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陈纪浑身颤抖地指着杨弘,想要反驳,极怒之下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感觉到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差一点就当场昏死过去。

    袁术的脸色阴晴不定的,看向陈纪的目光,也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怀疑。和他的便宜哥哥袁绍一样,袁术也是个耳根子偏软的人。

    眼看着袁术就要发火了,阎象匆忙站出来打圆场道:“我听说那陈长文年纪虽然不大,但处事却颇为干练,为人且熟知刑律熟知刑律,元方公何不手书一封,令其离韩投袁,彼时父子二人同殿称臣,共辅明君主上,传扬出去,岂不是佳话一桩么?”

    陈纪愣了一下,随即回过味来,感激地看了阎象一眼,转身拱手对袁术道:“只是不知主公意下如何?”

    陈纪都已经这样说了,袁术也只能打个哈哈道:“如此甚好,甚好。”

    一场风波平定了,阎象却依然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对袁术道:“主公,臣下也以为,此时出兵时机不对,还望主公三思!”

    袁术闷哼一声,满脸的不悦之色,阴冷的目光瞅向了纪灵,张勋二将。

    张勋会意道:“主公但有差遣,末将必定誓死相随!”

    纪灵也道:“韩俊小儿,狂悖无礼,藐视君上,已非一日,主公代天讨伐,占尽天时地利人和,必将无往而不利,大胜可期!”

    袁术的目光,这才变得柔和了一些,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阎象问道:“你方才说,如今出兵,时机不对,那么,依你所见,何时出兵才合适呢?”

    阎象分明能感受得到,袁术平静的表情下,所隐藏的凛冽杀机。可是,一个谋士的职责,让他只能是硬着头皮回道:“韩俊独自领兵以来,大小数十战,还未尝败绩,更兼如今幽燕兵马,士气正高,战力不俗。伪司隶校尉沮授,老谋深算,熟知兵事,手下又有徐晃这般善守之将,更是如虎添翼,绝非易与之辈。此战我军一旦不能速胜,必会引来幽并铁骑呼啸南下……”

    “无胆鼠辈,给我闭嘴!”

    袁术铁青着脸,粗暴地打断了阎象的话,气哼哼地站起身来,伸手丛腰间拔出宝剑来,指着阎象厉声问道:“我再问你一遍,兵法关中,行是不行?”

    阎象暗叹了一口气,钢牙一咬,挺胸抬头,刚想要开口,却见杨弘抢先道:“主公,臣下以为,关中难定,中原易得,何不敕令天下,出兵伐曹?”

    “此计大妙!”

    陈纪立即附和道:“曹贼悖逆,不遵皇命,妄开战端,荼毒生灵,实乃是当今天下头号逆贼!主公若是出兵讨伐,必定应者云从,声名大振!”

    阎象刚才给陈纪解了围,陈纪自然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阎象遭罪,因此也顾不上这是杨弘之策了,第一时间便挺身而出。

    “你以为如何?”

    袁术冷森森地盯着阎象问道,他之所以生气,最主要的原因是,阎象把韩俊夸上了天一般,这让从小便心高气傲的袁术,嫉妒到了极点。

    “此计可行。”

    听到阎象嘴里缓缓吐出来的话,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包括杨弘在内,没有人否则阎象的能力与品行。只不过,他的性格与杨弘完全是两个极端,耿直的让人无奈。

    袁术对他,自然也是又爱又恨,否则的话,也不可能让他坐在主簿这么重要的位置上。拔剑在手,不过是心中的火气无处宣泄罢了,真让他砍掉阎象的脑袋,他还真有点舍不得。

    顿时,阎象接下来的话,让厅内的气氛再度紧张了起来。

    只见他神情平静地开口道:“但是,曹军战力不容小觑,单凭我军一己之力,恐怕难尽全功。臣下建议,主公可诏令江东孙策,荆州刘表同时出兵。另外,还需联合本初公以及西安平侯,言明利害,共伐曹贼!”

    曹军战力如何?袁术心里其实是非常清楚的。之前争夺豫州的战斗中,他可是吃了一个大亏。这也是为什么,他不敢冒然决定的原因所在。

    “你让我去主动交好那个妾生家奴?”

    袁术果然又一次不出众人所料的愤怒了,很多人都知道,袁绍就是袁术心中的一根刺,一根不能触碰,谁碰谁倒霉的刺。

    袁术的手,在剧烈地颤抖着,森冷的剑尖,在阎象的面前闪烁着一道道寒芒。

    “阎象,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么?”

    阎象淡然地抬起头来,不卑不亢地回答道:“为主公大业而死,象死而无憾!”

    袁术愣住了,因为他分明看到了,阎象眼中那视死如归的坚定,以及,对他袁术的忠贞与赤诚。

    “啪”的一声,宝剑坠地。

    袁术咬着牙道:“即便我愿意主动示好,他也绝无可能发兵南下助我。他与我虽名为兄弟,但却势同水火,却反倒与曹孟德到更像是同胞兄弟。当初年少之时,这两个人便出入同行,情深意笃,十三镇诸侯讨董之时,更是坑瀣一气,狼狈为奸。他断无可能因我之故,背弃曹贼的!”

    阎象笑着摇了摇头道:“主公可知此一时,彼一时也!要知这世上,大难来临之时,便是夫妻也很难生死与共,更不要说两个各怀鬼胎的异性人了。本初公与曹贼之间,虽多有旧情,但如今冀州势微,随时都有倾覆之险。本初公自保不暇,又如何肯为曹贼两肋插刀?中原膏腴之地,虽饱受战火之苦,但毕竟根基尚在,而如今河北之地,已几无本初公立足之地,他又如何不会惦记着挥兵南下,进取中原之地以为根基,与韩伯颜再决生死呢?主公只需以此为饵,由不得他袁本初不乖乖听命!”

    袁术捻须沉吟不语,那边杨弘又道:“近日得报,孙伯符渡江大败吴郡太守陈瑀,匪首严虎,并手刃严虎胞弟严舆,威震江东,英武不弱于其父,足可为主公先驱兵进汝南郡。主公可自领天兵,东入颍川郡。再以官爵相诱,使韩俊令河内张辽所部攻略陈留郡。若再能说动本初公渡河南征东郡,则彼时四路齐发,任他曹孟德有三头六臂,恐也难有招架之力啊!”

    “妙啊!”

    袁术兴奋的一拍桌子,站起身来咬牙道:“正该如此!”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是骨感的。

    袁术君臣设想的很好,但却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他们计划中把握最大的孙策处,却被迎面泼了一头的冷水。

    意气风发的孙策,甚至没有接见趾高气昂的所谓的朝廷使者,他们父子的确都曾在袁术帐下听令不假,但此时的孙策,已经回到了江东,回到了他的家乡吴郡,这就相当于是龙入大海虎归深山,袁术再想要像之前那样对他颐指气使,根本就没有这个可能了。

    更何况,孙策心中对袁术的仇恨,其实丝毫不亚于和他有着杀父之仇的刘表。

    孙坚为他命丧万箭之下,他却从未有过半分愧疚,甚至于为了能够闯出一番天地来,孙策含着泪交出了父亲宁死也不愿意松手的传国玉玺!

    所以,如今的孙策,即便还没有能力找袁术算总账,也绝对不可能再为他驱使了。

    迎接天使的,是一个年轻人。一个气度优雅,风采翩翩的年轻人,一个锋芒毕露却又圆滑无痕的年轻人。

    他的名字叫周瑜,庐江周家最优秀的年轻人。

    其父周异,曾官至洛阳令,叔父周忠,堂祖父周景,都曾经官至大汉太尉,称得上是官宦世家,名门之后。

    孙策引兵南下,在历阳东渡之际,周瑜率乡勇近千人相投,极大地鼓舞了孙策的斗志。

    孙周两家,世代交好,两人少小相知,情同兄弟。

    孙策对周瑜信任备至,周瑜对孙策也是忠心耿耿。因此,这位传旨的天使,自然是碰了个不大不小的软钉子,带着一鼻子的灰灰溜溜地离开了吴郡。

    “公瑾以为,袁术此战有几分胜算?”

    波涛拍岸,江风凛冽,孙策负手而立,目视远方,豪气干云,仿佛天下尽在双目之内一般。

    周瑜淡淡的笑了笑,漫不经心道:“如我所料不错,袁曹此战,必然两败俱伤。但是在我心里,我希望袁术是获胜的那一方。”

    “哦?”

    孙策不解地问道:“这是为何?”

    周瑜解释道:“袁术色厉而内荏,志大而才疏,虽有奉天子之利,但却空守宝山而不知。若是此战袁术得胜,必然骄狂不可一世,到时候便是改天换日,也未必是不可能的。”

    “啊?”

    孙策的虎目圆瞪,满脸不敢相信地问道:“他不会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周瑜自信的笑了笑,反问孙策道:“伯符莫非忘了,那东西如今可是在他手上啊!”

    孙策的神情,立即变得阴郁了起来,以传国玉玺为抵押,向袁术借兵南下,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一根刺,每每想起来,都会感觉到莫大的耻辱。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败家子卖掉了父亲辛辛苦苦积攒了一辈子的家产一般让他又羞又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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