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充依挑眉,盯着那猫看了一会儿,然后道:“嫔妾不曾见过太后娘娘的猫长成什么样儿,所以也瞧不出是个什么品种。但皇后娘娘是明眼人,肯定是认不错的,没准这猫真的是从太后娘娘的承宁殿跑到这儿的,这便让人送回去吧。”

    说完这话,林充依招手呼唤前方的侍婢道:“雏燕,把包好的茶叶拿过来吧,你去将这猫给太后娘娘送过去,说是小家伙不知怎么溜到兰林殿来了,这便送过去,免得一番好找。”

    余香一愣,这林充依所言的每句话都出乎了自己的预料,本是想要好好刁难她一番,却是被她一一化解了过去。

    现如今,这个林充依已经令余香觉得头疼了,这个女人太过不好对付,现如今还没有涉及到什么利益冲突,且无皇上宠爱尚且如此。

    若真有朝一日,皇上见到了这个女人,那以林充依的聪慧心思,想要收住皇上的心岂不是易如反掌?

    坦白讲,现如今余香对于刘骜并无什么自信,区区一个曹伟能,随意弹奏两首曲子便能勾得他失了魂魄去,更何况是情商这么高的林充依?

    余香不甘心,今日是她擅做主张非要来这兰林殿一探究竟,怎能轻而易举便对林充依认输?

    “本宫只是觉得这猫与太后宫内的波斯猫极为相像,并没有说是同一只,林充依既然从未见过那只猫,又是如何肯定这波斯猫便是太后宫中所走失的那一只?”余香话中带刺,任是朵儿也听得出来。

    可朵儿倒是觉得,娘娘真该好好惩戒惩戒林充依,没准刚才娘娘饮下的那杯茶里真的被下了毒药,那岂还了得?娘娘现在话语里刁难林充依几句,还当真已经算是宽恕了。

    “嫔妾只是猜测,觉得这后宫之中能够拥有西域猫种的人应当只有太后一人而已,所以斗胆一试。如若不是,亦无伤大雅,所以无碍。娘娘,您看着前方竹林,夜晚欣赏,可否别有一番滋味?”林充依一句话又将余香想要刁难的心思噎了回去。

    她那么自然而然地领着余香往前方竹林走,那竹林之中点着灯火,星星点点,煞是好看。

    灯火映衬着林充依的面庞,连同那张精致的脸蛋,好似构成了一副别样的风景。

    余香抿唇,在这一瞬间,心底竟然有丝嫉妒。

    她从不嫉妒别人,因为她觉得别人拥有的,自己纵然现在没有,终有一日也会争取到。

    但独独这个林充依,既无家世背景,又无皇帝宠爱,她却嫉妒得发狂。

    天底下怎么会有个人如同自己一样,心中可容得下万物,眼睛可看得透一切?

    然而,余香却又看不透她。

    虽然是黑夜,虽然身上披有锦绣衣袍,可是当自己站在林充依面前,却觉得身上好似未着一物,被看了个一清二楚。

    这场无声的战役,她输了,输得溃不成军,只得落荒而逃。

    “景是美景,人是佳人,今日林充依果然让本宫见识到了。每日的请安便免了吧,这一遭,是本宫准许了的。”余香扔下这句话,回头招呼朵儿,打算回宫。

    “娘娘慢走,这茶叶拿好,莫嫌弃,倒也是养身子的好物。”林充依这样说着,将手中包好的茶叶递给朵儿,朵儿本不欲接过,看到余香瞧望过来的眼神,咬着牙将那茶叶包取了过来。

    “本宫便在这儿多谢林充依了,性子好,人也机灵,也许日后林充依必有一番好前程。”余香不知为何,忽然从口中冒出这句话来。

    话出口,自己都吓了一跳,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林充依讲?

    “嫔妾借皇后娘娘吉言,娘娘慢走。”林充依双手交叠,微微行礼,满脸谦和之态。

    余香转过身不再去看她的脸,胸前像是压了一块巨石,觉得今日真是失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不痛快。

    倘若今日不见到林充依,她还可以在心底里安慰自己,不过是个出身平凡的小丫头,纵然再过聪慧,又能好到哪儿去?

    若真是那么机灵,又怎会到现在还不得皇上召幸,依旧居于那个偏僻宫殿之中?

    但这一见了面,她才明白,并非是皇上不肯召幸于林充依,而是她现在还不想侍寝。

    若是真的到了林充依想要得到宠幸的时候,她必然有千百种办法让皇上亲自走到兰林殿去。

    这一点,余香一点也不质疑。

    “娘娘,您刚才可真是冲动极了。您瞧见林充依把茶水递给你时的眼神了没?那就是不对劲。茶水里肯定被下了药,您现在赶紧跟奴婢到太医署去,找个太医诊脉,赶紧研制解药吧。”朵儿是真的急了,说起话来都带了颤音。可想而知,她心里是真的认定了林充依给自家娘娘下了毒。

    余香无奈道:“你倒是怎么看出她给我下毒了?你那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听故事听多了。在我没到兰林殿以前,林充依压根不知道我会去,是如何做到提前准备好毒药,等着给我下药的?还有,我去兰林殿的事儿,整个立政殿的人都知道,如果我死在那儿了,你觉得她可还有命活?那林充依可不像你这么没脑子,做不出直接在茶水里下毒的事情。反倒是你,一直在那儿表现出防范林充依的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指使所为。”

    朵儿连连摆手,吓得要命,“娘娘,奴婢对您可是一片忠心,天地可鉴,半点没有想要给您惹事的意思。”

    “知道你这丫头没异心,不然我哪儿还能容得下你?但我说的意思便是让你日后别再那么冒冒失失,每个人做任何事情都有人家的目的,在你看不透以前,还是少说为妙。”余香伸手一点朵儿的脑袋,轻声说道。

    她自然是为了朵儿好,在余香眼中朵儿早已是自己人,她说的每句话都不过是在帮朵儿学习如何更好的在宫中活下来。

    久病成医,就是这个道理。在宫中吃过大亏,还能活下来的人,便可以活得更明白。

    她还没那么明白,但总归比朵儿强上几分。

    朵儿毕竟是立政殿的人,若真是这张嘴巴招来了什么祸事,还不是要自己扛?所以,防患于未然,余香得先教朵儿避讳着。

    “朵儿,我要去宣室殿找皇上,你一会儿走到岔路口的时候,便自个儿先回立政殿吧。”余香在这凄冷的夜里,忽然发觉自己很想寻一个温暖的怀抱。

    嗯,无论是刘骜还是周子欢,她发觉这一刻也许在她身边的人是杨凌,没准她都会寻个僻静的角落,躲到他怀里待一会儿。

    人的孤独感是很可怕的,它会如同可以吞噬人的洪水猛兽,侵蚀掉你在外面所有硬撑出来的逞强。

    “娘娘,可是皇上今日说过了,晚上留了曹美人侍寝,您现在过去,怕是不方便吧。”朵儿犹犹豫豫说出这番话来,却也不知道这话会不会又说错了,挨了娘娘的责备。

    余香舔了舔嘴唇道:“我若是不过去,他自然什么时候都不方便,我若是去了,他总不会把我赶出来吧。”

    朵儿也不知道娘娘打哪儿来的这自信,可娘娘说的话,便一定都是有道理的。

    “娘娘,那奴婢把您送到宣室殿门口再走,天黑,您别摔着了。”朵儿如此说着,要过去搀扶余香。

    “不用,你回去吧。今晚上嘱咐立政殿的人好好睡一觉,明日起来,怕是要有大事发生。”余香总觉得她的猜测不会差。

    朵儿哪里听得明白这个,还愣愣地问了一句,“什么大事?”

    “待事情发生,你自然就知道了,现在不过是我的猜测罢了。”以余香对太后的了解,今日林充依的侍婢将波斯猫给她送了回去,她是自然要好好了解一番这位新入宫的妃嫔。

    一旦让太后觉得这位妃嫔此时还不属于任何人,太后是一定要将其拉拢过去,安置在自己旗下。

    所以,很有可能,明天日头再一次升起来的时候,这林充依的命运,许是就要改变了。

    可是余香猜测,现在的林充依,许是并不急于改变这种现状,她若是想要改变,自然会有千百种方法,哪里还等得到别人来帮她提点什么?

    朵儿听了余香的话便回去了,尽管心里依旧尽是疑惑,可听从娘娘的话,总归是没有错的。

    如果明日便会有大事情发生,那么今日还可以好好享受当下,应当就是这么个道理吧。

    跟着娘娘身边待的时间久了,朵儿隐约觉着自己的智慧似乎也增长了不少。

    宣室殿灯火通明,待余香一步一步靠近,心里忽然有些慌张,该不会此刻刘骜跟曹伟能正是鸾凤和鸣吧?

    又或者,此刻曹伟能正躺在刘骜怀中,一脸娇羞神色?

    她那张妖娆的脸蛋,总归是更适合如此的。

    “皇后娘娘”,杜松瞧见余香走过来,身边未曾带宫侍,一愣,上前行礼唤道。

    “请杜公公打开殿门,本宫寻皇上有话要说。”余香听到了殿内传来一声女人的娇喘,心头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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