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无悔仍然慢条斯理的行进,他在行进中整合着自己的队伍,自这些兵丁效忠自己,打散重整后,士气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钟无悔首先为他们每人发放了十两银子,名曰:风险费,因为此去赈灾一路风险。

    本来当兵就充满风险,何时听过风险费一说,加上钟无悔的老护院们给他们讲说了钟府的优抚情况,兵丁们更加兴奋,到现在他们才知道,那些所谓临时的护卫,早已是钟无悔的私军,他们这次去赈灾,其实是有备而来。尽管这些刚加入的兵丁,对钟无悔的一些举动感到不解,但与刚出城时,一副将被屠宰的沮丧已不能同日而语。

    仅仅数日,队伍已迅速整合成一体,尽管和那些特训过的护院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但已能基本做到令行禁止。

    整个队伍整合之后,钟无悔加快了行进的速度,他们距受灾之地越近,危险就越来越大。钟无悔已接到好几起密报。在他们队伍周围,也经常出现一些窥伺者,看见他们的车队后,便打马飞跑。

    再向前走,便要踏入山道,钟无悔一看天色已晚,便命令队伍在山前扎营。

    养由基一看扎营的地形有些不妙。营地前是一片开阔地,营地后三面靠着山背,如果敌人从前面攻来,他们就像陷在笼中的野兽一般,除了死死抵抗,别无他路。

    养由基将钟无悔拉到一边悄声说:“这地方扎营恐怕有些不妙,扎营好高而恶下,贵阳而贱阴。”这意思是说,军队宜扎营在高处,不宜在低处,因为当时侦察手段不发达,所以处军高处,便于发现了解敌情。

    钟无悔这时对养由基又有新的了解,没想到,他居然还懂兵法。

    但是。他没有接受养由基的建议,只说了声:“没关系,今晚主要靠你。”然后便去营中安排人手布置去了。

    敌人来得少一些倒没关系,如果来多了。他们抵挡不住,将会全军覆没。养由基不由得忧心忡忡,他现在已和钟无悔的命运息息相关了。

    春天,本该是充满希望的季节,可是。楚国却正遭受着罕见的大旱,从去冬至今,滴雨未落,农田一片焦黄,轻轻一跺脚,都会起腾起一蓬黄尘。

    夜半时,钟无悔的营地前突然腾起漫天尘土,随着一声呐喊,无数的火把亮起,像火的洪流向钟无悔的营地涌来。

    钟无悔带着大批赈银的消息。早传遍了四面八方,特别是他生怕别人不知道似得大肆张扬,再加上他的伟大淫名,欲得银货者,都认为从钟无悔手里劫取银两,就如在他口袋里拿走一般轻松。

    可是,面对众多的盗贼,钟无悔的营地依然一片寂静。

    刚刚冲进营地,突然轰的一声巨响,前面一片火把顿时消失了。一片鬼哭狼嚎的声音在地下响起,一个大陷坑,一下坑了几十个人,其他的人想刹住步伐也止不住。纷纷掉进陷坑。

    等后面人止住脚步时,钟无悔营地突然亮起火把。只见钟无悔站在陷坑后对众盗贼一拱手,说:“各位盗贼,有失远迎,不好意思。”

    说着,他一招手。两名兵丁抬出一个箱子放在他面前,钟无悔将箱子一打开,一片白花花的银光在火光下闪烁。

    钟无悔接着说:“你们来的目的,不就是想这点事吗?银子放在这里,不过,丑话说在前,你们现在退走还来得及,如果想拿银子,你能拿得到,我就给你们,等你们拿不到又不想拿的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有这么大个坑,我们怎么过去拿?”盗贼中居然有人嚷嚷提要求。

    钟无悔一招手,兵丁将两根大木板并排架在陷坑上。

    盗贼们一看,不知钟无悔搞的什么名堂,望着成箱的银子却不敢挪步。

    “我来拿!”一个大汉挥舞着大斧飞快冲过来,可他刚刚冲到木板中间,只听一声弦响,一支利箭正中那个大汉的咽喉,他立刻掉下陷坑,结果引起陷坑里一阵悲喊:“我的头被打破了,救命啊!”

    钟无悔一示意,立刻有兵丁扔下绳子,将那位叫喊的伤者拉了起来。火光下,一名兵丁为那人撒上金创药,然后包扎起来捆绑着放到旁边,众盗贼默默看着这一幕没做声。

    突然一声喊,“我来!”只见一个小个儿腾空而起,可刚到半空,便垂直跌落下来,咽喉上赫然露出一根箭杆。

    不少盗贼双腿开始发抖了。

    “他能射,我们就不能射吗?放箭射死这个淫贼。”盗贼中有人大喊。

    钟无悔双眼怒睁,大喝道:“只要你敢射出一箭,我这里万箭齐发,叫你们一个也走不了。”

    说着,只听一声鸣镝声,盗贼身后亮起一排火把。

    这里三面环山,进来的人背后被围,要么前冲,要么向后突围。可是,一看到神箭手的神威,众盗贼早已吓破胆,没人敢抢先一步。

    这时,听见盗贼中一阵骚动,大概众人为了自己的活命,将那个想射箭的人打发了。

    “想来拿银子的就赶紧过来,不然我要收起来了。”钟无悔做出欲盖上箱盖的样子。

    “慢!”随着一声喊,一个黑影极快的贴着木板向银箱飞来,可就在他刚到陷坑边上,抬头看银子的瞬间,咽喉又插上一支利箭。

    众盗贼早已毫无斗志,个个都不敢动弹,甚至还发出阵阵尿骚味。

    一个盗贼头儿颤抖着说:“这银子我们不要了,我发誓,这一路,我们再不伸手,放我们走好吗?”

    “可以。”一听钟无悔的话,众盗贼们这才松了一口气,至少命可保住了。“但是,”一听有条件,众盗贼们的心又提起来。钟无悔慢悠悠的说:“你们做盗贼,至少认识不少同行吧,这样,我放你们一半的人走,走的人呢,就去抓前面路上其他的盗贼。抓回来几个,我就放你们几个人走,怎么样啊,很公平吧?”

    养由基在暗中听到这话。佩服得五体投地,“以贼治贼”,除了第一战下点功夫,以后,他们兵丁几乎不花一分力气。便可由那些盗贼为他们扫清前面的障碍。

    “凭什么为你们送死去打别人,我们冲出去!”众盗贼开始闹将起来。

    “听着!”钟无悔一声怒吼:“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才留得你们一命,若官府论罪,你们早该砍头。我早说过,等你们拿不到又不想拿的时候,就别怪我不客气了。你想冲出去,好,省得我还管你们的饭食。”

    钟无悔说完,又一声哨箭冲天而起。这些盗贼的前后左右突然都亮起火把。黑夜中,人影幢幢也不知有多少人马。

    “现在就等你们一句话,降,还是不降?别等你们成了马蜂窝才后悔。”钟无悔大声喝问道。

    “降!降!”众盗贼忙不迭的叫道,刀剑扔了一地。

    钟无悔将陷坑里的盗贼救出,伤者和没伤的分开关押。他把刀剑还给一部分出去抓盗贼的盗贼,让他们吃过一顿饱饭后,放他们走了。

    不过,走前钟无悔再三交代,不可抓平民百姓来充数。不然,定将重罚。

    第二天,那伙盗贼抓来一批盗贼,钟无悔依约抓来多少放多少。放还一部分人。抓来的盗贼,又跟前面一样,抓其他盗贼换人。

    结果,一路平安,反而有不少盗贼抓来其他盗贼以后再也不愿走了,这里吃饭不愁啊!他们中间本来很多人原来都是安分守己的农户。因为没饭吃才当盗贼的,现在吃喝不愁,干嘛还去为盗呢?

    可是,越走钟无悔的心越沉重,他们所到的大灾之地,满目荒凉,完全看不到一缕炊烟,到处是一片死寂。没有绿色,树木光秃秃的,连树皮也被剥净了。路边横着骷髅似的死尸,没有肌肉,稍有一点肉的立即被野狗吞噬掉了,连骨头都脆如蛋壳。

    好不容易看到一个村落似乎还有些人气,钟无悔立刻带着人赶过去。

    在村口一间茅屋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声,一个苍老的声音似乎在哀求:“你饶了他吧,他还小,我们家就这么一个种了。要死,就让我这把老骨头死吧。”

    一个年轻的声音也在哭喊:“是我想他死吗,他是我身上掉下的肉,我不心痛?可是看着他活活饿死,我更难受,不如我杀了他,让他少受活罪。”

    钟无悔赶紧冲进屋里,只见一个年老和年轻的女人在屋中间争执,两人上身都****着没穿衣裳,年老的女人巍巍颤颤,一副随时要倒的样儿,她正抓着年轻女人的手臂。

    那年轻的女人却瘦骨嶙峋,**干瘪下垂,象空麻袋一样。她手中抱着一个几岁的孩子,正要用破麻捂死她。

    “住手!”钟无悔大叫一声,说:“我给你们带粮来了。”说罢,马上命领手下道:“赶快熬粥。”说着,拿出一小块干粮,那两个女人一见到干粮,两眼放光,像饿狼般的扑来抢钟无悔手上的干粮。

    结果,干粮掉在地上,年轻的女人一把推开老年妇女,从地上捡起干粮飞快的塞到嘴里,那老年妇女赶紧伸出手想从年轻女人嘴里抠出干粮。

    钟无悔赶忙又掏出一小块干粮递给老年女人:“你们都有吃的,因为饿的时间太长,一次不能吃多,不然会涨死你们的。”

    听到这话,年轻的女人才住手,不过她眼睛却干巴巴的望着钟无悔的手。

    “你们先坐到一边去,等会喝粥。”说罢,钟无悔接过那孩子交给养由基,说:“先喂他一点吃的,等粥好了再喂他,这干粮交给他母亲,恐怕到不了他嘴里。”

    养由基将孩子抱到一旁,将干粮掰碎,细心地喂给孩子吃。

    “不好了!大人快去看看!”一个兵丁飞快地跑来叫钟无悔。

    钟无悔赶紧出去一看,只见不少饥民跌跌撞撞的往这里跑,有些人还在地上挣扎着往这里爬,他们全都不作声不做气,直往熬粥的大釜奔来,有人冲到大釜前,不顾滚烫,伸手就在釜中捞粮吃。

    “都给我住手!”钟无悔大叫着跑过去,可有饥民根本不听,继续向大釜涌来。

    钟无悔原本熬好粥后,再分发出去,可是没想到这些饥民一闻到粮香,就像苍蝇闻到臭味般,蜂拥而来。

    如不能有效的建立秩序,这场赈灾说不定会酿成难以预料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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