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为什么要问我来要金子?你知道我手中也不富裕。”容勉脸上露着讶异地说道。

    “来人!”容益道深吸口气,不打算再跟容勉绕圈子,直接指控外面进来的十多名小厮,听命行事,“把荷院搜查清楚!”

    “爹,你要干什么?”容勉上去拦人,却被推开。

    他只好朝着容益道望去,急急说道,“爹是什么意思?我手上真的没有金子了。咱们容府不是有金山银山吗,为什么还要抢我的那点银子?”

    “近来我手上有些紧凑。钱庄处也很紧张。所以要使你的金子用上一用。”容益道淡薄地将自己目的说出,“所以勉儿,你应该帮助父亲,而不是拖容家的后腿!快搜!”

    这算是明抢吗?

    容勉轻拂袖口,静静的望着满院子屋子乱窜与翻找的众人,过了一会儿,一无所获。

    容益道阴鸷地盯过来,“把金子交出来!”

    “没有。”

    “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交出来!”

    小厮翻找完毕,齐齐又重返回来,个个金刚怒目瞪着容勉,等待着老爷下令。

    容勉像是怕了他们一样,叹息一声,声音却柔弱下来,“爹,您为什么非要金子呢。那点金子也不够吧。”

    “勉儿,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容益道冷森一笑。

    他又怎么可能觑觎容勉手中的那点金子,关键是连氏嘴里面的宝藏!

    之前与徐氏一同而来,容益道趁着连氏清醒时,问了她一些话。但是可恶,连氏转弯抹角地不肯说,在原地绕圈子。

    容益道内心很清楚,连氏不对他说,一定会对容勉说。

    虽然现在连氏又疯了,但是疯之前,她可是有过长很一段时间的清醒之刻。

    她有的是机会说,容勉也有很多时间去知道。

    现在容益道敢肯定,容勉一定知道了。

    当初连氏的父亲为官被贬斥,但是手上却有与其上封在他国征战时埋下的宝藏,价值连城。冷氏那个贱人一直觊觎此,多次前来套连氏的话。

    可惜这么多年连氏一直是疯的。

    但是就在前不久,大儿子找到了其中的原因,这才打开冷氏会将周凝儿嫁给容勉的原因。原来周世族对那批宝藏也有着不亚于自己的野心!

    可惜呀,连氏是他容益道的人。

    人都是他的,何论宝藏?!

    现在连氏疯了,惟一的继承人容勉,一定知道!

    容勉见容益道狰狞形色,他忽地想到了那枚缨络,以及昨天夜里容绍祺的行径。心底默默地像是被毒蛇游过一般,既悚然又决然。

    “我……我只听娘亲之前说过,好像是在城外小树林中,那里有几户零散的人家,就在那里。”容勉支吾着,露出不得已以及失痛的表情来,内心却在潺潺冷笑,既然容益道需要银子,已然对银子已经有了如此丧心病狂的追求。那么自己愿意成全他。

    “怎么才能找到?”容益道紧跟着质问。

    容勉摇摇头,犹豫而迷茫,“娘亲也没有具体说,只说是有东风刮过,在最高树之上落下的叶子处,月夜下,一枚白色的石块以南的十丈之外。”

    “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爹,那是什么?娘没有说清楚,莫非你知道是什么?”容勉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满是希冀地望着父亲。

    容益道扬声冷笑,对手下一哼,“看住他!若是官府来人,就说他病了。改日再去!”

    说罢这些,容益道带着人离开。

    小厮们一个个凶神恶煞,把荷院严加看守起来。

    容勉望了下院子内角角落落全是容益道的人,不禁扬起脸来,望着天,露出一记笑!

    吴驰挤进荷院时,便看到三公子在慢条斯理地用丹砂丸,他把门带上后劝了句,“三公子,这东西不能多吃啊。吃多了会死人的。”

    容勉吞下后,点头,随口说道,“到时候如玉公子也来。不论怎样,你在旁边看守着,若是我撑不过来,帮我照顾好我娘亲还有……还有香儿,院子,石头。”

    吴驰动容,“三公子您留下的铺子还有那些金子,都还没动用呢,怎么就想到死了呢。不过是捉只虫子,也能谈上死。老夫打拼了大半辈子,从来没见过这等死法的,您还是快别说了!”

    容勉笑着摇头,嘱咐道,“康家也不是好相与的。如果实在做不来的话,把那些织锦铺子都卖出去,换得银子,大约也能够花一些时候。我娘亲便拜托你照看了。若是有容益道这边有阻碍,萧远那里会帮你的。别怕。”

    吴驰别开脸去,沉默了阵,忽地说道,“容老爷派这么多人在此做甚,莫非是昨天夜里的事情……曝露了?”

    容勉站起身拉开道窗户缝,朝外面看了眼,“昨天夜里的事情,以容绍祺那要强的性子,可能不会对容益道说。否则今天容益道也不可能会问我关于宝藏的事情了。然而,他必定是想在之后得到利处,再说予容益道。只不过,我已经不想再让他开口说哪怕半句话了。”

    “听钦天监提过,今天晚上有东风,想必他们晚上会行动,挖宝藏。”容勉扭头看了眼吴驰,脸上再度露出那种既悚然又决然之色,“咱们埋在那里的那点金子,我不想被人白白捡了便宜去。你如果能出去,就禀报李大人。”给容益道的话,容勉宁愿送给李大人。

    吴驰明白他的心意颔首道,“老夫只是有点担心,万一容绍祺与容老爷说了昨晚一事,那事情岂非曝露了?”

    “只要动动脑筋让容绍祺离开府,与容益道分开就好啊。”容勉笑笑,“这点事情还能难倒你么。”

    “好吧,老夫去跑一遭。”吴驰心里有了计较,点头告辞而去。

    外面的小厮拦着不准出去,却敌不过吴驰,被推开,一溜烟地逃出荷院去。

    幕色渐渐降临,容勉望着升起的天际月色,转身去了娘亲的屋子。

    盼香说娘亲已经排出一条绦虫来。

    容勉听后,去看了看那绦虫,粗长的身子,看起来吸噬了娘亲有好多年的光景了。在身体中存活那么久,居然还只是在肚子里,没有往他处蔓延,容勉暗松口气。想到了容益道,以及徐氏,偏头笑了,如果这绦虫给徐氏吃下去,会怎样呢?

    晚上刮起东风来,容益道带着人掩人耳目地出了府。

    容勉把那绦虫切成了一小段,放进袋子里面。抬头瞧了瞧屋顶,把衣服给勾连起来,架上房梁,打开瓦片,身子利索地出到了屋顶,数着房舍往徐氏的院子而去。

    徐氏的院子灯火通明,香气袅袅。

    丫鬟与嬷嬷往来闲笑,不时传出饭香味道。

    容勉轻手轻脚朝着那间吃饭的屋子而去。

    站在屋顶上,揭开瓦片,看到徐氏正在喝汤,两旁四名嬷嬷两名丫头在侍候着。

    显然饭菜被精心尝过,并没有任何问题。

    容勉随手取出所带着的油纸,飞身朝着不远处的偏房而去,倒挂金勾在屋檐上,推开窗子,看到几件衣裳,他伸手将燃起的油纸扔进去,随后火势隐约漫烟而过。

    “走水啦!”

    不一会儿传来丫鬟的尖叫声,院子里面的宁静被打破,容勉乘着夜色往徐氏用饭处而去,只看到徐氏在用饭,连屁股都没动,随着丫鬟们救火的声音传来,徐氏让身边的嬷嬷去瞧看,果然看到浓烟漫来,她不禁起身也跟着看去。

    容勉身子朝内一滚,来到饭桌前,手中的袋子一抖落,溅出一点汤汁,随后飞速迭出。

    “不过是衣服烧着了,这些贱蹄子也不收拾干净,居然把衣服给烧了!”被寒嬷嬷给扶着前来的徐氏一边走边骂,愤怒非常,“荷院那个贱子在作孽,这院子里的小蹄子也不省心!把那失火房间的所有贱人都给我发卖了!府内不容这些贱人!”

    “夫人,快些再吃点吧,这些日子您都瘦了呢!”嬷嬷立即把汤端向前。

    徐氏看着溅出的汤汁,面色不好地摇头,“不用了。我用些菜。”

    容勉蹭蹭蹭爬上了屋顶,就着开启着的屋瓦朝下看去,汤被扔到一边,徐氏没再用。

    她反面执起一双筷子,然后夹起一块白白的肉嘟嘟的粉肠一样的东西往嘴边送来,“咦,这是什么?”

    寒嬷嬷也正为这一道西芹扮虾仁,多了一截一截的,似是成年人手指一样粗细的,一截一截的东西而纳闷。忽地想要阻止,可是看到徐氏阴沉着脸,随时都要发怒的样子,不禁暗暗胆怯,没敢提醒。这顿饭是她亲手做的呀,若是出了错处,遭殃的可是她。

    徐氏把肉肠填进嘴里咬了咬,觉得有怪怪的味道,正要说话,寒嬷嬷悻悻的赶紧倒了汤来,送到面前,“夫人快点用了吧,冲冲火气!”

    还在品味滋味的徐氏,朝寒嬷嬷凛凛瞄一眼,那汤便送到面前,徐氏张开嘴,由她喂。

    那汤不冷不热正好。

    寒嬷嬷很快喂了小半碗,连里面的汤碎子也都喂下去。

    徐氏咕嘟嘟吞了几口,却觉得那股怪异的味道更浓重了……

    “这是什么?”

    咂摸了一番味道,徐氏找到了一点重要之处,重新把那西芹中之物夹出来,眼尖的她又看到汤之中也有同样的物什,不由地调高眉头冲寒嬷嬷盯去。

    “这,这个很好吃吧。”寒嬷嬷迟疑地说道。

    徐氏拿着筷子又夹又扯,最后在那“小肠”的内壁给扯出来,却见里面勾殷着血丝以及勾连着一股粘腻的酸腐的味道……

    “大胆贱妇!”徐氏大怒,猛然坐起,将饭菜甩出,“这是什么!你给本夫人吃的什么!来人,拿下她!”

    容勉在屋顶闲悠地坐着,不时瞄一眼下面的情形,不由地伸手摸下巴,如果绦虫像是壁虎一样就好了,被割成一段一段的却还能活命。

    这样在徐氏的肚子里面就应该有好几条活着的绦虫了……诶,绦虫卵怎么弄来着?

    容勉突然想起这事,算了,娘亲的肚子里面不只这一条,待再拿出来之后,直接养起来,让它们产个几十只卵,一块送进徐氏肚子里当寿礼罢!

    见这屋子乱成一团,容勉懒得再理会,身形一转出了容府。他却不知道徐氏之后找来了大夫亲自验看,却得到是白虫尸体之结论。

    徐氏往肚子内灌了汤,又呕吐出来。折腾了大半夜,直到把吃下去的全部都掏干净,这时她已经痛苦地昏过去。

    荷院内的小厮听闻了事情,被派过去两三名人上去帮忙。

    小厮们还在忙忙碌碌的,把寒嬷嬷、可疑丫鬟统统杖毙,惨叫声、血腥味道,一直充满整个容府。

    城外,小树林。

    容益道带着人早到了,正在那些稀落的人家中查找。

    突然森黑的夜中爆发出一阵惨叫声,是那陡坡外一丈之距的沼泽之中。

    他连忙往那燃烧着火把,充满搜查的人家,隐约听到容益道的声音。

    吴驰紧紧看着,容益道还在这人家中寻找所谓的宝藏,那么在沼泽之中的惨叫?

    没理由有人在这片小树林以及人家中发出声音,容益道会视而不见。他要得到宝藏,必定不会允许任何人染指。

    吴驰朝着那沼泽之中看了一眼,从月光照下十丈之外,他是在那里埋了一些金子。没想到这么轻易被他们给找到了,京兆尹怎么还不来,再不来金子都要被抢走了!

    对了,容绍祺去哪了?莫非……

    吴驰爬上树,从高处朝远处的下面看去。

    灯火的人家,那些老实的庄稼人被聚在一起,无辜地望着凶神恶煞的容益道。

    惨叫声低弱下来,有一名非常脸生的黑衣人奔来,向容益道低喃几句。

    随后容益道神色严却难掩惊喜地转身出了院,急朝着沼泽地奔来。

    吴驰朝那几名脸上的黑衣人看去,除了孙伯熟悉之外,这些身手都很轻捷的黑衣人,看着不像是容家养的护卫,倒像是雇佣的江湖杀手之类的。

    原来容益道对这宝藏真的上了心,居然会雇佣江湖杀手。

    只是他就不怕待真正挖出宝藏来,这些江湖人会不眼红么?

    容益道是快要被金子给迷花眼了吧,居然这样铤而走险!

    容益道带着孙伯朝着沼泽地而去,吴驰伸长了脖子看了眼,回头朝那些庄嫁人暗暗点头,这些人倒是很实诚,自己给了银子要他们怎么做,他们便那般做,很不错,做得倒很好。

    在沼泽地里露出一角闪闪发光的金色,即使是在远处,也能看到那在火把之下反射出来的金光,令见者眼馋!

    即使是容勉事先知道这金子是吴驰不着痕迹埋在这里的,可陡一见,也是不由地心中一动。

    “容老爷,是他。这个该死的偷盗宝藏的贼子!这是他的同伙!”那黑衣人厉斥一记,满眼的欲、望,显然已经将宝藏俱为己有的样子。

    “拖到一边,继续挖下去!”容益道双眼放光,只看着那在灰泥之中的被包裹着的金锭子,恨不得把这片沼泽地给承包下来。

    真是一些无知的百姓啊,自己守着这片沼泽地便是一片金矿,居然不知道!

    还有连氏,过了那么多年,夫妻一场,那个贱妇却没有告诉自己,偏偏把这个宝藏告诉了容勉!自己白养了那贱人这许多年!若非容勉不成气侯,根本不知道这里埋着是宝藏,怕是现在也要来跟自己抢。

    容益道心中既庆幸又欢喜,暗叹容世家保住了。什么钱庄什么布庄,在这些宝藏的面前,统统不算事!

    等挖到这批宝藏,北月国第一富,便是自己!

    正在这时候那被打的二人突然嘶吼一声。

    黑衣人见他们模糊地吼叫着,甚至还朝这边扑来,当即挥动起刀,对着那两人的后心窝处狠狠一刺,血水横流。

    那两人趴在地上,身子抽了抽,随后便再也不动了。

    孙伯在旁边怔住了,“你,你不能杀人!”

    “孙管家!这些人想要盗宝藏,不杀了他们,岂不是给他们留下了以后盗宝的余地?!杀了他们是便宜他们了!”

    容益道冷笑一声,“没错。无用之人,杀了也罢!”

    这时突然传来一阵一阵的脚步声,在黑夜冷风中显得格外清晰。

    容益道喝骂,“那些贱民想造反么!”

    “快撤!”

    孙伯回头还没看到远处来的那队人究竟是哪路的,同时听到雇佣来的杀手大呼一

    记,俯身胡乱摸了几块金子,亦顾不上这里的宝藏,疾快隐退。

    等容益道他们看清楚,来者居然是官府中人时,他神色猛地难堪起来,孙伯捉住

    他袖子朝身边人一吼,“我们也快些离开!”

    不能让官府的人知道容府现在的举动,这对容府绝对不是一件有利的事情。

    京兆尹李大人亲自带人前来,护卫早将这一带团团围住,容益道想逃,直接撞上

    在外守侯着的护卫,被捉了现形。

    “容老爷,这么晚跑出城,这是想干甚?”

    李大人走上前,扫了眼泥土中还没有挖干净的金子,神色带着一股诡谲之光。

    因上次养蚕一事,容府于李大人倒也有些交情。

    如今在此碰上,说话也算客气。只是不知是这阴森森的寒冷空气的关系还是怎的,容益道总觉得李索今日显得格外森冷。

    被挡住去路,容益道自然是要认下那些埋在坑里面的宝藏。

    但是在宝藏的旁边还有两具尸体……而那些逃跑的杀手究竟有没有被抓住,这些

    都是应该考虑的问题。

    “哦,今夜月色极好。我出来游逛一番。”容益道若无其事地说道。

    李索自然不相信,抬眼扫了下那有着新鲜挖掘痕迹的坑,又朝那两具趴地上,血水

    与泥土融合的两具尸体看去,“去看看是什么人。”

    两旁的护卫听言应是。

    随即两具早已死透的尸体,被翻了过来,护卫们寻找着他们身上可供查认身份之物。

    但是之后却发现,这两具尸体的面孔有那么点熟悉,“大人您看,似乎是……”

    护卫们不敢确定,目光闪烁地朝容益道扫了眼,然后向李索禀报。

    李索上前查看,一张俊朗的脸,以及小厮打扮的随从。这两个人似乎有点像容绍祺跟

    他的小厮么?

    “容老爷,你过来看看。”李索随即朝容益道说道。

    本来见这两具尸体,李索还以为是容益道动手杀的人。

    但是现在,似乎事情另有悬机。

    “把这里挖开,看看里面究竟有什么!”李索随即吩咐道。

    人群让开来,火把噼哩啪啦地作响,随着冷风吹拂,忽明忽灭。头上的发丝被吹

    动,在这夜幕中更显得容益道苍老了很多。

    他渐渐移过身来,目光朝那掀开的尸体望去,但见到一张染着泥渍的脸,永远闭

    上的眼睛,却是这样透骨熟悉,是他的二儿子绍祺?!

    容益道神色猛然间苍白如纸,身体巨震,哗地跌下去,唇色发青只喃喃着容绍祺

    的名字。

    孙伯惊倒,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般,一把扶住容益道,看着二少爷的尸体,脑袋

    混乱已极——

    二少爷怎么会在这里?

    他怎么可能在这里?

    在这里的不是想偷盗容家宝藏的盗贼么。为什么会变成二少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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