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刘骜都是愁眉不展,虽然他相信余香定然没有毒害西域使臣,可今日文武百官与后宫妃嫔都在场,他们又如何会相信?

    “臣妾知道皇上在担忧何事,若是皇上信得过臣妾,明日一早请让臣妾去拜会这位西域使臣,亲自陪个不是。”余香蕙质兰心,一眼便看得出刘骜的心中所想,当即便开口要替刘骜去解决这个心结。

    今日刘骜压根就没询问自己到底有没有在酒水中下毒,反倒是毫无犹豫的信任自己,这举动其实让余香觉得心里挺感动的。

    只是那刘兴,不想他三番五次纠缠于自己,次次想要陷害她于死地。

    她一直都在忍让,为何时至今日刘兴还不肯放过她?

    退到尽头,便是无路可退,余香心里开始另打出一副算盘,刘兴留不得。

    但她又偏偏是先帝最疼爱的皇子,刘骜又一向庇护弟弟们,若非大事,他是断断不可能囚禁刘兴,更别说是要了刘兴的性命。

    所以此事还需再行商榷才是。

    “此事并非你所为,你为何要去赔不是?不妥,朕不准你去。”刘骜不希望余香替刘兴背这个黑锅,可也不愿刘兴的顽劣之事公然于众,心里自然也是两番为难。

    为今之计,只能连夜想出一个既不伤害余香,也不伤害刘兴的万全之策。

    万不得已,怕是只能委屈平阳,让她扛下这一切,嫁去西域了。

    “皇上,此事无论是不是臣妾所为,今日饭菜酒水都是臣妾一手操办,整个膳房的人都是亲眼目睹,若是此事臣妾不出面给个说法,怕是遮掩不过去的。还有啊,明日朝堂之上,您又该如何对文武百官解释此事,西域使臣醒来您又该如何说?您堂堂汉王朝的皇帝陛下能去给一位西域使臣赔不是吗?那才是真正的不妥当。”余香从她所能想到的所有方向分析着此事的趋利避害。

    见刘骜不曾回话,余香继而又道:“无论今日毒酒之事是蓄意谋害还是一个意外,终究是要陪个礼的,否则便是我汉王朝不懂规矩了。臣妾虽然身为皇后,可归根结底不过是女流之辈,由臣妾出面赔不是,既不会损了我大汉的威严,也不会显得我们对于西域使臣中毒一事不够重视。更何况,臣妾心中有十分把握能够让西域使臣原谅此事,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

    余香之所以这么竭力的争取这个机会,实在是因为她过于想要结交下这位西域使臣。

    无论最终坐稳江山的人是谁,都不可避免的要面对与西域的战争。

    汉王朝打不过西域,这话她不只一次在周子欢口中听说过,也未必是打不过,起码是很难打过。

    那么西域与汉王朝为敌,便是百害而无一利。

    现如今最重要的事情,便是不能让西域使臣察觉到任何异样,不能让他感觉到大汉朝中已有内乱,而车骑大将军压根就不在军营镇守。

    她深知,如若想要自己更好的活下去,汉王朝必须安稳,江山不能出现任何动荡。如若有朝一日,连国都没有了,还何谈活着?

    所以,汉王朝提升内部军力很重要,而在汉王朝没有足够的把握收复西域领土以前,与西域合议更重要。

    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不能够让西域使臣觉得汉王朝的势力弱于西域,否则此时西域派兵突袭汉王朝,则对于汉王朝而言,会造成难以估料的损伤。

    她更怕西域会联合乌桓,一同敌对汉王朝。

    如若真是如此,倒不如汉王朝先与西域结盟,共同先压制住乌桓再说。

    可是这一切念头,余香都不能对任何人讲。如果一旦说了,那她一定会遭到质疑,区区女流,何干朝政?定有贼心,其罪可诛。

    似乎这宫内的女人,横竖躲不过一个死字,官员犯了罪尚且可有别的方法脱逃,可妃嫔无法。

    任何罪名,都不过归根结底为一句:其罪当诛。

    所以这一次,刘骜若是准许她亲自去与西域使臣请罪,没准倒是能够结交下这个人。

    使臣在两国之间的关系无疑是微妙万分的,余香觉得,能够代表西域单于而来的使臣,想必也应是单于身边的亲信。

    今夜看他不住饮酒,满面愁容,想也知道这是心里有事,她便以此入手,套出单于真正的意图,岂不皆大欢喜?

    “你有十成把握说服西域使臣,不再追究此事?”听到余香这般笃定,刘骜的心也跟着犹豫了起来。

    余香总是有这种能力,用那三寸不烂之舌说服了自己,听从于她的念头。

    可你若细琢磨,她的话又真的很有道理。

    她总是能够在最短的时间内,想出最为两全的办法。

    余香的本事,时常让刘骜觉得又喜又惊。

    “臣妾有什么本事,难道陛下还不知道吗?”余香浅笑着拉住刘骜的手,那笑容像是要把人浸到蜜里去一样。

    “朕知道,你有天大的本事,每一次总能给朕以惊喜。今日的晚宴你费心了,朕见那丸子里还做了雕花,可见你花了多少心思。还有那牛奶甜品,喝起来也很是新奇,朕喜欢极了。”回到立政殿的路上,刘骜忽然夸赞起余香的手艺来。

    要知道,今日余香为了这晚宴,可真的是几个时辰都没歇过,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但晚宴上这么多人,唯一注意到这顿晚宴是她亲手准备的人便只有刘兴,可刘兴还是为了谋害自己。

    一想到此,余香便哭笑不得。

    可是所幸,刘骜也注意到了这一切,还有那甜品,他竟然喜欢。

    刘骜,不枉我曾爱你一场。

    转眼之间已来到立政殿门口,余香忽然踮起脚尖抱住刘骜,使劲儿拥了一下。

    随即便放开了手,巧笑嫣然道:“多谢陛下今夜送臣妾回来,时辰不早,陛下快去歇息吧。明日臣妾会起早去探望西域使臣,若是有了什么消息,必然第一时间告知您。”

    余香半点没有留刘骜在立政殿过夜的意思,这倒是让刘骜心中颇感意外。

    不过也好,如此一来今夜也可以好好休息休息。

    “那朕便回去了,别太在意明日的事情,好好休息。”刘骜低头轻轻在余香的额头上啄了一口,然后编转身离开了。

    “咱们去看看朵儿身子如何了,没想到会回来得这么晚,也不知道她是不是睡了。”这一进殿,余香心里便惦记着朵儿。

    朵儿在她身边服侍那么久,也没见这丫头说过哪里痛或是不舒服,她还一直以为朵儿挺皮实的。

    今日听闻她因为肚子痛到无法跟随自己,余香觉得这定然不是小毛病,刚才唤个太医陪着回来好了。

    余香不知道的是,此时偏殿之内,朵儿正躲在被子里扎小人。

    那小人上面写着皇后娘娘的生辰八字,现如今那布人上扎满了银针,几乎看不到上面写着的生辰八字了。

    “我恨你,都是因为你杨凌才这样对我,否则他不会对我不闻不问。”她的声音很小,可心里却充满了怒火。

    有些事情最怕一个人细琢磨,想的越多,便觉得越不是滋味。

    朵儿此刻只觉得她被所有人抛弃了。

    皇后也好,杨凌也好,阿梦也好,没人会在意她的感受,甚至没人会在乎她的死活。

    因为她只是一个不起眼的奴婢,她的命天生便比别人低贱,所以就是活该没人宠,没人疼。

    这么想着,朵儿只觉得胸腔里满是怨火,捏起一根银针又狠狠扎在了小人的脸上。可一个没留神,扎得狠了,银针穿过布娃娃,直接刺在了她的食指端。

    朵儿疼得“嘶”了一声,倒吸了一口凉气,将手指放在口中吮去了血珠。

    她委屈的想哭,皇后娘娘勾走了杨凌的魂,这是伤了她的心。

    而现在,写着皇后娘娘生辰八字的小人又伤了她的手指,这是伤了她的身。

    她明明那么喜欢皇后娘娘的,她明明对皇后娘娘那样忠心,可为什么她偏偏要选择与杨凌偷情?

    就在这一瞬间,她甚至想过去向皇上告发这一切。

    皇后娘娘曾与关内侯暧昧不明,虽然皇上没有最终因此下过什么定论,被当做一桩误会解开了。可朵儿知道,皇后娘娘跟关内侯之间一定有事。

    否则在永巷的时候,关内侯怎么会特意违抗圣旨来寻找娘娘,还聊了那么久?

    而且,朵儿一直没对人说,那天其实她看到他们拥抱在一起了,说他们之间没有私情,谁会相信?

    娘娘,我不明白,你已经有了皇上,已经有了关内侯,为何还要来跟我抢杨凌?

    甚至就在这一刻,朵儿几乎怀疑杨凌变成太监不过是皇后用来掩盖私情的借口。而实际上,杨凌根本还是个男人。

    朵儿猫在被子里面,几乎快要透不过气来,却忽然听到门口传来皇后的声音,“朵儿,可睡了吗?身体好一点了没有?”

    朵儿一惊,连忙在被子里将手中的小人藏到褥子下面,然后装作睡熟了的样子,一言不发。

    她知道自己欺骗皇后的后果是什么,可她不怕。

    因为如若皇后敢对她怎么样,她就要将皇后与男人偷情的秘密告知于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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