看着鲜血顺着皮肤表层滴落,渐渐地,我感受到生命从我的身体里一点点的流失,就像是一个迷失在沙漠中的孤行者,两眼昏花,茫然失措的在漫天黄沙中走到生命的尽头。”

    “我喜欢的人,名花有主,喜欢我的人,惨不忍睹。这是谁说得至理名言?与我如是,人生最大的失败莫过于此,活着的最终意义莫过于死。”

    ……

    我翻了好多条短信,真的很难想象,像李平毛那样,曾经看起来阳光帅气,自信开朗的家伙,居然包藏着一颗深度绝望,强烈渴求死亡的心。

    而且,他貌似对自己目前在第二中学教书的这份教师职业非常的看不起,认为前辈子杀猪,这辈子教书,他活生生的站在讲台上,不是为了给学生们授业解惑,而是给上辈子赎罪的。

    这真是个奇葩的老师。

    看着我错愕的表情,梁淑娴淡淡一笑,道:“他总是这样,我都习惯了。只不过,他这回好像真的有求死之心,我想见见他。”

    我把手机还给梁淑娴,心里挺不是滋味的说了句:“见见也好,免得遗憾。”

    梁淑娴接过手机,用卡针三下五除二的拔掉电话卡,再换上一张新卡。

    最后,她把手机揣进我的兜里,笑着说:“这个送给你,以后无论你走到哪儿,都不能忘了我。”

    我看着梁淑娴,既没有说话,也没打算接受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嘛……”

    梁淑娴抿了抿唇,眸子一闪一闪的望着我:“这个手机,算我我暂时借你用,等我从国外回来,你要加倍还我,总可以了吧?”

    “好啦好啦,别愣着了,你快收下它,然后陪我去趟那书呆子所在的枫岭头小学,他说今晚要结束自己的生命,我还真有点担心。”

    “放心,有些人有心无胆,不敢真的直面死亡的。”我若无其事的摇摇头:“再说,这枫岭头小学距离这里有四十里路,一时半会的也过不去。所谓远水解不了近渴,我看你还是发短信劝劝他,尽人事,安天命吧。”

    梁淑娴扯了扯我的衣角,咬着唇道:“别介,你不了解他。我有不祥的预感,要是再不去学校,只怕真要给李平毛那书呆子收尸了,他那人天生悲观,整天玩忧郁,泡不到妹子就寻死觅活的,照他这样做,这世界的男人,都活该光棍。”

    “活着都没有勇气,哪来这么大勇气整天寻死?”我也是有点无语。

    说着,我拍拍梁淑娴的肩道:“放心吧,他应该还活得好好的,只是希望博取你的注意而已。”

    “希望如此吧。”

    梁淑娴点点头,有些气恼撇撇嘴道:“他这种博人关注的方式,真是太笨了,最讨厌这种随随便便拿生命开玩笑的人。”

    “确实笨了点。”

    我深以为然,抬头细细的看着梁淑娴清纯俏丽的面颊,嘴里忍不住犯着嘀咕:“真不知是李平毛太傻,还是你太漂亮,让那臭小子注定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你说什么?”梁淑娴眉头一挑。

    “没说什么,淑娴啊,如你所说,救人要紧,我回院子推车,你在这稍等片刻。”

    我跑回院子,把停在院子角落里的那辆老式凤凰牌自行车推出来,踏上去蹬了几脚,迅速的出现在梁淑娴跟前。

    拍拍敞亮的后座,拂去上面的尘土,我朝梁淑娴递了个眼神,道:“上来,我载你去第二中学,不知道那学校这会有没有关门。”

    “好嘞,先不管它是否关门,咱们去一趟再说。”梁淑娴倒也不嫌弃这辆破车,凑近过来,小屁股往上一蹭,稳稳当当的侧身坐在后座上,双手环抱住我的腰身。

    “你在后面坐稳抱紧,这会儿夜黑风高,别把你给吹跑了。”我扭头,略带戏谑的朝梁淑娴叮嘱一句。

    “哦哦!”梁淑娴抬头瞅我一眼,也没反驳什么,只是小鸡琢米的点点头。

    我话音刚落,她便整个上身零距离的贴在我后背上,双手抱紧,眼睛微闭,像个抱着只大熊安然而睡的小女生。

    嘎吱嘎吱……

    随着一阵刹车轻响,我骑着凤凰车俯冲下山。

    别看这辆大凤凰破破烂烂,性能却不赖,八十年代老上海车厂出来的货,就俩词儿稳当,耐操。

    这一路上倒也平静,其实我的本意并不单单去救李平毛,而是要借这档子事儿,顺道去一趟鬼头岭,赶在七月初七那天,取下鬼王花把梁淑娴身上的尸毒解除。

    尸毒不解,梁淑娴小命不保,我心难安,明知道有法子可以救她,我又岂能眼睁睁的看着她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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